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巴黎的第一天,因為倒時差的關係,大家都住在了酒店,沒有出門。


    綠萍和紫菱吃過飯後也回了房間,旅途疲憊,她們也沒什麽心思和力氣做別的。隻是姐妹倆之間莫名的有些沉悶,都不發一言的各自洗漱,然後躺到了床上。


    巴黎的夜景很美,即使關了燈,也能從房間的落地窗俯視到外麵的燈火闌珊,在夜色中各色的光圈氤氳成一團,有種浪漫的錯覺。在寂靜中,綠萍的聲音傳來:“我和楚濂是不是走到頭了?”


    紫菱一驚,上湧的睡意立刻褪的一幹二淨。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察覺的到,已經淡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黑暗中綠萍的身影坐了起來,怔怔的望著外麵的燈火:“最初的時候,恨不得一天一個電話,隻要有時間就在網上說著話。後來不知什麽時候,也許是我太忙,也許是時差,我們漸漸一個月也打不了一次電話,信件也慢慢斷了,上網的時候我給他的留言他也很少回複了。”


    紫菱也跟著坐起,望著外麵的夜景,靜靜的傾聽。


    “其實我還愛他,隻是感覺沒有那麽強烈了。但是這次能來法國,我還是很期待很開心的,我真的想他,很想。可是剛剛見到他,我突然就覺得陌生,明明他的樣子沒有變,我的心也沒有變,可就是覺得他似乎不是那個人了……”綠萍的聲音越來越小,帶有不解的情緒。


    紫菱想了想,說:“也許是這幾年的生活環境不同,所以你們少了共同話題吧。”即使她心裏希望綠萍和楚濂分開,但現在看著綠萍惆悵的樣子又不忍心了。


    “不是的,這不是理由。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變了……”綠萍苦笑一聲:“也許是爸媽的事情讓我過分敏感了,可是我能察覺到他的眼神、動作、神態,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許你說的沒錯,在法國這個浪漫之都,他也許有了別人吧……”


    紫菱坐到綠萍的床上,抱著她的肩沒有再說話。她不會再犯一樣的錯誤,不會再對綠萍的愛情多嘴。但她忍不住的欣慰,綠萍能有危機意識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前世的綠萍很是遲鈍到可怕,眼皮底下的變故都察覺不到。


    這一晚綠萍睡得不好,紫菱亦然。


    同樣幾乎沒睡的,還有舜娟。


    她和劉雨珊住在了一起,這是劉雨珊自己要求的,她撒嬌著說,李阿姨像媽媽一樣好。累了一天,劉雨珊已經陷入沉睡,舜娟卻看著這孩子的睡顏毫無睡意。


    最初接近這個孩子,是為了報複沈隨心,可越接觸,越忍不住喜歡這個孩子。劉雨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被親媽扔到了姐姐家,在那個家庭根本得不到重視,除了沈隨心,幾乎沒人關心她。所以才會跟她這個外人這麽親近,輕而易舉的被她利用來打擊沈隨心。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有那樣的出身。


    舜娟在黑暗中描繪著劉雨珊的五官,與這張臉有些相似的臉龐,在這幾個月中頻繁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中,讓她恨之入骨。


    自從那次見到沈隨心後,她就請了私家偵探來隨時關注沈隨心的動向,終於在那一天,私家偵探聯係了她。沒有人知道,在看到手機上出現的號碼時,她心中的劇痛。


    可是她還是維持著鎮定,接聽了電話,然後到了約好的地方,看到偵探給他的照片,看到被偷拍下的視頻。清楚地,她看到汪展鵬對沈隨心的愧疚和癡迷,堂堂汪氏的董事長,在那個故作清高的女人麵前低聲下氣,似乎在求著她愛上他。


    那樣的神情,那樣的姿態,深深刺痛了舜娟的雙眼。他不是眷戀他們的家庭嗎?他不是舍不得傷害兩個可愛的女兒的嗎?可是怎麽當遇到了這個女人時,他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拋在了腦後?難道真的因為這才是真愛,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再也顧不得身上的責任了?


    舜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早已哭啞了嗓子。擦幹淚,她卻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的振作起來,照常的到公司工作,幫汪展鵬打理公司,甚至還能笑著與客戶去談了一個項目。她不能讓汪展鵬察覺,也不能讓兩個女兒為她操心了,她是母親,她本就該為女兒撐起一片無憂的天空。


    隨後,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會收到新的照片和視頻,甚至有的還有他們的交談。那樣的溫聲軟語,那樣的甜言蜜意,汪展鵬從未對他有過一次。原來,這個女人真的被他放在了心裏二十年,他真的愛她,舜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隻是沈隨心卻是個聰明的,連連說著不能破壞別人家庭之類的話,以退為進的招數玩的嫻熟,更把汪展鵬迷的五迷三道的。


    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汪展鵬開始長籲短歎這些年受到的委屈,他一樁樁一件件細數舜娟的不是,詆毀、指責、將她的尊嚴踐踏到了泥土中。當舜娟看到這些視頻時,突然連心痛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裏是這麽的一文不值,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隻換來他刻意的踩踏,隻是為了討好另一個女人。


    她收起了哭泣和悲傷,隻餘下滿心的恨。如何能不恨?那是她結發二十年的丈夫啊,在別人的麵前就那樣肆意的對她謾罵,往她的身上潑著一盆又一盆的髒水。她可以容忍她的背叛,沒有愛,離婚就是了,可為何要將她貶低到了塵埃中還不夠,恨不得再上去踩上兩腳?那個女人,真的就那麽好嗎?


    倔強好強舜娟再也不能容忍這樣的汙蔑,她要離婚,更要報複。


    心裏恨的發抖,但好在處於暗處,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應。所以她沒有衝動的去斥責他們,而是策劃著要如何報複。可即使她現在已經開始插手汪氏,也遠沒有汪展鵬在公司的影響力,她手裏的股份也不能讓她有足夠的話語權。


    她決定是一定要離婚的,可她絕不能將這份家業便宜了沈隨心!無路可走之下,她不得不聯係了自己的哥哥。李家是江南的大戶人家,當年是舜娟來上海讀書時認識的汪展鵬,然後不顧家裏的反對與他結婚,為此跟家裏鬧翻。之後基本跟家中斷了聯係,直到得知父母過世的消息,舜娟在上海傷心欲絕,卻再也沒臉回家。


    可現在,她已經顧不得臉麵,她要報複這個男人,更要為自己的女兒打算。


    而直到打通了這個電話,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哥哥,舜娟才知道這些年自己到底做錯了多少。當年,她一心向著汪展鵬,拒絕了家裏的幫助,兩人沒日沒夜的辛勞將汪氏做大,終於成了上海知名的企業。可原來,李家父母還是心疼女兒,即使女兒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他們還是托了別人,以他人的名義為汪氏注資。當年汪氏的起步,背後其實一直都是李家的推手。若不是她的主動發問,這個秘密將會瞞她一輩子。


    得知這一切,四十歲的舜娟在自己已經快五十歲的哥哥麵前,哭的撕心裂肺。她悔不當初,她恨不得殺了自己。她怎麽會瞎了眼,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辜負了父母,傷害了家人!在哥哥的身邊,舜娟哭出了幾個月的隱忍和悲傷,對汪展鵬的一腔情誼也徹底隨著淚水一去不返,空餘一腔怨恨。


    恢複冷靜後,她與哥哥詳談,才知道公司上市時,有幾個股東都是李家站在背後,如果全部集中到她手裏,加上她現有的,她的股份可以達到30%。另外綠萍在成年時,汪展鵬給的禮物就是公司5%的股份,這麽一算她拿到35%的股份,是除了汪展鵬外的第一大股東了。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舜娟終於一掃連月來壓在心頭的陰霾,覺得自己終於有了與汪展鵬一戰的資本!隻要她能夠收購更多的股份,她就可以將他從董事長的位置上趕下來!


    黑暗中,舜娟的雙眼亮的驚人,目光中閃爍的恨意和沉痛讓人望之心驚。


    劉雨珊毫無所覺的翻身,讓舜娟立刻收斂了思緒,將所有的憤恨都重新壓回心底,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次的旅行,她本就沒打算帶上汪展鵬,即使他自己不找借口,她也會幫他找借口留在上海的。他若是跟來,她怎麽能好好的借著這個機會跟劉雨珊更加親密呢?她若是跟來,她怎麽方便在法國查一查沈隨心的過去呢?


    隻是不知道,當劉雨珊跟她的親生女兒一樣,站在她的身邊指責沈隨心的所作所為時,當沈隨心這十幾年在法國不為人知的過去被曝光時,當她將汪氏控製在自己手裏時,他們的真愛能不能撐得住這一輪又一輪的衝擊呢?


    “唔,阿姨,你怎麽不睡覺?”劉雨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舜娟正坐在自己的床邊,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問了出來。


    “你這丫頭,睡覺還踹被子,剛到法國就著涼,可怎麽玩啊。”舜娟的聲音帶著笑意,伸手幫她將蹬到了床邊的被子重新蓋好,起身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


    “李阿姨,你真好。”劉雨珊抱著被子,感動的說。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關心她睡覺踹不踹被子,會不會著涼了。


    “傻孩子,我既然帶你出來玩,我就是你媽媽。”舜娟用指尖擰了一下她的鼻尖,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要真是我媽媽該多好啊……”閉上眼,劉雨珊嘟嘟囔囔的說著。想著李阿姨做的可口的飯菜,想著她對綠萍和紫菱的溫柔又不失嚴厲,想著她對自己的體貼入微,劉雨珊在睡著前又一次許願,讓她的媽媽也變得像李阿姨一樣好吧。


    聽到她小聲的許願,舜娟閉著眼,在黑暗中無聲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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