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勃睡到早上九點才起床。起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藍得耀眼,陽光普照,又是一個豔陽天。


    洗漱,一起吃早飯。不知道是做賊心虛的緣故還是怎麽的,在桌上吃飯的時候,王勃總感覺薑梅母親範開群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異樣。於是,吃過早飯,王勃讓薑梅領自己去她家周圍轉轉時,便忍不住問:


    梅梅,我怎麽感覺你媽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對頭喃是不是娘娘昨天晚上發現了啥子


    薑梅心頭一跳,眼神有些慌亂,嘴上卻說:哪有你想多了。我媽昨天晚上喝了酒,睡得死得很,哪可能發現嘛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昨天晚上的事被你媽發現了。王勃誇張的拍了拍胸脯,笑著道。


    薑梅的家和王勃去年去過的曾萍的老家差不多,都坐落在半山腰處的一個壩子上,壩子前是山穀,梯田,更遠處則是連綿的群山。群山被各種不知名的樹木覆蓋,滿眼蒼翠,因為下過雨的關係,帶著一股清新。


    兩人也沒走遠,隻是沿著家附近的盤山公路走了一圈。如同曾經的曾萍,一路上,薑梅興致勃勃的向王勃講述著周遭的一切,她兒時的生活,學習,幫著父母所幹的各種雜活,在女人含笑的描述中,王勃便在自己的腦海中推出一幅幅色彩鮮明的圖景,想象女人小時候的各種模樣,姿態,神采,當然,也不乏因物質條件簡陋所帶來的各種艱辛。


    吃過中午飯,又稍事休息之後,王勃便向薑梅的父母告辭,準備打道回府。薑梅隻請了兩天的假,也要跟著下山。於是,在薑梅父母萬般的不舍中,以及讓他有空再來耍的招呼聲中,王勃開著他的桑塔納,緩慢的離開了薑梅的老家。


    走之前,王勃通過薑梅的手給她父母留了五百塊錢。他本來想給個兩三千的,但是薑梅卻執意不要,說她父母在山上用不了什麽錢,兩個老人也不是什麽大手大腳,貪圖安逸之輩,給再多,他們也隻會把錢存銀行裏發黴。王勃便隻有作罷,以後另找機會再孝敬自己的嶽父嶽母了。


    王勃以跟騎電瓶車差不多的速度下山。這種一邊靠山,一邊鄰崖的盤山公路總是讓有恐高症的他提心吊膽,開車的時候,連話都不太敢跟副駕駛的薑梅說了,全神貫注的一心看路,心頭也一個勁的祈禱,希望這九曲八彎的盤山公路能夠早一點行完。


    約莫行到一半的時候,前麵有車輛出現,而且是一長串,開進一看,才發現是堵車了。


    難道前方出什麽事了王勃想,這時,薑梅也朝他看了過來,臉上帶著同樣的疑問。


    車賭得很死,完全是一動不動。前麵的不少司機都熄了發動機,走出駕駛室,或者呆在原地觀望,或者朝前走,去打探更確切的消息。


    見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路了,王勃隻有暗道倒黴,也隻好跟著熄火,拉了手刹,搖下旁邊的車窗,開始等待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疏通好的交通。


    要不我去前麵看看到底怎麽了幾分鍾後,一旁的薑梅衝王勃說。


    王勃想了想,取下方向盤下的車鑰匙,搖上車窗,一起去吧。反正坐在車裏也無聊。


    鎖好車門,兩人開始前行,經過前麵堵著的一輛輛車子的時候,有各種議論和抱怨入耳,說是前麵出了車禍,一輛從四方駛向龍居的定點班車衝出了山路,滾入了下麵的懸崖。現在出事地點被交通局的人封了,交通局的警車,醫院的救護車,還有消防局的吊車,都開來了,先要把人全部救出來才會重新恢複交通。不過,好多去看了現場的人都在陰惻惻的搖頭,懸崖太陡峭了,盡管不是90度的陡坡,多少也有些坡度,但是從上到下也有好幾十米的落差,而且出事是昨天晚上出的事,車輛直到早上才被人搜尋到,哪怕當時沒摔死,淋了一晚上的雨,到現在怕也凶多吉少。一個又一個的擔架被抬上來,但卻不是人,都是蒙著白布,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屍體。


    薑梅緊緊的抓著王勃的胳膊,王勃拍了拍薑梅的手,發現女人的手仿佛才用冷水洗過一般,完全冰涼,感覺不到一點的溫度。他的心頭也是沉甸甸的,像吊了坨鉛塊。出了這種事,盡管跟他無關,他也沒親人住在龍居,但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難免為這種人間慘劇感到悲傷。


    王勃感到女人的身體似乎在顫抖,便對薑梅說,要不幹脆返回去,別看了,直接等通車好了。臉上已經沒什麽血色的薑梅卻搖了搖頭,說,她想去看看,有沒有她認識的人。王勃這才想到,薑梅便是龍居土生土長的人,這裏有很多她認識的熟人,萬一。


    王勃點了點頭,緊抓著女人的手,開始繼續前行。


    走了有五六分鍾,通過了近百輛車,兩人終於看到了出事的地點:一個朝外突出的急彎處,靠近懸崖一邊的防撞欄倒伏了七八米,懸崖下陡立的坡道,仿佛被一塊巨石滾了下去一般,沿途所有的樹木,植物,全部折斷。


    兩人擠開圍觀的人群,站在路邊朝下觀望,深深的懸崖下,是一輛嚴重變形的中巴車。中巴車的周圍,聚集了大量的救護人員。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消防官兵從變形的車內取出,放在擔架上,然後四五個人抬一架,艱難的朝上攀爬。屍體被運上來之後,有交警對著麵部拍照,臨陣以待的醫生們則忙著簡單的急求,但一兩分鍾後,便放棄了。有女醫生開始嚶嚶的哭泣,卻不忘繼續睜大眼睛的盯著下麵的懸崖,期待著能夠救出一個活人。


    附近的人趕來不少,而且是越聚越多。開始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顯然是罹難之人的親屬。更多的人開始圍住醫生,交警,向他們打聽消息。交警並不阻止,將收集到的罹難者的身份證在一張白布上一一排開,讓親屬們去辨認。至於那些沒帶身份證的,則讓關心家人的眾人去光漢縣的殯儀館查詢,有好多遺體已經送到殯儀館去了。


    王勃陪著薑梅,也走到那張白布前,對著七八張身份證一一辨認。王勃卻是沒看,此時的他,心頭一直被一種濃濃的悲傷淹沒。


    突然,一聲驚呼在耳邊響起。王勃一驚,偏頭一看,就見身邊的薑梅用手捂著嘴吧,雙目大睜,手指顫抖著指向白布中央的某張身份證。


    難道真有薑梅認識的熟人不成王勃嚇了一跳,隨薑梅手指的方向看去。七八張身份證很快被他一掃而過,然後,猶如被人施了定身術,王勃一下不動了。


    怎,怎麽可能梁,梁經權,梁經權怎麽可能在這車上


    王勃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便前進兩步,彎腰,將寫著梁經權的那張身份證從白布上撿起,死死的盯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半身照,上麵,梁經權麵帶嘲笑,眼也不眨的看著他,仿佛在說,我走了,我不阻止你們了,也不為難你們了,這下,總好了吧


    請問,你們是這人的親屬嗎是的話就去縣殯儀館認領吧。白布上的這幾位,都已經送去殯儀館了。這時,有交警走上來問話。


    不,不是。我不是親屬,隻是認識。王勃受驚一般的回過神來,機械的回答,把梁經權的身份證放回原處。


    那就麻煩你通知一下死者的家屬吧。死者的身上無法找到單位和家庭地址,我們也無法通知,還要靠大家幫忙宣傳一下。唉交警歎口氣說,臉上也是一臉的唏噓和惻然。


    我會的,謝謝你,警官王勃說。


    王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車上的,薑梅見他一臉的蒼白,人也是恍恍惚惚,就沒敢讓他開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王勃塞了進去,又親自把安全帶給他拴好,這才關門,自己從另一邊返回,做到駕駛席的位置。


    怎麽會是小婭的爸爸呢小婭的爸爸怎麽會跑山上來呢王勃喃喃自語,還是不敢相信梁婭的父親,那個從見他第一麵開始就跟他作對的男人,竟然死了,永遠的離開了人世間。


    他怎麽會死呢他幹嘛要死呢被薑梅用安全帶拴在副駕駛上的王勃,眼睛毫無焦點的直視著前麵,繼續一個人自說自話。


    哪怕梁經權使用陰謀詭計把他和梁婭殘忍的分開,哪怕兩人勢如水火,在王勃的心頭,也恨不得這家夥去死,但那也隻是一種情緒化的宣泄,並非他真的願意對方死去。他再怎麽恨對方,站在他的立場上,對方的罪過在大,但也罪不至死他心頭最大,最黑暗的想法,也不過是希望有一天程文瑾認清了梁經權偽君子,假正經的麵目,而後跟他離婚,但從來沒想過要讓梁經權去死


    但現在,梁經權卻真的死了,永遠的一去不複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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