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奴不敢相信的眼光望著唐眠,唐眠也一臉憂鬱地回望著她。


    她也活了這麽久了,當然知道把花賣了,不管賣了多少,也趕不上花長出來的速度,最後的結果還是坐吃山空。


    每一世都要考慮怎麽賺錢自己才能活,實在是太痛苦了。還要養活移花宮這麽多口人,更是倍加痛苦。移花宮名字很好聽,人也很好看,可確確實實都是靠打劫和收保護費過日子的,但要她去打劫收保護費,她總覺得心裏膈應。


    想了想,她又問星奴:“我們宮內,現在總共有多少人?”


    星奴想了想,答:“最近我們沒有出去解救姐妹,現在宮裏的人數穩定在百二十人,其中有三十人在十二歲以下。”


    一百二十個人?整整比大雜院多出了五倍,還都是嬌滴滴的女子,甚至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唐眠突然很無恥地想去開青樓。


    她心虛地瞟了眼星奴,而後沉沉歎一口氣。


    移花宮是江湖的異派,宮內都是女子,又多次破壞男性幫派,在江湖上為人所忌憚,卻不為人所尊敬。宮內的女子凡是進來了的,不是走投無路來投靠的,就是移花宮去人販子手上解救的,若是沒有移花宮,這些女子便沒有了去處。除了少數還能嫁個普通良家子弟,多數人恐怕隻能淪落到青樓楚館之中了——移花宮在別的門派都是黑曆史,恐怕一被人查探出來,就要逐出門牆了。


    而移花宮不繼續去搶掠打劫,轉而去做正常的營生,賺得不多不說,估計還要被幾大門派聯合起來討伐了。


    江湖第一大反派加女性聯盟的頭兒,實在是不好當。


    唐眠睡了一夜,第二天便讓星奴通知移花宮上下,若是想要離開的移花宮的女子,可在星奴處領取五十兩銀子,放出宮去,絕不追究。


    然而第一天,第二天,宮裏頭都是靜悄悄的,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半個討論這件事的人也沒有。


    難道真的沒有想離開移花宮的人?肯定不是。有些女子原來走投無路覺得隻有移花宮一條路走,但移花宮是個沒男人的地方,久而久之總會覺得沉悶無聊,或是她又想起有親眷可以投奔,也是有的。唐眠想了想,大約是邀月性情喜怒無常,有時不免朝令夕改,宮內女子怕離開將來可能受到懲罰,就縮手縮腳起來。


    她隻好偷偷買通了一個宮女,讓她在宮裏大肆宣揚自己要走了,之後便拿了五十兩銀子走人。果然不出兩天,就又有幾個女子也忐忑地拿錢離開了。


    這樣離開的女子不多,隻十個,但少了幾個對移花宮態度最消極的人,對移花宮的日常運作絕對很有幫助。


    唐眠又在賬簿上考察了移花宮秘密置辦的幾處產業,主要都是布坊、酒樓、玉器坊、客棧、茶館,並不甚多,且都是極普通的,更由於移花宮不願將產業交給男性管理,所以人才有限,進賬也很少。畢竟移花宮創派時間不長,宮內最大的兩個宮主除了高壓政策,對於移花宮的管理實在沒什麽經驗。


    這種東西隻看賬本是看不出個所以然的,唐眠帶著星奴易了容,去了成都移花宮下的產業。這些個產業並不由移花宮親自經營,一半用來賺錢,一半更是用來做信息收集,隻留了幾個資曆比較老的宮人進行管理,然而移花宮創派不久,根基不穩,這些老人裏,其實也有一些並不完全忠實移花宮,隻是看中移花宮的氣勢,所以投入門下,並謀取私利。


    唐眠權當散心,肆無忌憚地花費著移花宮剩餘不多的經費,從成都到長安,從洛陽到京都,將幾個店麵鋪子都看了一遍。反正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錢若是用光了,她索性就不回移花宮了,移花宮宮主的名頭是好聽,但活得不舒服還不是白搭。她又不是開慈善機構的,要為百來個年輕女性的衣食住行和青春未來埋單。而且她也相信,哪怕她離開了,若是移花宮裏的宮人中有心機深武功也高的,還是會把移花宮撐起來。


    不過估計以前邀月隻想著殺盡天下負心男人,賺錢主心骨都放在燒殺搶掠上,這些店鋪的老板見她突然到來,莫不是驚慌失措,還以為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又貢獻出許多錢財來並表示這已經是最多的了,還在她麵前痛哭流涕感歎時局艱難賺錢不易,就差抱她大腿了。


    所以一圈下來,經費不見少,竟反倒更多了些,讓唐眠有些哭笑不得——移花宮大宮主邀月,果然很有收保護費的天賦。


    打了一圈秋風,唐眠滿載而歸,如同當年紫薇賣雞蛋餅一般,創業的情緒又在內心熊熊燃燒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調集了全部人手把心中的想法實現起來,再次成為創業模範老板娘,實現青春價值。老不死的活了這麽久,每一輩子有想法若不去嚐試一番,豈不是浪費資源。


    創業一時爽,養老又有保障,這才是美滿人生。


    打著如意算盤回到移花宮,唐眠卻發現宮裏頭的氣氛卻不大對了。人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看到她回來怯怯地行了禮跪在地上,卻不敢說話。


    唐眠心下壓抑,宮內的管事中一人,大約四十歲上下,名喚紅奴的,已筆直地跪到了她的腳邊。


    “大宮主,二宮主她……”


    “怎麽了?有話快說……”唐眠皺了皺眉頭。


    紅奴站起身來,側身湊到唐眠的耳朵邊:“二宮主身邊的侍女花月奴跑了……”


    “我上次不是命令,凡是願意離開的都不限製嗎?”


    “這……不是這個原因。”紅奴臉上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道,“巡邏的姐妹發現花月奴逃跑,她身邊還帶著一個男人。我們追出去的時候,二宮主卻突然擋住了我們,讓我們不要隨意傷人,現在隻有二宮主一人追出去了。宮裏麵出現了一個男人,而且二宮主還在維護他,現在宮裏的姐妹,就有些……”


    紅奴頓了頓,眉頭蹙起,伸出一隻手擋住話風,以更低的聲音道:“宮主,不知是不是奴家眼花,但是奴家看到那花月奴似乎已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此事……”


    唐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此事,你當然知道如何對宮人交代。”


    “是是……”紅奴立即緊張地跪了下去。


    唐眠心裏無奈歎一聲。移花宮的女人,哪一個不正是青春年華?一部分和邀月一樣是因為一些事對男人絕望的,另一些卻是被從人販子手裏解救出來的,她們有燃燒的青春,渴望去愛也渴望被愛,卻因為沒有依靠隻能尋求移花宮的保護,她們就像是被關在閨房裏的杜麗娘,一旦知道自己的宮主明裏麵討厭男人,不允許男人的存在,甚至還要殺光他們,暗裏頭卻自己養了個男寵。人心自然動搖起來。


    可唐眠更想不通,憐星啊憐星,江楓是你救回來的,也就在你手裏,怎麽最後那花月奴,還是懷上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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