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珠自從清秋走後,逐漸振作起來,白雄起和繡珠好好地談了一次,兄妹兩個各自說心裏話,白家兄妹說到動情處,抱在一起大哭一場。“你這個傻孩子,你哥哥沒孩子,完全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哪有眼看著你要跳火坑還不說話的。你喜歡燕西,我自然成全你,你不喜歡燕西了,我幫著你和他分手。你是我的親妹妹,我不幫著你幫著誰?”繡珠想著這些年哥哥嫂子對她的疼愛關心,雖然父母沒的早,可是繡珠依舊在哥哥的庇護下生活的不知愁滋味,自己卻還以為哥哥愛麵子甚於自己。怎麽能不叫哥哥傷心呢?


    “哥哥我錯了,我以前太任性了。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是真心的對我的。”繡珠一腔深情全都錯付了,還連累著哥哥跟著擔心生氣,真是親者痛仇者快,她心生歉疚,哭的傷心。


    “傻孩子,我們白家人一向是最團結的。不僅我,你嫂子和叔叔嬸嬸還有紹儀和清秋都對幫著你的。對了,你身體好了也該去謝謝紹儀他們夫妻。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你清秋嫂子是個可以信任的人。隻要你真心對她,她自然是真心對你的。以後你該和他們多走動些。”白雄起眼光獨到,認為堂弟夫婦是可以互相托付的親戚。繡珠擦著眼淚,抽噎著點點頭:“哥哥說的對,我一定要謝謝清秋嫂子。”


    其實不用白雄起說,繡珠也喜歡和清秋在一起說話。剛過了臘八節,京城街上過年的氣氛逐漸濃厚起來,灰蒙蒙的街市上有了鮮豔的顏色,從南邊運來的水仙花和溫室內催出花苞的臘梅花給蒼涼的京城帶來一點生機。賣蜜供灶王爺的神像和各色絹花的攤子多起來,過年需要的花生瓜子,蘋果橘子什麽的也都出來了,街上鬧哄哄的,小販們賣力的吆喝著。


    清秋坐在窗戶下的沙發上,把腳放在腳凳舒服的看一本書。“清秋,你看這個。”一個泥娃娃出現她眼前,繡珠笑嘻嘻的坐在腳凳上:“我去蟠桃宮的廟會上了,看見不少的人都在那裏拿泥塑的娃娃,也跟著拿一個給你玩。”蟠桃宮裏麵供奉的據說是送子娘娘,那些求子的小媳婦們會摸一個供桌上的泥娃娃,如果是金童的就預兆著會生男孩,如果是玉女的就是個丫頭。繡珠竟然能去廟裏麵給自己求一個小娃娃,清秋很是感動。


    “真是可愛的,隻是你一個姑娘家去拿娃娃,叫人看見不知道編排出來什麽。你的心意我領了,看著你的氣色好多了雖然很該出來走走,但是廟會上人多,擠著你怎麽辦?外麵怪冷,凍著也不好啊。快點坐過來暖合一下。”清秋拉著繡珠坐在一張沙發上,拿著繡珠送的娃娃看。


    “我特別選一個男孩子的我覺得你一定生個男孩子。”繡珠眼神黯淡下來,以前她對著生男生女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可是自從見著金家兩個少奶奶的遭遇,繡珠對著清秋肚子裏孩子的性別特別在意。他們這樣的人家孩子再多也養得起,何況繡珠覺得清秋和紹儀堂哥兩個人真正的男才女貌,生個女兒肯定很美麗。可是金家兩個少奶奶的遭遇,叫繡珠一下子明白了,其實婆婆的心裏都是喜歡男孩的。清秋那樣的人,若是生了一個女兒被嬸嬸嫌棄怎麽辦?


    清秋敏銳的察覺到繡珠眼神裏麵藏著的複雜情緒,她握著繡珠的手:“你這個人比操心的還多,女兒都是天數,豈非人力強求的。我還沒特別的擔心,你先為我擔心起來。以後你要是成家,也要生孩子,操心下還是有情可原,你這會操心這個叫人笑話呢。我和你說,丈夫真心和公婆品行端正是個明事理的人,總不會把重男輕女掛在麵上。男孩金貴,女孩子就不是他們的女兒和孫女了,輕賤女孩子就會特別的寵溺男孩子,家風如此,教養出來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什麽好的。那樣的人家不要也罷了。”


    繡珠默默地聽著清秋的話,仔細回想著嬸嬸一家自從清秋懷孕的態度和言談,果真是沒看出來一點重男輕女或者不拿著兒媳婦當人的苗頭。比較起來,當初金家的兩個少奶奶懷孕的時候,金太太金銓雖然也沒特別的說希望是生孫子,可是日常言語舉止都認為兩個孩子是孫子。金太太對兩個兒媳婦的照顧,看著也很周到,但是給人的感覺金家照顧的不是兩個少奶奶而是她們肚子裏的孩子。不像白夫人她更關心清秋的身體。


    看著繡珠臉上一暗,清秋知道她又想起燕西和金家的種種,忙著岔開話題:“要過年了,你的新衣裳預備好了。我這個樣子倒是省事了,昨天母親送來一塊料子,我做了也就是穿一天,不如給你吧。”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繡珠側耳聽著卻是燕西的聲音。燕西怎麽到了這裏?繡珠一臉不快的說:“我不想見他,他倒是趕著貼上來。以前我真是錯的離譜了。”以前繡珠和尾巴似得黏著燕西,對出現在燕西身邊的陌生女子風聲鶴唳。誰知燕西還是對著繡珠愛答不理的,經常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們兩個吵吵鬧鬧的,最後和好看著是燕西低聲下氣,其實繡珠暗地裏做出的讓步比燕西多多了。現在繡珠對著燕西冷淡,他喜歡幹什麽,去那裏,和誰見麵繡珠一概不管。倒是燕西倒是開始黏著繡珠了。


    “這有什麽,求而不得才能輾轉反側。你還是出去應酬下,這麽冷的天,人家巴巴的攆過來,省的說不近人情。”清秋對著燕西沒什麽特別的厭惡,也沒什麽特別的喜歡,金家的幾位公子,在清秋看來本質都是一樣的,紈絝子弟罷了。繡珠雖然後悔和燕西定親。但是白家怎麽也不會攤上個悔婚的名聲。繡珠還不能和燕西翻臉。


    其實燕西不是專門為繡珠來的,自從定親之後,燕西有點糊塗了。繡珠一會很黏著自己,可是最近這段時間,繡珠有遠著自己了。莫非是唐立德還纏著繡珠?燕西心裏警鈴大作,緊張起來。繡珠和他定親,基本上算是金家的少奶奶了,自己的妻子要紅杏出牆,還能了得!於是燕西緊張起來暗地裏打聽著繡珠的動向。可惜繡珠沒見什麽唐立德,別的男人也沒見。她不是在家裏就是約上幾個女友閑逛。燕西也就放心了,繡珠一向喜歡逛街花錢。她病了好幾天,出去散散心有什麽。反正繡珠花的錢也不是燕西的口袋裏麵掏出來的。說起來年底下,燕西的日子絕對趕不上繡珠舒服。


    金家的七爺年底下虧空的厲害了。花店,首飾店,餐廳還有戲院茶樓和綢緞裝什麽的賬單子和雪片似得飛到了燕西的手上,而他的口袋卻幹淨的像是金家大廳的地板,一塵不染,能照見影子。


    這個可不行,燕西開始想辦法,不能和金太太說,要是被母親知道了,又是一頓說教,弄不好要被父親斥責的。那就和兄長們打打秋風?大哥二哥三哥兼任著好幾個肥差,比自己強多了。誰知一圈下來,他們三個比自己還窮呢!燕西見家裏人是沒法了,忽然想起來姑姑一家都是財主啊。且不說姑姑和姑父,就是紹儀,他的薪水不少,還有稿費和兼職,應該能幫自己一下。


    等著繡珠出去,桂花笑著說:“繡珠小姐,燕西少爺在書房和我們家少爺說話呢。”繡珠點點頭,想著看樣子燕西不是找自己的。但是紹儀和燕西一向玩不到一起,他來做什麽呢?正想著,就看見燕西從裏麵出來,他見著繡珠有點吃驚:“你怎麽也在?”“我來看看清秋嫂子,你怎麽也來了?”繡珠看著燕西把一張紙片塞進口袋裏麵。


    紹儀笑著點點頭:“繡珠來了,你們說話我上去看看清秋。”說著他上樓把空間留給他們。


    燕西見繡珠盯著他的口袋很無奈坐在沙發上:“也沒什麽,你知道的年底下大家都忙著撈錢呢。我是來和表哥調頭寸的。”


    “什麽,你找我堂哥借錢?你一年虧空了多少?你這個人真是的,自己不會算計,也不會營生,一到年底下四處借錢。你真的能對你表哥張的開嘴,清秋嫂子要生了,你找誰借錢也不能和堂哥要啊。他們眼看著要用錢了!”繡珠雖然是嬌生慣養的。但是並不代表她是個不認人間煙火的神仙。有白雄起教導著,繡珠很明白錢和權的關係。更知道有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萬萬不能!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紹儀表哥都沒說什麽,反而是痛痛快快的給我寫了一張支票。清秋要生產,怎麽也不會用到表哥的錢,再者說了姑媽家裏怎麽也不缺紹儀表哥那點錢。好了,你別吵了,我知道這幾天沒能經常陪著你。別生氣了,等著我把賬務給清了,好好地陪著你。還是表哥夠意思,他一下子就給了我三千元,除了還債的,還能有剩餘呢。”燕西得意洋洋的拿出來支票給繡珠看。


    繡珠生氣的奪過來燕西手上的支票,氣的臉上通紅:“你一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你借錢容易拿什麽還錢呢?還要接著拆東牆補西牆?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我真是瞎眼了怎麽會看上你!”燕西要忠誠沒忠誠,要能力沒能力,繡珠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瞎眼了,怎麽會看上燕西還非他不嫁!繡珠一生氣,把手上的支票撕得粉碎。


    這下真的捅了馬蜂窩,燕西立刻臉上漲得通紅,瞪著眼睛和繡珠吵起來。上麵的紹儀和清秋聽見底下的聲音不對,趕緊過來看。燕西正對著繡珠大吼大叫,瞪著眼睛,額頭上的青筋都站暴起來了。紹儀忙著去把燕西拉開,清秋去扯繡珠的手:“你們真是個孩子,一會就吵起來了。”


    繡珠倔強的表情維持不住了,一下子趴在清秋身上哭起來,那邊燕西和瘋子似得,張牙舞爪的叫著:“你滿腦子滿眼都是錢和權,真不愧是白雄起的妹妹。我既不上進,也不會鑽營配不上你!你好好地和錢過一輩子吧。”


    說著燕西狠狠地踹翻了茶幾,甩開白紹儀的手氣哼哼的走了。繡珠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哥哥嫂子你們都聽見了,我和燕西徹底完了!”


    清秋臉色一變,扶著肚子,慢慢的勸繡珠:“繡珠你別傷心,先坐下來。”還是白紹儀看出來有點不對,立刻上前扶著清秋:“清秋你怎麽了?怎麽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沒什麽,隻是忽然有點腰酸的厲害,肚子有點慢慢的下墜的感覺。”清秋的話一出,繡珠也顧不上哭了,整個白家就像是在戰壕裏麵靜候衝鋒號的士兵,一聲令下大家全部出動。管家立刻給外麵的白文信和白夫人打電話,白紹儀抱著清秋去醫院,繡珠一臉緊張的要跟著去。張媽無奈的說:“繡珠小姐你還回家,那樣的地方不是你姑娘家能去的。”


    “張媽求你了,我一定要跟著去醫院看清秋嫂子的。今天全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和燕西吵架,嫂子也不會出事了。”繡珠楚楚可憐的求著張媽。


    “繡珠小姐,你別自責,少奶奶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什麽東西都預備好的,真的和你沒關係。我們下人早就有分工,你去了反而是礙手礙腳的。”張媽晃晃手上早就預備好的包袱。


    等著白文信夫妻趕到醫院,隻看見把兒子在產房外麵安慰著傷心哭泣的繡珠,清秋已經進了產房了。“繡珠你怎麽在這?哭什麽啊,是不是清秋情形不好啊?還傻愣著幹什麽,和大夫說無論如何要保大人!”一向舉止從容的白文信看著侄女哭,頓時慌了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話。


    白紹儀忙著把事情經過一說:“清秋很好,醫生說能順產。繡珠是因為……”


    聽了事情的經過,白夫人一聲歎息:“這個孩子真的被慣壞了。繡珠別傷心了,你嫂子也到了生產的時候,燕西不好等著我和他父親說,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對於侄子的不成器,金瑛也隻能歎息一聲。


    繡珠還是覺得要不自己和燕西吵架,清秋也不會這個時候發動,要是清秋有什麽不測,自己真成了罪人了。看著繡珠鑽進牛角尖,百家夫婦和白紹儀隻能一邊安慰繡珠,一邊等著裏麵傳出來消息。就在白雄起夫婦接了通知趕過來,他們夫妻一邊對著叔叔嬸嬸道歉,表示要和金家認真談談,燕西行為太過分了。要是金家沒個正經的說法,他們就要重新考慮燕西和秀智的婚事了。


    有了這段插曲,白紹儀反而沒心思專焦急了。正在白家人都在產房外麵開會商量繡珠的婚事的時候,產房裏麵走出來一個護士:“冷清秋的家屬,恭喜生個千金。”


    作者有話要說:想想還是女包子比較好。真正的喜愛是純粹的,沒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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