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在不久後結束,在那刀盾手被殺後,餘下的匪賊猛然回醒過來,這場原以為輕鬆無比的戰事,竟然造成了慘重的傷亡,算上輕傷者,重傷者,死亡者,己方竟然傷亡過半。


    特別四個馬賊不見蹤影,不是被斬殺就是逃走,四個最強悍的步賊也已經死去,他們哪還有戰心,個個狂叫著四散逃跑。


    楊河領著眾青壯追了幾十步,又留下對方一些人頭後,就放棄不追了。


    他無意多追,雖然這場仗打勝了,但己方一樣傷亡很大,連青壯婦孺算上,傷亡人數可能達到二十幾人,重傷與死亡者極可能達到十人,可謂慘勝,特別傷者急需治療,不能耽擱。


    這需要幹淨的水,韓大俠告訴楊河,前方兩百步外有一條水渠,渠中水流仍多,渠邊還有一座涼亭,內中可以安放救治傷員。


    楊河往他說的方向看去,那一片被雜草樹木掩蓋,遠遠看不清楚,不過韓大俠說那邊有涼亭水渠,應該就有。


    楊河吩咐書童楊大臣帶部分人在這邊打掃戰場,餘下的人將那些不能動彈的傷者抬到那邊去,輕傷者自己步行。


    青壯們仍然亢奮,這是他們正麵對決第一次打敗匪徒,往日他們隻知道逃跑,一次次逃跑,往往這過程中幾百個人,最後隻剩下他們幾十個人,甚至幾個人。


    這是第一次例外,所以他們吼叫著,追逐著,那些匪徒中跑不動的傷員,都被他們直接揮棍打死。


    不過也有一些青壯陷入悲痛中,兩個馬賊的弓箭拋射,還有最後兩個馬賊直衝進來,就有不少婦孺受傷,甚至遇難。


    楊河就看到一個青壯跪在一個小男孩前,他哭得無比傷心,旁邊還有一個婦人同樣呼天搶地。這小男孩被衝進來的馬賊直接踏死,內髒都流了出來,小臉上還殘留著無比的恐懼與痛楚。


    戰場其實很慘烈,空氣中充滿濃重的血腥味,好在弟弟妹妹沒事,讓楊河安慰些。


    傷者必須馬上得到救治包紮,楊河留下楊大臣、韓官兒等打掃戰場,收容屍體,餘者往水渠那邊轉移。


    趙中舉等人先行一步,依楊河吩咐去準備熱水,幹淨布帶,齊友信則組織人手攙扶傷員等。


    他已經看到受傷的女兒,看女兒齊婉德臉上中了一箭,箭杆雖然折去,也粗粗包紮一下,但仍然呻吟不止,氣息微弱,不由心急如焚。


    眾人急忙過去,楊河帶著弟弟妹妹與韓大俠隨同前往,楊河不用說,韓大俠作為獵戶,也多少懂得救治的知識,前段時間眾人被狼群襲擊,受傷者就多虧了他。


    果然二百步外有一處水渠,渠水仍多,還是活水,渠邊處有一座涼亭,楊河到時,趙中舉已經開始燒水。


    她組織婦人們在亭內搭了處火塘,四塊石頭簡陋的擺放,下麵燒了堆火,一個鐵鍋架在上麵,裏麵裝滿了水。亭邊堆了一些茅草,傷員們抬扶到後,就一個個靠躺在茅草上。


    楊河看趙中舉也準備了一些布帶,從各個難民包裹中收集,但看著這些“幹淨的布帶”,楊河搖了搖頭,隻得拿來自己的包裹,從內中找出一些柔軟幹淨的內裳,在眾人可惜目光中,撕扯成條塊作為繃帶。


    他心中暗歎,逃難途中物資太缺乏了,沒有棉布棉紗製成的專門繃帶,也沒有專門傷藥,勉強找些草藥充數,對傷員救治太不利了。


    此戰中箭的人不少,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沒有消炎藥,非常容易就得破傷風,想想後世在家中被金屬片割傷了都要去打針,就知道被利箭射傷的後果。


    在缺乏藥物情況下,為防止感染,清洗傷口就非常重要。


    楊河吩咐著,在水燒開後裝了幾陶罐幹淨的水,並放了些細鹽進去,這讓趙中舉猶豫一下,因為鹽不多了,特別是細鹽,但她還是聽從楊河的吩咐。


    楊河又吩咐她們將要清洗傷口的布巾放在鍋中煮一會,最後指導趙中舉等人如何清洗傷口,如何包紮止血,要注意什麽細節等等。


    他還親自動手,為小女孩齊婉德,還有那個左眼中箭的青壯清洗包紮。


    此時二人箭頭都留在體內,那青壯早暈厥過去,小女孩齊婉德則還醒著,隻是神情痛苦,不時呻吟幾聲,看得趙中舉心如刀割。


    楊河看二人傷口都用布條粗粗包紮,他眉頭微皺,這布條一看就是從外衣上撕扯下來,都談不上幹淨不幹淨,這時代傷口多數就是這樣感染的。


    他打開小女孩臉上的布條,一根折斷的箭杆赫然穿在臉上,箭頭則在臉頰內看不到,每次小女孩略一痛苦動作,鮮血就那樣留下來。


    楊河用一塊在鍋中煮過的熱布巾將小女孩傷口周邊擦抹幹淨,然後取出一雙煮過的筷子,柔聲道:“囡囡乖,把嘴巴張開來。”


    小女孩依言張開嘴,但牽動了傷口,鮮血橫流中,神情痛苦之極,一顆顆眼淚就那樣滾下來。


    趙中舉在旁流淚道:“女兒乖,要聽相公的話。”


    齊友信在旁焦急看著,他身邊是他二兒子齊智祥,還有大女兒齊婉容,最小的女兒齊婉君。他神情還算平靜,但一雙顫抖的手表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情感。


    小女孩流淚用力張開了嘴,楊河將筷子伸進去,夾住了穿透臉頰的箭頭,在小女孩痛叫中,一下子將箭頭箭杆從口中拉出來。


    這是防止造成二次傷害,也好在箭頭未傷害口內其它部位,隻射穿臉頰後,懸空在口腔內。


    接下來事情好辦多了,楊河用一塊撕扯好的,柔軟幹淨的布料熬些淡鹽水,仔細清洗小女孩的傷口。


    他清洗得非常細致,這個時代箭頭都非常容易生鏽,若留一點鏽斑在傷口中,小女孩就完了。


    事實上這個時候太多中箭十幾天後高燒死亡的事情,他在小女孩傷口中也發現一些斑鏽泥沙的痕跡,若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小女孩怕以後性命難保。


    他一邊清洗一邊交待趙中舉等人:“都仔細看好了,若以後有人受傷,就如此辦理。”


    眾人都圍著看,眼中滿是驚歎佩服之意,特別以新加入的人為甚,楊相公不但文武雙全,還懂得醫術。


    雖然在楊河看來隻是些基礎的救治知識,但在難民看來卻是高深救命的技能本事,什麽時候就可以救自己一命。


    趙中舉在旁仔細看著,看楊河認真細致的樣子,她眼淚汪汪的,感激非常。


    韓大俠圍在旁邊,同樣看得非常仔細,眼中滿是佩服的神情。


    清洗完傷口後,楊河用自己幹淨內裳製成的繃帶為小女孩包紮好傷口,這時候沒有麻藥,所有痛苦都隻有活生生忍受,好在這時的人都非常堅強,連小女孩也不例外。


    她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就是忍住不叫出來,讓楊河的包紮順利了很多。


    看著救治好的小女孩,楊河心下鬆了口氣,他欣慰的同時也有些難過,小女孩命可能保住了,但也鐵定破相了,對她以後的生活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楊河最後給那個左眼中箭的青壯包紮,這青壯早暈厥過去,箭頭拔出後他大叫一聲,接著又暈過去,一動不動任楊河施為。


    這青壯楊河就沒把握他能不能活,還有那些被馬匹撞到的人,被馬刀砍中的人——兩個馬賊衝進來後,就有多人被馬匹撞飛,還有幾個老者與婦孺被馬刀砍中劃過。


    這種借助馬力在經過人身上拖出的長長傷口,在冷兵器時代往往無解,她們傷口雖粗粗包紮一下,但看上去仍然觸目驚心,血流不止。


    楊河的應對方法是清洗傷口後,讓趙中舉,孫招弟等人用針線把她們的傷口縫合起來,不過有留下一道小口排膿,這點很重要,楊河要趙中舉,孫招弟等人勞勞記在心裏。


    眾難民在旁看得雙目圓睜,個個均覺大開眼界,沒想到傷口還可象縫衣裳似的縫起來,還很有效的樣子,至少血止住了。


    眾人都非常慶幸能跟在楊河身邊,若放在往日,就算這種傷口包裹多少層,往往也合止不住,而且日後幾乎都會死於傷口感染,那種種過程真是慘不忍睹。


    看楊河對他們精心救治的樣子,不說家屬,就是傷者個個也感激涕零,縫合傷口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但她們隻是顫抖著默默忍受,連大聲痛叫的人都很少。


    最後眾傷員都清洗包紮好,但暫時沒有敷上傷藥,這需要韓大俠帶人去找。


    楊河呼了口氣,能做的自己都做了,這些人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們的命數了。


    齊友信本來一直神情焦慮,但看女兒包紮好後安靜躺在茅草上,知道她挺過去了,大大鬆了口氣,再次向楊河感謝。


    楊河擺擺手,看身旁的嚴德政不時咳嗽幾聲,他關切的道:“嚴先生沒事吧?”


    嚴德政神情有些羞愧,他道:“相公放心,學生沒事……隻是……”


    楊河知道嚴德政要說什麽,他擺手止住嚴德政後麵的話語,而此戰有一些被馬匹撞飛的人,比如嚴德政等人,現在看起來沒事,但難說會有什麽後遺症或是內傷。


    對這個楊河就沒辦法了,需要有名醫慢慢施藥調理。


    ……


    老白牛:出門在外,這兩天都是定時更新。


    在外不能寫作,所以這幾天每天一更,算了算存稿,不到十天了,要節省著用。


    多謝最愛趙中舉、回憶是禁忌本人、天幕落、第一甲第一名、明橘天南、遊龍在天、菜農偉大、縱橫等書友的打賞投票等。


    發現前兩天說了那個感慨,很多書友有疑惑,回應滂雨等書友,這意味絕大部分流量已經轉移到手機端,網站推薦效果會越來越不明顯,而手機就這麽大,推位有限,作者們要出頭,可能會比以前困難幾倍。


    另感覺手機打字太艱難,我試著打一百字,用了兩小時。


    怪不得縱橫各書評最多是“簽到”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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