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就業、曾有遇被打的消息很快傳出,成為眾莊民茶餘飯後閑聊的有力話題。


    他們的對象,鬱剪刀、李竹娘聽聞後都頗為關心。


    目前階段,胡曾二人,與鬱李二人正處於熱戀中,特別胡就業從睢寧回來,送給了鬱剪刀一根雀釵。


    他是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給鬱剪刀買了雀釵,不忘給曾有遇捎一對銀手鐲,好讓他送給李竹娘。


    果然二女收到禮品後,與二男之間的感情更是進入升華。


    目前胡就業、曾有遇局勢,胡就業還好,鬱老鐵匠一家對他都很有好感。畢竟那日在州城,他挺身而出,見義勇為,給鬱老鐵匠一家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況且胡就業長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社會經驗豐富,一看就不會受欺負。


    他現在怎麽說,也是直轄的,主管級別的人物,也算事業有成,鬱老鐵匠一家人,就對他更是滿意。


    如鬱剪刀的母親李菜刀,就請胡就業吃了幾次飯,頗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味道。


    所以他這邊形勢,隻要鬱剪刀自己點頭,好事就成了。


    曾有遇這邊會困難些,主要是李竹娘的哥哥李天南對曾有遇不喜,認為他油嘴滑舌,特別有口花花的毛病,看到經過的女子就會忍不住評頭論足,不穩重。


    這樣的男子,恐怕不是妹妹的良伴。


    曾有遇也找過李竹娘幾次,每次李天南看到,臉色總有些黑暗。


    隻是妹妹喜歡讓他沒辦法。


    鬱剪刀、李竹娘兩個少女外形有些接近,但脾氣性格卻天差地遠。


    鬱剪刀有些黑,是個黑裏俏,但其實是個很溫柔害羞的少女。


    李竹娘外表纖秀俏麗,有些柔弱的樣子,但其實性格潑辣,敢愛敢恨,也有主見。


    她就對哥哥說:“阿哥,我知道阿遇這人,他雖有口花花的毛病,但有色心沒色膽,心裏是好的,看到狐媚子更是嚇得跑。隻要他愛我,一點點毛病我也忍了。”


    她還對哥哥說:“阿遇這人,其實也可憐的……阿哥,我今年十七歲了,該嫁人了,我看中這個男人,就要他了。”


    曾有遇曾經跟李竹娘訴說過他的經曆,瞬間就讓李竹娘母性泛濫,覺得他好可憐。


    卻是曾有遇乃山東青州府人,柴夫出身,本是無憂無慮的少年郎,他十七歲那年,家裏給他說了一門親事,三媒六聘,成親的日子都定好了。沒想到臨近成親日子時,女方家卻突然變卦退婚。


    原來女方自己看中了另一個馬戶家的子弟,就無情的拋棄了曾有遇這邊。


    這下曾有遇自己顏麵無存不說,他的家人也成為當地人嘲笑的對象。


    曾有遇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氣吞聲,最後更黯然搬離家鄉。


    曾有遇卻忍不下這口氣,在女方成親的當日,他殺上門去,手持柴刀,血染婚堂。


    那對男女正“夫妻對拜”,他手起刀落,男方女方皆人頭落地,鮮血淋漓。


    曾有遇報了仇,發泄了這口惡氣,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通緝犯,然後加入軍隊,沾染了頗多的惡習油子氣。看看他的耳朵,兩個耳都有洞,那不是耳環洞,是曾被貫耳遊營的標誌。


    然後還有軍伍被打散,在荒野中苦楚流浪的經曆,等等等等。


    特別曾有遇對她說,這個經曆,他連楊相公都沒說。去年楊相公鄭重招攬他們幾個時,自己隻說不堪徭役的苛暴才逃亡加入軍伍。是因為他覺得,竹娘才是知心的人,隻跟她說實話。


    總之一句話,他曾有遇雖然殺人,偷盜,流浪,但他是個好男人。


    當時李竹娘母性更如黃河般泛濫。


    女人就是這樣,不論男人做過什麽壞事,隻要可憐,母性就會湧上心頭。


    李竹娘當然如此,在曾有遇訴說往事後,就愛上他了。


    此後她對曾有遇的事情更為關注,聞聽講武堂的事後,她更找到曾有遇,說道:“有遇哥哥,你真的要娶我麽?”


    曾有遇連說當然,李竹娘道:“那為了我,你上進些好麽?”


    她說道:“我也會盡快說服阿哥的,讓他同意我們的婚事。”


    此時陽光溫暖,微風拂過,李竹娘微微閉上眼睛,她輕聲說道:“有遇哥哥,這邊的風,跟我的家鄉頗不一樣哩……不過以後我們的家,就會安在這裏。”


    ……


    鬱剪刀也對胡就業被打的事很關心,偷偷來問他,疼不疼?


    胡就業豪邁的道:“區區十軍棍算什麽?就是被打五十軍棍,某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然後他直勾勾的看著眼前少女,鬱剪刀則是害羞的低下頭。


    不料這個場麵被胡就義看到,他就陷入思索。


    其實對哥哥的事,胡就義也很關心,他現在在莊內生活美滿,處處感覺溫馨,閑時還可以跟瑛兒等人玩老鷹抓小雞,沒什麽不滿意的,一輩子待在莊內不出門都行。


    唯一的牽掛,就是哥哥胡就業了。


    在他記憶中,從小就是哥哥保護著他長大,現在快有了嫂子,這自然是好事。


    不過胡就義也認為,哥哥為人太耿直,很多事情看不清楚。


    未來這嫂子,到底對他好不好?真不真心?作為弟弟,自己有著詢問把關的義務。


    於是他找到鬱剪刀,此時快到上工時間,鬱剪刀在淬火上頗有天賦,安排在兵器坊做事,也有著中級技工的待遇。


    近來兵器坊人手擴大不少,來來往往的工匠工人,隻前往兵器坊內上工。


    鬱剪刀一樣去,快到門口時,被胡就義叫住了。


    鬱剪刀自然知道自己這“小叔子”,也知道他是操備所的主管。不過從胡就業的口中,她也知道這“小叔子”因為曾經的經曆,腦中有著某種的缺陷。


    讓她心中有著憐惜,此時就微笑道:“胡主管,你有什麽事嗎?”


    胡就義鄭重的道:“確實有事。”


    他的神情轉為認真嚴肅,讓鬱剪刀也緊張起來。


    畢竟,她是個很害羞膽小的女孩。


    她細聲細氣道:“是……什麽事?”


    胡就義很認真的看著她,然後說出的話石破天驚:“鬱小娘子,你真心跟我說,你愛我哥嗎?”


    前往兵器坊的人不少,此時都一齊頓住腳步,然後所有目光看向鬱剪刀,都張大了嘴巴。


    鬱剪刀的臉瞬間紅得如抹上層層胭脂,她跺腳嬌羞道:“你……你說什麽呢?”


    她捂著臉,就往兵器坊內逃去,形狀狼狽。


    看著她的背影,胡就義一愣,還沒回答自己問題呢。


    他衝鬱剪刀大叫道:“鬱小娘子,你愛我哥嗎?”


    他的叫聲震動四野,一片的喧嘩哄笑。


    鬱剪刀逃得更快,此時胡就業也大搖大擺從一條街巷拐過來。


    剛拐過來,就聽到他弟弟的大喊聲音,一個踉蹌,就摔了回去。


    以他臉皮之厚,都老臉一紅,不由罵道:“這臭小子,說什麽呢!”


    他本來打算去找鬱剪刀的,此時看看左右,慌忙跑了。


    ……


    四月的陽光正好,溫暖,但又不顯得燥熱。


    綠意正濃。


    蹄聲雜遝,錢三娘與李如婉並轡而行,走在新安莊往新安集的道路上。


    此時道路好走,鋪上碎石子,又用石碾子碾得平整,下雨天已不會走得一腳爛泥。


    行人走在這樣的道路上,都是讚譽有加,聽說以後還要鋪青石板,那就更好走了。


    此時錢三娘騎著雪蹄胭脂馬,仍是帕巾包頭,黑色鬥篷,但換了淡藍色的勁裝,腰間別著重劍。旁邊李如婉相同打扮,不過一身淡紅的勁裝,一對沉重短斧一左一右別在腰間。


    二人往新安莊集去,卻是楊相公最近下了命令,離前往邳州時間不久了,騎兵隊要哨探出動,探清楚青山殘賊那邊的情況。


    他決定上任後,就以雷霆之勢,一舉剿滅近來禍害邳州境的青山殘賊,為此跨省剿滅也在所不惜。


    下半年他要好好經營邳州東麵北麵,準備年底迎戰韃子的事,沒時間跟這些流匪囉嗦。


    而且張獻忠那邊情況怎麽樣也要搞清楚,所以休息一段時間後,騎兵哨探隊又要出動了。


    臨行前,錢三娘打算與李如婉去集內逛逛,放鬆放鬆。


    最近的操練學習,確實有些緊張了。


    而且李如婉跟她說,集內新開一家酒樓,內中的烤全羊不錯,讓她頗為心動。


    “三娘啊,你就太節儉了,入莊之後,你銀子也攢了幾百兩了,但看看你,一根釵子都舍不得買。我們這做女人的,也不能太虧待自己了。更別說,這銀子還是你自己攢的。”


    道路蜿蜒,人來人往,一片太平悠閑的景色,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路上行人眾多,所過行人,無不衝二女投來敬畏敬佩的目光。


    錢三娘,李如婉,最近在新安莊這片名聲可謂如雷貫耳。


    眾人聽之,無不豎起了大拇指,讚一聲:“巾幗英雄。”


    而在錢三娘邊上,李如婉則是感慨勸說,銀子要攢,但也不能太過節儉,最後更虧待了自己。


    錢三娘算算自己積攢的銀子,也認為如婉姐姐說得很對,她是個愛吃肉的人,最喜歡吃烤全羊,但因為月例不多,從小到大,也難得吃幾回。


    現在自己會攢錢了,就決定消費一把,並拿出十兩銀子的巨款作為經費。


    她一路盤算著,好久沒吃,介時烤全羊點來,該從哪裏先吃?


    然後半路就遇到她弟弟錢禮爵,卻是向她借錢,還要借五兩銀子。


    “沒錢了,沒錢了。”錢三娘捂著自己腰包,連連說道。


    “姐,求求你了。”錢禮爵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錢三娘,而且向她保證,他出去哨探有收獲,銀子馬上還她。


    “你不要忘了。”看弟弟可憐的眼神,從小還是她帶著長大的,錢三娘不由心一軟,她掏出一個小銀錠給弟弟,還交待他,“真沒錢了……你要記著還我……”


    看錢禮爵歡喜的去,錢三娘則苦著臉,戀戀不舍,心疼銀子。


    李如婉不由搖頭:“唉,三娘,你真是勞碌命,攢來的銀子都是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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