星期天,當米苔從酣睡中醒來睜開雙眼時,已是傍晚五點多。


    拉開窗簾,四周靜悄悄地被一層輕紗般的薄霧籠罩著,天色微暗,一下子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清晨還是黃昏。不斷有嘩嘩的流水聲傳過來,那是地獄溫泉在日夜兼程地流淌。


    昨天下午大派對結束後,米苔被佐藤大師找去當頭像模特兒。在大師陽光明媚古雅精致的畫室裏一動不動被畫了四個小時。


    米苔告訴大師:“其實您看到的不是我的真麵目。”


    大師說:“我這麽多年的畫家難道是白當的?你也知道畫家的工作就是觀察人臨摹人,我當然知道你是怎麽回事啦。但是,你的底板很優秀,所以才能在上麵畫出這麽美麗的圖案。”


    大師還表揚她道:“姑娘,你挺誠實的,我特別欣賞你這一點。說句自滿的話,一般人能夠做到我的模特,都會感到榮幸之極。她們為了成為我的模特,哭天搶地,費盡心機,圍追堵截,趕不走罵不離。上了我的畫兒,千載之下紅顏不老啊。”


    “這個世界不缺美女,但是美女就像食物,是有食用期限的。隻有藝術能夠讓佳人在時間長河裏得到永生。不過,你好像並不在乎這可遇不可求的機遇,你挺特別的。”


    米苔心想,雖然我們年齡、地位、名聲、天賦才智不相等、不相稱,但是在人格、精神的天平上我們是平等的,憑什麽能被你畫上一次我就要受寵若驚呢?


    她甚至狂妄地想:也許您還應該為能為我作畫而感到自豪呢。千年萬載之後,我們肉體消亡,骨頭都爛得找不到渣了,靈魂更不知在哪個星球遊蕩,也許那個時代的人們會更欣賞我也說不準呢。


    當然米苔隻敢在內心狷傲一番,算是她對這個豪門世界的小小反抗。


    昨天到這裏以後她就覺得呆著不舒服。


    男男女女們吃飯時用公勺公筷不說,如果一時沒有了或找不到,他們就把自己的筷子倒過來,用筷子的根部把菜夾起來後放進自己的小碟子裏,然後再把筷子倒過來,用筷尖夾著往嘴裏送。


    他們吃飯時慢條斯理,餐具不發出聲響。把食物送入嘴裏後,就把嘴抿得緊緊的,一小口一小口慢嚼細咽地吃。


    嘴裏有東西時絕不說話,必須說話時,會用手擋著嘴。食物裏的骨頭和殼子用餐具剔出後再吃,雙手不直接接觸食物。一旦不小心將骨頭吃進嘴裏,絕不用手拉出來,而是勇敢地吞下肚去。


    哪怕是用餐具剔出的骨頭、殼子也怕別人看著不雅,會立馬用紙巾像包禮品一樣仔細美觀地包裹好,整齊地放在一旁。


    吃飯時男子西裝革履,女人禮服筆挺。不能狼吞虎咽吃到十分飽,而是隻吃五分飽。沒放在自己麵前的菜肴,就是山珍海味也不站起身去取,寧願犧牲自己的口腹之欲。


    飯桌上的話題是天氣、體育、義工等無關緊要不鹹不淡的內容。不談錢、不談股票、不談炒金、不談賽馬賽狗賽艇、不談不動產,那些土豪金的話題是被鄙棄的。


    飯後,男士決不在飯桌上剔牙,哪怕用手捂著;女士十分鍾後去洗手間刷牙,太早了也不行,會破壞牙齦。


    她們走到哪兒隨身把牙具帶到哪兒,就像年輕人離不開手機、新婚丈夫離不開妻子、嬰兒離不開母親一般。吃完一次東西刷一次牙,哪怕隻吃了一粒糖,十分鍾後也立馬趕往洗手間。


    最有特色的是他們到哪兒都喜歡脫鞋,進廟宇、進小酒館、進家門、進小學校、進中學校、進體育館……


    這個天生有潔癖的島國國民,他們在廟宇、神社、小酒館、自己家、小學校、中學校、體育館、醫院有時甚至是公園、公司的進門處都放著許多公用的脫鞋,無論老幼男女、熟客生人、健康還是有病大家都自覺地脫下鞋子,然後友好地共用“公拖”。


    據網上不準確的統計,腳氣病是日本的國民病,十個日本人中有五個半帶腳氣菌。不少人才治好,馬上再次被傳染,隻好幹脆放棄治療。


    不過看來這病對壽命影響不太,因為日本人的壽命據稱是世界上最長的。當然以後這腳氣菌會不會異化,並進而影響到日本國民的身體健康,就不在此書關心的範圍裏了。


    一些講究的女孩子除了隨身攜帶牙具外,還攜帶折疊拖鞋。另外她們出門必備的東西還有:陽傘(怕曬黑)、手機(聯絡工具)、屁臭分解劑、多種維生素(美容)、多種微量元素(提精神)、化妝品、筆記本(日本人個個都喜歡拿個小本兒往上記事兒,看來全體記憶力欠佳)。


    在日本,女用手袋最暢銷,經濟再不景氣,電器可能賣不動,女包卻不愁無銷路。日本婦女出門,大小包包好幾個,年紀大了,容易忘事,就給包包編號。聰明的商人看出其中商機,幹脆把編號藝術化地印在手袋上,果然大受歡迎。


    對了,他們脫鞋穿鞋時也很有講究。比如說,女人不可以把屁股朝天或朝人,那樣很不雅觀。要蹲下身子後再穿鞋(所以學打太極拳時,下蹬這個動作她們掌握地非常到位),鞋子脫下後,先把鞋尖朝外,再將雙鞋合攏,然後整齊地碼放在一起。


    有的廟宇由於進口和出口不在一處,就在入口處準備一個塑料口袋供客人把脫下來的鞋子放進去,然後由客人自己拎著去求神拜佛。


    著名的觀光勝地日光東照宮附近的神殿,就是最好的例子。那裏是世界遺產,一年四季遊客不斷,拎著鼓囊囊的鞋袋參觀遊覽成為當地一大景觀,很多老外遊客以為那也是世界遺產一部分,爭相攝影留念。為此派生出一個新型職業,就是拎著鞋袋供老外拍照收取費用。


    很多山民由此脫困,不再臉朝黃土背朝天開荒種地了,全家搬到鎮上風景區過上了中產階級的生活。


    米苔生長在一個軍人家庭,從小向往江姐那樣為了一個崇高的理想和事業而英勇獻身,向往能向綠林豪傑那樣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過一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豪情萬丈的生活。如此精致規矩貴族化的生活讓她覺得天性受到拘束和壓抑。


    當然,換一個角度說,我們的米苔小姐是天生沒有做貴族的命。


    不過,貴族就一定幸福嗎?一個人能夠按著自己的天性去成長去生活,有一技之長能立足社會,能吃飽穿暖,有一個幸福溫馨的小家庭,身體健康,再有倆、三個好友知己,能夠活到自己該活到的壽命,不看人臉色,不低頭於人家的屋簷,不違背自己的意願違心生活,難道不是一個很奢侈很幸福很圓滿的人生嗎?


    為什麽一定要去當富豪、去做官、去成名成家成明星呢。當然如果命裏有,請不要拒絕,如果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成不了高官高管高人高手,那就賢明地放棄那份刻苦努力,舒心地多活幾年吧!


    朋友,你成功了,你發財了,我祝福你,我平平凡凡度過一生,也很幸福;老鄉,你成為中國版的j?k?羅琳,我為你歡呼,為你鼓掌,我在寫點兒爛文章沒有人捧場自彈自唱自己給自己喝彩也很滿足。


    各位看官、親們,米苔小姐就是這樣思緒跳躍的人,誇她的人,說她是意識流,貶她的人,說她思緒混亂,兼有偉大的酸葡萄精神。


    卻說,頭像模特的工作結束後,和大師的家人一起用了晚餐,然後米苔和明日香一起去泡溫泉。


    溫泉分為室內、露天兩種。室內的溫度較高,露天的溫泉由於保溫差,所以低很多。露天溫泉的一半浸在一個天然的洞穴裏,一半則完全暴露在外麵,隻在上麵象征性地搭了一個窄窄的茅草屋頂。山風徐徐吹來,蟲子鳴叫著,天上的星星在閃爍,一切顯得那麽自然天成野趣盎然。


    身子泡在溫泉裏,仰頭看不遠處高聳入雲的山峰,就著幹酪喝著葡萄酒,那真是人生至高無上的享受。


    泡完溫泉後,他們和佐藤一起坐在草坪上看著星星聊天。


    佐藤其實是個很健談很幽默的人,他說起他小時候的趣事,把二位小姐逗得開懷大笑。


    佐藤緊挨米苔坐著,散發著年輕男人特有的氣息,他前額光潔,雙目有神,牙齒整齊,一笑右嘴角就旋出一個小酒窩,看上去有一種小男孩的調皮和愛嬌。他是優秀的聰明的有教養的,但是,米苔的本能告訴她,他們雖然近在咫尺,生活卻不可能交匯。因為,他們屬於不同的世界,出生和經曆決定了他們的人生坐標位於兩個星球。


    明日香和佐藤倒是蠻般配的,穿過時光隧道,她仿佛看見他們倆、還有他們的孩子在一起幸福地做遊戲。


    晚上回房間時,米苔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了明日香。明日香揪了米苔一把,說:“哼,休想搞鬼,我眼中隻有小林。”


    哦!“萬人迷”小林,星期一就能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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