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上掠過春風陣陣,白梨玉蕊卻在風裏歎息,大漠又被卷起黃沙,鋪天蓋地遮住了懨懨夕陽,她趴在床上攢足了力氣,到了非醒不可的時候。***


    “將軍……”她虛弱道。


    劉馭宵驚喜得不能自持:“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他欲又止,她抬眼望著他,他搖頭直沒什麽,忙吩咐人去請大夫,她則要求道:“扶我起來。”


    “等你大好了再說。”他好勸阻,而她卻自己撐著床掙紮起來,知道拗不過她,他又急又氣,隻好將她扶起,她斜倚著花罩,盡量不碰到脊背,然還是痛出了一身一身的冷汗。


    “大夫說你醒了便將這藥服了。”他端著藥碗,然她沒有理會,心思深遠道:“善惡有報,便是靈藥。”


    事實上他早想問責,然顧慮她有傷在身便暫且壓製怒火擱置下來,如今她既主動提起,一同辦了也未嚐不可。遂著人將另三位夫人請了來,想知道她會是何態度。


    麵對強勢的劉馭宵,殷氏雖害怕,然卻沒有推脫的意思,將事原原本本道盡,巧強辯道:“妾不過是教她府中規矩,並無過錯!”


    “那妹妹我是否該多謝姐姐賜教?”未等劉馭宵做出判決,徵音已譏諷起來,殷氏氣極,不顧儀態指著她罵道:“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當初沒有全力阻攔你進門!”


    “可笑!”徵音冷笑起來:“將軍中意誰,豈是你一個妾室可左右的?”


    “是,我的確是妾,大家都是妾,可你進門前府裏天朗氣清,偏你過府後便諸事橫生,分明是你興風作浪不安於室!”殷氏辭鑿鑿,絲毫不怕撕破臉。


    “姐姐你不過是嫉妒我,說什麽家風門規全是假,卻是真想要了我的命!”徵音的指控嚴重非常,殷氏打了個激靈,慌忙跪倒在劉馭宵腳邊,竭力辯白道:“妾的確不忿,但萬萬沒有致她死地的歹念,請將軍明察!”


    劉馭宵負手而立,不顧殷氏在腳下哭訴,隻好好瞧著床上平靜冷酷的徵音,忽覺陌生得緊。


    久久之後,劉馭宵依舊望著徵音,卻對腳下之人了話:“你起來吧,我知你沒那能耐。”


    聞,徵音飛快抬頭迎上他深邃眸子,相互在揣摩對方的想法,忽然,她好似明白了什麽,退一步道:“既然將軍不追究,那便算了吧。”


    如蒙大赦的殷氏趕忙爬起來,生怕兩人會反悔,而徵音已經看清戰局,無暇理會她,轉而將焦點放到了程氏身上,她道:“殷姐姐就算真想拿我如何,那也是明著來,不似某人口甜心苦,假借替我上藥的名義,竟是要我不得好死!”


    程氏懵了,顯然沒聽懂徵音是何意思,隻茫茫然瞧著她,徵音眼神淩厲,教人害怕。


    “實究竟如何?”劉馭宵冷聲質問程氏。


    程氏麵色慘白道:“妾不過是想替她藥敷傷口,哪裏曉得竟引來的螞蟻。”她忽然想到了什麽,馬上澄清:“以蜂蜜調和藥性便是她的主意,妾是被冤枉的!”


    “姐姐,我同你無冤無仇,你怎血口噴人!”徵音激動異常,拍打著床沿險些跌落,劉馭宵忙過去扶她,她又道:“我那時痛得迷迷糊糊,怎還會有力氣指使你?再者我何苦拿自己性命玩笑!”


    劉馭宵見安撫不成,隻好讓程氏同廚房眾人當麵對質,眾人實確實是程氏來索要蜂蜜,無疑將程氏罪過坐實,而劉馭宵似有掙紮,的確,程氏向來不爭。


    兵行險招,徵音已沒有時間猶豫,不顧身上痛楚難當,硬是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撲通跪倒在地,放棄指證,轉而攻擊他的漸漸薄弱的心防。不曉得是因為太痛,還是戲演得太重,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淚,也正是這滴眼淚徹底瓦解了他的理智公允,她顫聲問:“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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