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誰知竟然養出來個白眼狼。當時虧得嫂子還念著都是一家子骨肉,好心對他,早知今天這樣,還不如當初裝著不知道呢。隨便他死那裏去,也省的後來許多麻煩了。”白夫人想起來當年金太太心軟,默許了金銓對這個私生子的關心。她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把歐陽於堅徹底趕得遠遠叫他再也不能出現在自己眼前。


    白文信對著嶽家的那些破事很無奈:“別傷心了,事情發生無法避免,你白白的給自己添堵。眼前我們最不能倒下,孩子們遇到了困難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扯他們的後腿。”白文信拍拍妻子的手,輕輕地敲敲門,裏麵的清秋和冷太太都慢慢的恢複了冷靜,冷太太開門見是親家,忙著往裏麵讓他們:“是親家太太來了,紹儀看著好多了,醫生看過了,說恢複的很好。”說著清秋迎上來,白夫人看著清秋眼睛紅腫著,心疼的拉著清秋說:“既然紹儀暫時沒事了,你也該回家休息休息。元元和小彘這幾天在他們大伯家變得越發的鬱悶了。小孩子雖然不懂事,可是他們不傻子,你回去安慰下他們。”白夫人拿著元元和小彘出來,她知道勸清秋注意身體什麽的都沒效果,身為母親她知道孩子是最好突破口。


    清秋果然是被婆婆說動了,她知道這幾天忙著照顧丈夫忽視了孩子,冷太太在一邊也跟著勸她回去:“就是呢,你婆婆說的對,別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住著舒服。紹儀生病的事情即便是大人瞞著,小孩子也能從大人的語氣裏麵察覺出來。你回去好好地安慰下孩子,別嚇著他們了。”


    白文信趁熱打鐵:“就是清秋回去看看,我和雄起打電話,我叫他把兩個孩子送回來。”清秋見幾位長輩如此說,也就點點頭同意了。清秋一回家,正見著白雄起的妻子帶著兩個孩子正眼巴巴的看著回家呢。見著清秋回家了,元元和小彘都高興地迎上去,可是等著小彘一看見母親似乎在短短幾天變了樣子,頓時嚇得站在當地,臉上的歡喜都不見了,隻剩下眼淚在眼圈裏麵打轉了。元元撲進清秋的懷裏,她緊緊地抓著清秋的衣襟,板著臉似乎在忍著什麽委屈似得。


    清秋摟著兩個孩子,話還沒說自己的眼淚也差點下來,白雄起的夫人忙著打圓場:“好了,你們天天吵著想見媽媽,現在媽媽回家了可別哭啊。你們媽媽隻是累壞了,叫她休息下。這幾天你們都得了老師的獎勵拿出來給你媽媽看看。”元元聽著伯母的話先反應過來,她拉著清秋:“媽媽快坐,我這幾天帶著弟弟都很聽話,我們按時上學,沒遲到,老師還誇獎我呢,弟弟考試得了第一名。(.好看的小說)”小彘緊緊地黏在清秋的身上,抱著媽媽不放手,他被元元瞪一眼立刻心領神會姐姐的意思。一翻身從清秋懷裏出來,一溜煙的跑到自己的房間拿著幾張卷子給清秋獻寶:“媽媽看我的卷子,都是滿分。”


    清秋才想起來兩個孩子都要放暑假了,前段時間她還和紹儀商量著等著放假了帶著孩子們玩玩去,紹儀說很久沒北平了,眼看著局勢緊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戰了,還是趁著現在帶著孩子們去故地重遊一番。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清秋強打精抱著兩個孩子問他們有沒有老實聽話,不能貪玩等等。“你們在大伯家要乖一點,別和在家似得大呼小叫,你們大伯事情多,會被你們打攪的。”清秋囑咐著孩子。


    “我們要一直在大伯家麽?放假了我們還是回家吧。”元元有點不情願拉著清秋的手央求著。


    清秋臉上神色一僵,白雄起夫人忙著說:“你們媽媽最近事情多,在伯母家不好麽?”“可是說好的暑假去玩的,我很想去看看北平的故宮啊!”元元和小彘隻是含糊的知道他們的爸爸似乎生病了,隻要在醫院住幾天就好了。他們兩個小孩子還盤算著暑假的旅行呢。


    “你看這兩個孩子,沒心沒肺的。你爸爸要休養一段時間,不如伯母帶著你們玩,北平有點遠了,杭州也不錯啊!”白雄起太太拉過來元元,叫清秋別生氣。


    “元元小彘,媽媽今天和你們說一件要緊的事情,你們都是大孩子了,家裏的事情我也不該瞞著你們……”清秋把家裏發生什麽事情和孩子們說了,白雄起太太看孩子們被不言語,一個個的睜著眼睛盯著清秋,她於心不忍:“清秋,孩子還小呢,你和他們說了這個別把孩子嚇壞了。好了,你們爸爸沒事的,你媽媽也累了,她要休息下。你們上樓去回自己的房間。”


    小彘緊緊地攥著清秋的手“我想去看看爸爸。”元元也帶著哭腔開口:“我也想去看爸爸。”清秋抱著兩個孩子親著他們的額頭,盡心的撫慰著他們:“好了別哭了,我向你們保證,你們爸爸好好的。等著過幾天我就帶著你們去醫院看爸爸。元元,小彘你們能不能幫著媽媽分擔下家裏的事情呢?”


    兩個孩子使勁的點點頭:“我們能幹好的,我會煮開水,還會幫著弟弟洗衣服。”元元挺胸抬頭,信心滿滿的表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小彘則是跟著保證:“我會聽話,我是男孩子要保護大家,我幫著姐姐洗衣服。”


    清秋和白雄起太太被兩個孩子給逗笑了,清秋的心裏一陣熨帖,她抱著孩子欣慰的笑著:“你們都是好孩子,我囑咐你們的話,你們可要記住了。以後你們別亂跑出去,若是出門要跟著大人,不認識的人不要理會他們更不要和他們說話拿人家的東西……“清秋擔心歐陽於堅對孩子不利,反複的囑咐著他們不要理會陌生人。


    等著孩子們都上樓去了,白雄起太太看著清秋憔悴的神色:“你真是受苦了,你身體一向單薄,這樣下去會支持不住的。你好好地休息下我已經叫廚子給你煮了湯,你喝了好好地休息休息。醫院那邊你放心,你大哥已經拿來了最新的西藥了,肯定能把紹儀醫治好的。還有元元和小彘我是不會虧待他們的,對著他們比我當初帶著秀珠還耐心呢。記得以前秀珠小時候,我也沒這麽上心的。可能是我們上了年紀,反而是婆婆媽媽起來了。那個時候帶著秀珠,全是下人送秀珠上學,她喜歡去哪裏,隻要和我說一聲帶著下人就能去。現在呢,我每天都是親手拉著小彘和元元上學,不親眼看著他們進校門就不放心。既然那個人沒背抓住,我幹脆搬過來看著他們,那個歐陽於堅喪心病狂,紹儀和他有什麽冤仇,要這麽還害人!”


    清秋疲憊的擠出個笑容:“多謝嫂子了,小彘和元元長大了,他們要是對你一點不好,就是他們沒良心了。”


    回到家,清秋感覺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疲勞,洗了澡清秋再也撐不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鼻子前終於不是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被子和枕頭上還殘留著白紹儀身上的氣息。汽車的撞擊聲和熊熊的火焰,仿佛都好似一場夢,清秋內心產生出來一種錯覺,仿佛隻要她好好地睡一覺,再次睜開眼那些就是一場噩夢,隨風消散了。


    在醫院裏麵白夫人正坐在窗前看著兒子,白紹儀臉上的燒傷和擦傷慢慢的開始愈合了,有些變形腫脹的臉慢慢的恢複了原樣。隻是他受傷很重,經曆了一次開胸手術,肝髒的縫合手術還有腿上的骨傷複原,這三個手術都是很大的手術,如此折騰一番下來,白紹儀已經是到了身體的極限了。他整個人迅速的憔悴起來,若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白夫人都要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便是她心愛的兒子。


    看著白紹儀還在沉睡,白夫人低聲的說:“醫生怎麽說,昨天的片子出來了麽?”昨天醫生給白紹儀拍了透視片,要看看腿傷愈合的程度。白文信長長的歎口氣:“醫生說傷口表麵上愈合的不錯沒有發炎的現象,可是他的腿收到了撞擊太嚴重了,是粉碎性骨折。當初打開傷口的時候有的骨頭岔子已經□□了邊上的神經。醫生說神經收到損害,即便是骨頭長好了,可是神經受傷,他將來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了。沒準回複的不好,連站起來都不可能呢。”


    想著意氣風發的兒子竟然變成不良於行的殘疾人,金瑛頓時感覺天塌下來了:“這要怎麽好,紹儀一向在乎自己的形象,他若是不能自己站起來,以後還怎麽做律師。誰見過坐輪椅上法庭的律師呢?對著冷太太我要怎麽交代?人家好好地女兒怎麽就嫁給個殘疾人呢。”


    “別哭了,小心叫紹儀聽見,事情不少還沒確認變得那麽壞麽,你知道的醫生說話喜歡誇張,他們不把病情說的嚴重,怎麽會叫你認為他醫術高明啊。好了別哭了,清秋對紹儀的感情那麽深,她怎麽會拋棄紹儀呢。你要是總哭哭啼啼的,叫紹儀以為自己沒了希望不肯配合醫生好好醫治才是真的害了孩子呢。”白文信安慰著妻子,叫她不要在孩子麵前露出來悲觀的情緒。


    白夫人擦擦眼淚,趕緊看病床上的兒子,白紹儀依舊在沉睡,他好像在做什麽夢,眼皮微微顫抖幾下,隨機又恢複了平靜。“你昨天臉色不怎麽好看,是為了什麽事情?”白夫人盯著丈夫的眼睛,她發覺自這幾天紹儀的病情穩定了,丈夫卻仿佛有心事似得,反而魂不守舍起來。


    “能有什麽事情,我不過是在想紹儀的未來。這幾天我和老趙請來的那個醫生詳細的談過了,在國內即便是上海和北平最好的醫院,對著紹儀的康複也沒什麽好辦法。現在有能力給紹儀更好治療的除了歐洲就是美國了,我在想著把孩子送到國外去的繼續治療。當初我們從歐洲回來,我還想著我們在外麵東奔西走操心一輩子,也該回家好好歇歇了,能被兒孫環繞著,在老家含飴弄孫,安度晚年,壽終正寢也是福氣了。誰知我們並沒那個福氣,我們一把老骨頭要葬身他鄉了。”白文信從小就讀的是老式私塾,雖然成年之後出洋留學,在海外多年做外交官,其實內心還是和一般鄉下的老鄉紳一樣,希望自己能葬在祖先的身邊。可是在兒子的健康和家鄉麵前,他隻能選擇兒子了。


    金瑛不可思議的看著丈夫,他們都是老式人物,出洋是一回事,可是帶著全家移民到國外再也不回來對金瑛來說實在有點太驚世駭俗了。“我們不回來了?可是你聽見了什麽風聲麽?”金瑛緊張的抓著椅子的扶手身體下意識的坐直了。


    “也不是真的不回來了,隻是從紹儀出事以來我真的明白了什麽叫寧為盛世犬的意思。我們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了,紹儀出事也不是他自己惹是生非才成了這個樣子。紹儀哪一點不是為了國家好,他接手別人不想接手的爛攤子,結果呢孟清蓮好好地一個貪汙案子竟然成了他們派係傾軋的武器了。我們國家一點點的被人蠶食分裂,既然說要先安內再攘外,紹儀可有什麽過激言行麽?他隻是用理智和冷靜的眼光看待問題發表看法,結果在中國自己的地方被敵人害成這個樣子!誰能替他出來說句公道話!事情已經明白是日本人做的,可惜政府一點表示也沒有。日本人在上海槍打出頭鳥,就是為了震懾中國人的反抗。我們的政府倒成了縮頭烏龜,不愛自己人民的政府,也不值得人民愛。”白文信和妻子說起來他今天早上接待的一位來客的經過。


    哪位客人白文信也算是熟悉,以前在北平的時候一起公事過的,不過他眼光獨到,早早的跑到廣州,現在也混成了元老功勳,在廣州很吃的開。哪位老熟人帶來了上麵的意思,政府可以追查傷害紹儀的凶手,隻是眼前中日政治形勢複雜,不宜再起事端,希望白家人對外不要再提白紹儀受傷和日本人的關係,省的給中日和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白文信當時極其敗壞,好在他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潤多年了,隻是黑著臉說:“放心,我白家再不濟,也是書香門第,沒出來過一個奸臣賊子。我們不會給國家添麻煩!”那個熟人也是一臉的為難:“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今天來也是無奈。和談是院長一力倡導的,你也知道黨院之爭。就請你先受委屈了,誰叫我們國家國力弱呢。”熟人還要解釋,被白文信給擋回去了。


    金瑛聽著丈夫的講述也是一陣心寒,她無奈的靠在椅子上,夫妻兩個默默對視,半晌無語。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白文信猛地一激靈:“好像是槍聲!”槍聲很近,仿佛就在隔壁一般。莫不是歐陽於堅來了?外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趙忠恕派來的那些人都出來四處尋找著槍聲的來源。鄭主任推門進來對著白文信說:“白先生放心,這裏絕對安全,我已經叫人去查找槍聲的來源了。”


    作者有話要說:絲絲開了新文,歡迎親們去踩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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