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經權走在馬路上,天氣很熱,熱得他滿頭都是汗。汗水沿著新配的金絲邊眼鏡流了下來,在鏡片上流下了一道道痕跡。梁經權看到前麵有個小賣部,便進去買了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和一包心相印的手帕紙。喝了半瓶水,又用手帕紙揩了滿臉的熱汗,把汙花了的鏡片重新擦幹淨,這才感覺涼快不少。


    渾渾噩噩的頭腦被這冰涼的礦泉水一激,也慢慢冷靜了下來。梁經權開始回憶半個小時前在家中發生的一切,感覺自己當時似乎的確衝動了一點,說話不應該那麽硬,那麽死,毫無轉圜的餘地。程文瑾這次回來,麵帶微笑,態度柔和,對兩人上次的齟齬絲毫不提,顯然就是一副重歸於好的準備。自己的確是恨那小雜種,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程文瑾卻是沒那麽多恨的理由啊那小雜種,在程文瑾麵前一向討好賣乖,兩次到自己家裏都不把自己當外人,成績好,有禮貌,有家教,屋頭還有錢,還有點歪才,說是乘龍快婿也不為過,這大概就是那小雜種在程文瑾眼中的印象吧也是那狗日的哪怕背著他們跟女兒交往,睡了自己的女兒,在程文瑾看來,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吧


    衝動了,真的是有點衝動了


    梁經權為前不久和妻子的爭吵感到有些後悔。


    不過,雖然感覺自己有錯,梁經權也隻是認為他隻是在態度上和語氣上有小錯,而非有大是大非上的大錯他也不可能現在就返回家裏跟程文瑾低頭認錯,求原諒,那不是他的性格。


    現在是下午兩點過,豔陽當空,老是在馬路邊曬太陽也是自找罪受,梁經權就打算找個什麽涼快的地方諸如茶樓之類的坐坐,休息休息,等晚些的時候再回家。


    沿著馬路又行走了幾分鍾,梁經權發覺自己竟然到了女兒讀書的附近,前麵有一家裝修氣派,洋氣的米粉店,不少男女進進出出,看來生意很有些不錯。


    曾嫂米粉,幾個大字印在了梁經權的鏡片上,幾乎與此同時,一個穿著製服,頭戴鴨舌帽,臉上永遠蕩漾著沁人笑容的女人的形象,不期然的跳入了梁經權的腦海。


    要不,去光漢見見薑梅梁經權的腦海閃出一個想法,然後,這想法,很快如同山洪暴發,在梁經權體內猛然爆開。他站在人行道的樹蔭下僵立不動,站了起碼一分鍾,興奮,激動,渴望,猶豫,各種表情在梁經權的臉上來回閃現,最後,統統變成了堅定


    三輪兒梁經權衝到馬路上,朝對麵的一輛空載的人力三喊一聲。


    坐在去光漢的客車上,梁經權如同第一次跟女生約會的男生,心情激動而又慌亂。他和薑梅當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但這次去見薑梅,他心頭卻十分的清楚,肯定不會隻是像以前那樣和對方拉拉家常,吹吹龍門陣了事。他對這小婦人的渴望已經太久,鋪墊也已經太久,而此時的他,又是如此的傷心疲憊,如此的萬念俱灰,像一條有家不能歸的喪家犬一樣可憐,他需要一個心靈的港灣,一個受傷後可以用女人的溫柔來幫自己療傷的另外一個愛巢。在這個愛巢中,他是天,女人是地,他說什麽,女人毫無保留的信什麽,他的意誌就是一切,沒人跟他唱反調,講道理,更不會有人奚落他,看不起他,嫌他窮酸,隻會用無限崇拜的目光敬仰他


    所以,是時候提杆收網,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客車一路走走停停,不停的上下人。車到高坪的時候,一片烏雲襲來,太陽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起風了,風中帶著一股潮味。


    難道要下雨坐在窗邊的梁經權看著變了顏色的天空,想到自己跟妻子爭吵,被女兒不見待的淒風苦雨,和此時的天氣,倒是有幾分應景,感覺老爺天都在同情自己。


    半個小時後,梁經權到了光漢。又坐了個人力三輪,直驅曾嫂米粉光漢旗艦店。在走進店門之前,梁經權利利用米粉店玻璃牆的反光理了理自己的大背頭,又把揭開了兩顆襯衣紐扣的領子扣起來一顆,讓自己顯得更莊重一些。然後,梁經權深吸一口,緩步走了進去。


    他先在前台要了杯飲料,目光伺機逡巡,尋找麗人的身影,但是卻沒發現那張讓他牽腸掛肚好幾個月的俏臉。


    在後台廁所還是臨時出門有事取了飲料的梁經權皺了皺眉頭。


    梁經權端著飲料找到一個可以直視收銀台的位置,一邊慢慢的喝著飲料,一邊有些心焦的等著佳人的出現。他已經差不多有三個月沒跟薑梅見麵了,他倒是一直想,但是平時沒時間,周末放假又要在家看管著女兒,以免一旦自己離開,女兒就去找那小雜種鬼混,所以,自從三個月前跟程文瑾吵架他一氣之下打車跑到光漢打算把薑梅約出來到現在,都沒機會去見這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可人兒,解語花。


    梁經權一開始以為薑梅去了後廚或者臨時出門有事,然而,一直到他把一中杯橙汁喝光,也沒見到薑梅的人影時,梁經權便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這麽倒黴,恰巧碰到她耍假了吧


    誒,妹兒,你們薑店長今天沒來上班嗎這時,看到一位服務員走過來,梁經權急忙叫住詢問。


    你是服務員目光帶著審視,她才來沒多久,不然,應該能夠認識這位文質彬彬,隔段時間就會來找薑店長的中年帥鍋。


    我是你們薑店長的朋友,這次路過光漢,順便來看看她。梁經權說。


    啊,你是薑店長的朋友呀薑店長請假了,回老家看她父母切了。服務員恍然大悟的說。


    梁經權心頭一陣失望,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的問:那她什麽時候走的


    是中午走了,請了兩天假,要明天才會回來。


    哦,這樣的啊那謝謝你了哈


    不客氣。服務員微笑著道,離開的時候,還回頭看了兩眼這位看起來溫文爾雅,一看就是知識分子的中年帥鍋,猜測著對方跟薑店長的關係。


    梁經權帶著遺憾的離開了米粉店。抬頭望天,烏雲密布,是一點陽光也看不到。大風把人行道上的景觀樹吹得東倒西歪,逆風騎行的人力三輪的司機也像進入了某種慢鏡頭,從座墊上站了起來,雙腳使力,賣力的對抗著大自然的偉力。雷聲也開始響了起來,不過有些遠,仿佛來自於遙遠的天邊。


    看來真的是要下雨了。


    再一次的失望而歸,梁經權就想回家算了。但他又有些不甘心。


    難道這是老天爺對我的考驗考驗我有沒有決心和毅力梁經權看著陰雲低垂的天空,想道,忽然一咬牙,發起狠來,在心頭惡狠狠的道:


    既然那個家對自己來說已經沒了容身之地,自己還回去幹啥看那兩娘母的臭臉小婭,你是不要你老漢兒的;程文瑾,也是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雜種,一直跟我作對,頂牛,還打我;你們全家人都看不起我,嫌棄我,將我一個男人的麵子自尊撕下,丟掉,不停的踐踏我已經是無路可走,我並不想背叛你,背叛這個我小心翼翼,精心嗬護的家庭,但這一切,都是你這個不孝女,是你這個無德妻逼的


    三輪兒站在米粉店的一招手,再次發出一聲大喊。


    梁經權在光漢客運中心下車,旁邊有家超市,梁經權走進去,提了兩盒腦白金,兩袋成人奶粉,付錢離開。超市旁邊還有家賣煙酒的店子,梁經權又進去買了一條紅塔山,兩瓶瀘州老窖,看到手中的東西已經有些提不下,便不再選購,付錢。


    梁經權雙手提著禮物,在光漢客運中心坐去四方的車。到了四方,又買了去龍居鎮的票。薑梅的老家,早在第一次在光漢和對方偶遇的時候,他就已經打聽好了。到時候到了龍居,他在鎮上找一輛火山輪直接開去薑梅老家所在的村組,然後隨便問一個人,便可以確定具體的位置,之後登門拜訪,給薑梅一個天大的驚喜。


    從四方到龍居好幾十公裏,班車要開兩個小時才到得了。梁經權還坐在候車大廳等待發車的時候,醞釀了半天的瓢潑大雨終是千呼萬喚的下了下來,伴隨著刺啦啦的閃電和滾滾雷聲。


    坐在候車大廳抱著禮物等待發車的梁經權,看著外麵的瓢潑大雨,天空風雲變幻的陰雲,突然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行動來,感覺有些說起風,就是雨的味道。


    是不是太過倉促了些他想,這樣招呼都不打一個的上門,薑梅一家人會怎麽看我


    但馬上,心頭的些許擔心和猶豫又被另外一種激昂的情緒所取代:


    就是要大風大雨


    就是要電閃雷鳴


    否則,何以體現我對薑梅的癡情跟決心


    哪怕洪水滔滔,也阻止不了我這次見薑梅的決心和毅力


    暴風雨,請來得更猛烈些吧


    請吹走這汙穢的天空


    請滌蕩這低俗媚世的大地


    還我郎朗一片的乾坤與正氣


    麵對外麵的風雨,緊摟著一抱上門禮物的梁經權,一時間,詩興大發,豪情萬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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