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發現,這幾天的西門吹雪頗有些奇怪。


    本來他們兩個用飯的時間是不同的,因西門吹雪是有固定的用飯時間的,而唐眠總是喜歡稍稍餓了再吃。


    結果現在唐眠想吃飯了,就對青妙說,青妙就把她請到前廳去吃,飯菜上來了,西門吹雪也進來了,坐下和她一塊兒吃。西門吹雪不愧是大家的少爺長大的,吃相那叫一個優雅,看得唐眠一愣一愣的。第一次她以為隻是巧合,沒料到第二天西門吹雪又是在她吃飯的時候過來了。到得第三次,還是這樣,於是唐眠不知道是什麽心作祟要了一碟臭豆腐加大蒜,在微微蹙眉的劍神麵前吃得很歡樂。可是,第四次,西門吹雪又一臉淡定地出現了。


    不止如此,某天,唐眠又在院子裏琢磨峨眉劍法和刀劍雙殺,劍神不願意教她,她就自己學,畢竟這兩種劍法其實都不差,獨孤一鶴便是憑借這兩種劍法躍居劍術佼佼者的行列的,關鍵還在於如何去體會劍氣,組織劍招。她練了一會兒,便發現西門吹雪就在一旁的樹下看她。她正想和他大聲招呼,劍神卻自己走了出來,提起他那柄未出鞘的劍,在她麵前開始舞劍。


    看他的劍招,正是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


    練完一整套,眼不紅心不跳呼吸正常的劍神開始給她講解劍術要領:“這套劍法,以你的身體素質,可以多用輕靈,第三招的燕回殺當以速為宗旨,在使劍時需一氣嗬成,第十五招鳳凰殺,則可棄用獨孤一鶴的‘勢’招,代以遊龍隨鳳的暢快,第二十三招落雷式……以你的現在的功力,以練習前三十招為佳,至練熟之後,方可繼續練習接下來的十九招,否則欲速不達……”


    西門吹雪以自己的劍為例,將他每次講的劍招都再使了一遍,而後在唐眠還在記憶劍招的時候就顧自走了。


    唐眠先是咬牙切齒。


    尼瑪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劍術天才,看別人使了幾次就能把整套劍法記下來還能發現其中的弱點?你就教了一遍完全記不住好不好?


    唐眠強壓下滿腔羨慕嫉妒恨,按著自己勉強記住的幾點,再次將前三十招劍式練了一遍。不得不說,倒確實比原先有模樣多了。唐眠哼唧了幾聲,不得不服氣了。


    滿頭大汗坐在一旁休息時,她發現西門吹雪居然正好經過小院外的竹林。西門吹雪也正巧看到了她,向她點了點頭,又走了,臉色一如既往淡然看不出任何疑點。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經過給唐眠一種錯覺,就是他好像一直站在那裏看她練劍。


    腦中浮現的望夫石一般的癡情劍神石雕像把唐眠自己也雷到了,趕緊搖頭甩掉。可是靜下心來想想,那個說過“女人不該用劍”也拒絕過教她劍法的西門吹雪居然破例教了她劍法,實在也可疑得很。


    她再想想,就想起來這幾日他見麵總要問一問她的傷勢,她練劍太過用力時他也會提醒她;青妙時不時給她帶來藥湯的同時,也帶來一些樣式奇特的點心,還給她送來了一些她沒看過的醫術,一些時新的布料。


    於是一個恐怖的想法在她腦內迅速誕生了:劍神西門吹雪,在追她?


    ——手段要不要這麽呆蠢啊?


    這是唐眠的第一個吐槽。


    不過她立刻把自己的恐怖想法給掐滅了。因為她再仔細一想,就想起來後山的事了。


    說實話,唐眠覺得有些對不住西門吹雪。


    因為她以擅自的惡意揣度了一個珍惜黃瓜的好青年。而那天的事實證明了西門吹雪的身體是完全健康的。


    雖然她並沒有真的嫖,隻不過是下了點效果不錯的春/藥,又弄了點獨家配製的凶猛合歡香給西門吹雪聞了聞。這種合歡香會模糊人的記憶,讓人誤以為自己真的行過雲雨之事。


    其實上她就是探了他的一下脈搏,發現他氣血順暢,源源不斷;又隔著衣料感受了一下實物,尺寸還挺大,持續時間也很長,可見未有什麽不舉之事。觀察他的臉麵,細聽他的微弱呻/吟,斷然也沒有什麽過於冷淡的感覺,真要說的話,也是悶騷——因為某幾次聽到他壓抑了好久才從喉間溢出愉悅的低吟,那忍耐後爆發的磁性低啞聲音實在是很有誘惑力,若不是她及時把持住,可能還真的可恥地向他下手了。


    不過之後她和紀管家報告了一下自己的檢驗結果,就把中了合歡香後的西門吹雪忘了。


    莫不是西門吹雪以為他們兩個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所以這幾天才……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下流無恥了,居然欺騙了這樣一個純真青年。


    又一次西門吹雪來指導她練劍的時候,她就想交代一下,他們兩個之間其實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是吃著端午的新粽子,喝著桂花茶,看著正在認真教授劍法的西門吹雪,到了嘴邊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要是她說了實話,估計覺得受了捉弄的西門吹雪會立刻把她掃地出門——他大少爺的自尊心可不是一般的高。而她……她實在舍不得萬梅山莊混吃混喝的美好日子啊!現在把學藝不精的她放到江湖上去,要努力賺錢養活自己不說,時刻還有送命的危險。


    權威再三,唐眠可恥地決定保持沉默。


    ——r(s_t)q反正她是什麽都沒說,怎麽認為也是西門吹雪自己的事。


    說實話,她也有點舍不得眼前這個認真為她舞劍的西門吹雪的。雖然他表麵還是一副我冷淡我無情的模樣,但不妨礙唐眠從他的種種細小貼心做法裏腦補出一個悶騷呆蠢的小媳婦模樣。


    沒想到西門吹雪在男女關係上居然還是個挺負責的男人。不像陸小鳳,隻要你情我願,就不在乎什麽名分問題了。這可能和他的大男子主義一樣,也是他作為正統大家少爺被灌輸的思想。他一年中幾乎都待在萬梅山莊,所以盡管名滿天下,但秉持的看法和江湖浪子俠女的處事原則並不全然相同。


    負責的西門吹雪有些加重了唐眠的心理負擔,她現在每次看到西門吹雪,都有種一不小心嫖了純潔黃花閨男的錯覺。


    不過這種感覺吧,帶著一種欺騙黃花閨男的恥感,又有看著他不露聲色地對自己好的滿足感。略略地讓唐眠有些欲罷不能,這種感覺,讓唐眠自己也有些訝異。


    而在唐眠糾結的當口,這個端午剛過的初夏,一封純白封皮的信被一個白衣人送到了萬梅山莊,並且在紀管家百般思量矛盾下,最終還是被送到了西門吹雪的桌上。


    白衣人自稱是南海飛仙島白雲城的人。他帶來的信,是白雲城主葉孤城的親筆信。


    讀完信,西門吹雪的手竟已開始抖動。那是一種未曾有過的興奮。


    七月十五,紫金之巔,月圓之夜。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他早就想與之一戰的對手,如今親自派人送來了戰書。這是他期盼已久的一戰,也是他無法拒絕的一戰。


    幾乎是瞬間,他就書下應戰的書信,而後放下墨跡未幹的紙,深深地歎了口氣,輕踏塵土,持劍往後山飛躍而去。


    在平日不會練劍的時辰裏,這場劍,卻異常痛快淋漓!他的麵前仿佛有了一個可以與之對弈的客人,一盤曠世的棋局。他和葉孤城,兩人同樣理解高處不勝寒的處境,同樣期待著此生一敗!


    劍氣無言,化作長虹,和胸中一道浩然之氣一起,直直衝入雲霄!


    收劍回鞘,西門吹雪在一片飛散的綠葉之中久久沉寂。


    他閉著眼,風聲、山間不知何處的水流聲、樹上葉間的沙響聲、鳥的翅膀撲棱的聲音、被切碎如同粉塵的葉片落地聲、心髒的跳動聲,脈搏的顫抖,血液的流動,……他沒有用眼,然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無形的劍氣串聯了起來,隻要他想,手中之劍便可瞬間連接到周圍的一切。


    西門吹雪終於睜開了眼,臉色恢複平靜,順著山路而下。


    正值端午前後,蟲豸肆虐。後山至莊子的路邊,隔著一片小樹林,長著野生的艾草,每逢端午便有丫鬟小廝三三兩兩地采來用。


    滿地落葉之上,西門吹雪的腳步幾不可聞。


    “什麽?你說什麽?!怎麽可能,孫姑娘真的……?”


    林間的一聲引起西門吹雪的注意。他聽出那是丫鬟朱好的聲音。


    “哎呀!我也不知道啦,我亂說的你別聽我的!”另一個嬌俏的聲音打斷了朱好的驚呼。那是青妙的聲音。


    “青妙!你又釣我胃口!快快從實招來,不然今天我就不讓你回莊子了!”朱好急急威脅道。


    “哎呀別!……你別!……哈哈哈哈哈……我說我說,你快停下!”


    兩人怕是正在林子後采驅蟲的艾草葉。此刻青妙被朱好撓了癢癢,軟軟嬌嬌的笑聲裏夾雜著求饒聲。


    因為出現了“孫姑娘”三字,西門吹雪忍不住慢下步子。雖然隔得遠,但憑他的聽力,要聽清楚青朱二人的對話並不是難事。


    “到底怎麽回事啊,好端端的就扯到孫姑娘?她可還沒有成過親,你這樣說是壞她名譽。”朱好義正言辭。


    “我沒有……”青妙委屈反駁,聲音轉而變低,“是這樣,一月左右前,我去後山找孫姑娘,無意間就看見她好像和莊主、和莊主……總之莊主躺在那裏,好像衣衫不整……然後這個月我還是照常洗衣,才發現孫姑娘到日子上了還沒來癸水,我才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總之我是亂說的啦!……”


    “真的?!她和莊主居然……!我們莊主居然……!”朱好的聲音裏夾雜著震驚,卻還帶著點兒興奮,“不過……聽你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有可能誒,前兩天你還無意中跟我講過,孫姑娘的食量好像變大了,還時不時問你討酸梅湯喝,難道真的?……”


    “……所以我才,唉……你可別跟別人亂說,莊主和孫姑娘之間的事我們都不清楚,改天被人知道,恐怕莊子上又要鬧翻天了!”


    “可是總感覺紀管家會很開心……”


    “求你了好姐姐,可千萬別告訴紀管家!”


    西門吹雪的手抖了抖,似乎想起什麽,一向淡然的臉上劃過一道可疑的紅暈,然而眉間卻又立刻皺起來。


    他發現自己腳下的步子有點邁不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倦怠的瑪麗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休並收藏[綜]倦怠的瑪麗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