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撲鼻,她分不清是真的聞見了,還是因為太過激動,她怎麽能相信自己竭力證明沒有真心的男人居然將心放在了她身上,這究竟是他開的玩笑還是老天爺有意作弄。


    高熙隆頓住腳步,早已不複當日挺拔的脊背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沉了沉浮躁氣息,又上前半步:“先生。”


    她又叫了他一聲,當下心癢癢的。高熙隆慢悠悠轉了過來,眼裏已起了濛濛霧水。她從未見過男子這般模樣,不由慌亂異常。


    “你……”她不曉得說什麽才好,隻悔恨自己此前著實混賬卑鄙,竟將他一刻玲瓏心傷得便是劍痕。


    他閉著眼,喉頭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道:“大約是我自作聰明,如今糟了報應也是活該的。”


    她不明所以到了極點,或者說高熙隆說過的話她就鮮少有聽得懂的。


    他歎口氣道:“那日初見,以為你對我也是存著心思的,然你卻那般退縮,無論我如何示好也打動不了你分毫。恰逢木梓有意,我便順水推舟借此讓你醋一醋,可誰能料想得到,你果真上當了,卻不是為我而爭,而是證明我非良人,怎不教我心寒!”他臉色漲紅,可見著實氣著了,急著了。他胸口起伏劇烈,鼻息粗重,似是既不甘願:“說到底我也不想傷害你們當中任何一個,可我如今卻將你們都傷了,豈不是報應麽!”


    水蘇聽了此話,半晌沒眨一下眼。


    其實莫說是水蘇,我和陸華濃也是震驚的,他望望我,我望望他,真真是麵麵相覷。曾有一度我當高熙隆是腳踩兩船的賤男,吃著鍋裏還惦記著地裏的,卻不想原來一切都是高熙隆的計劃,他演技卓越,心思細密,有話也憋著不說,自個兒傷春悲秋的當口還要同時苦著別人,可見同悶騷的文藝青年談戀愛著實是件考驗腦瓜子轉速的事!


    由此得出,聰明人和聰明人鬥,拚的是智商,聰明人同悶騷人鬥,玩的是心跳!


    水蘇眸子微顫,眼淚攢在眼眶裏,走了這許多彎路,又繞回原地,她夾著哭腔道:“你若早同我說……我……”


    高熙隆苦笑著搖頭:“早說晚說又有何不同,你終究是關心木梓勝過一切,敬著她,畏著她,永不敢違背她,她想要的,你絞碎一顆心也會給她,不是麽?”他仰頭逼回自己將要翻湧而出的心酸,戚戚道:“紈絝常女子多為玩物,男子又何嚐不是?”他再次望向她,滿是悲涼:“隻是即便我有心被玩弄,你怕也厭倦了。”


    她豈會厭倦?若是厭倦當初不理他便是,可見她的心思終究是不能與他共通的。


    他抱拳行禮,深深鞠了一躬,似是道別:“不如趁還未兩廂厭棄,我出了這園子,倒也換各人安逸。”


    那夜,到終了她也沒能開口說上一句真心話,他將她看得太透徹,卻也是莽撞臆想的透徹,她的的確確害怕木梓,然她更怕的是自己無能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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