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見小姐祭酹水華,還以為小姐想不開尋短見呢。”


    水蘇聽出是高熙隆的聲音,詫異了幾秒,繼而輕輕一笑,轉身靠著垂柳樹,借著酒意道:“先生是來跟我討人的麽?”


    高熙隆望著滿臉紅霞星目半垂的水蘇,說不出是何種心,抬腳繞過一地絳紅雪白的荷花燈盞,輕輕攙扶住水蘇:“小姐這是做什麽?當心!”


    事實上水蘇見他著急關切的模樣,確有刹那感動,可他對著木梓也同樣如此,她不曉得在他眼中是否兩姐妹都是一人而已,說白了其中一人必是替身。她僵了笑容,側身避開了高熙隆,轉而麵對一池荷花,不再看他。


    高熙隆的關懷落了空,略呆了呆,背起雙手陪她立著。


    良久,誰都不開口,倒是棲在柳樹上的雀鳥蹄了幾聲,方才不顯得孤清。


    “若是先生念著剛才施的恩,我府中但凡是先生看得上的物件,憑先生拿了去便是。”水蘇說的絕,鬥到如今,自己越糊塗,也沒什麽心思了。


    可高熙隆態度強烈,竭力剖白道:“我並不想同你要什麽,你何苦拿刺兒紮我?”


    既然談到這裏,水蘇索性攤開了說:“初初相識,我以為先生乃正人君子,然先生二三其德,飄忽不定,是當我酈家姐妹養在深閨不知世道紛雜麽?”


    高熙隆大約沒料到水蘇竟會如此看待他,驚痛不已,方要開口說話,水蘇冷冷笑了一聲,搶白道:“一樣容貌兩幅心思,先生怎受得起?”她抬手指了指滿池荷花,一本正經道:“好比它們,看似同根同源,豈知截然不同。”她挑出一朵蕊黃瓣粉的荷花,道:“這是落霞映雪。”隨即又遙遙指向遠處一朵白裏透紅的:“那是重瓣灑錦。”她悠悠轉向高熙隆,無比認真又有旁意地問:“在先生眼中大約都是一樣的吧。”


    等了半天,她都沒等到高熙隆的回答,她笑自己傻,如他這般風流的人又豈會有閑心同誰探討真心。她失望了,轉身欲走,他忽然拉住她,比她還要求知地問:“你拿我做賭注,是麽?”


    她訝異得說不出話,瞪大眼睛望著他,疑惑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深深凝望她的眼睛,所有都感都毫無收斂,他望著她,那樣貪婪,但說到底,對感的貪欲誰沒有過?


    “你曾問我能否分清你們姐妹,可你才是真正分不清的那個。你一定沒同木梓一起照過鏡子,她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想要的太多,且大都不是自己要得起的,你的眼睛告訴我你要的不多,但我卻想傾盡所有都給你。我拿你作知音妙人,你卻將我視作賭注,也罷,也罷!”他頹然地放開她,也試圖忘掉執念,但若是執念輕易能放下,又怎能配得上這個‘執’字。也因放不下,人心才有了諸多掛礙。


    她望著他清瘦的背影,心緒翻騰,纖細的手指抖了抖,酒杯碎落一地,她踩著碎片追上去,踢倒了幾盞荷花燈,蠟燭被她帶起的風熄滅,她用細細虛虛的聲音挽留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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