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手機,我趕緊掏出手機。不出所料,在這個鬼地方沒有信號。


    拿過我的手機,白知秋摟著我對著手機鏡頭笑了笑:“茄子。”


    然後照了一張合拍。


    我頓感無力:“你一點不擔心?”


    他低頭在照片上輸標題:“知不知道進死域多難?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都沒進來過,屬於我倆的難得經曆當然要做個記錄。”


    旁邊有個中年女人聽到我們的談話,拉著個小男孩走過來,一臉緊張地問:“請問先生您知道什麽嗎?這裏是什麽地方?請問怎麽從這裏出去?”


    白知秋瞥了她一眼,無情地吐出幾個字:“進了這,幾乎沒人能出去。”


    中年女人目瞪口呆,眼淚奪眶而出:“這怎麽辦,我兒子才7歲。”


    白知秋太直接了。


    我過意不去,正想對中年女人說點安慰的話,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循聲看去,隻見三個渾身發灰,衣衫襤褸的人從飛機殘骸後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有男有女,看五官輪廓好像是歐洲人。步子很僵硬,但速度和平常人小跑差不多,非常快。混濁的眼珠望著隧道口這邊,嘴裏發著野獸般低低的吼聲。身上散發著濃烈的,和鹹魚幹類似腥臭味,讓人作嘔。


    一看就知道這些“灰人”不對勁,眾人紛紛後退。


    突然,一個“灰人”加快了步子,猛地撲到一個衣著時尚的女郎身上,咬住那女郎的脖頸將其撲倒,像鬣狗一樣瘋狂地撕扯吞食女郎的血肉。


    鮮血四濺,周圍無數人當場大聲尖叫,膽子小的馬上就昏了過去。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刺激,另外兩個“灰人”的腳步也快了起來,嚇得眾人四散奔逃。


    我拉著白知秋也要逃,卻被他緊握著手腕拖住:“別跑,在這等老李!”說完放開我的手,朝其中一個“灰人”走去。


    “白知秋……快回來……”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我緊張得直跺腳,又不敢大聲喊怕他分心。隻能用手捂住嘴巴暗念阿彌陀佛天父聖母瑪利亞。


    見有活人朝自己走來,那個金發女“灰人”低低咆哮了一聲,伸手就朝白知秋撲去。隻見白知秋一個側身避過她的手,抬腳踹在她的膝蓋上,再趁她往地上跪的時候從後麵捧住她的頭輕輕一擰。“哢嚓”一聲,女“灰人”的頭被生生擰了180度,僵硬的身體撲通倒地。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然後白知秋如法炮製,幹淨利落地幹掉了另一隻“灰人”。


    “我也來……”一個小青年看白知秋做得那麽輕鬆,忽然興奮地大叫一聲。衝到那個正跪在地上低頭撕咬女郎屍體的“灰人”身後,抱住“灰人”的腦袋一擰。


    沒想到“灰人”的脖子紋絲未動……


    小青年一下子懵了,見“灰人”轉身撲向他,他拔腿就跑。


    “小子,喪屍片看多了麽?”白知秋笑了笑。走過去一腳將“灰人”踹得橫飛出去,繼而繞到“灰人”背後,趁對方往起爬的時候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拍了拍手上的灰,白知秋笑吟吟地看著那個麵若土黃的小青年:“在死域悶幾十年,饅頭也會變成磚頭,更何況是人的身體。”


    危機暫時解除,又見白知秋知道些什麽,眾人紛紛朝圍到他身邊七嘴八舌地問:


    “這是什麽地方?”


    “那種怪物多嗎?”


    “我們怎麽離開這裏?”


    ……


    白知秋笑而不答,擠開他們回到我身邊,低頭問我:“現場版生化危機好看麽?”


    我咽了咽口水,雙腿在發抖,牙齒縫中吸進的全是冷氣:“那幾個東西是喪……喪……喪屍?”


    聲音也不受控製地發抖。


    白知秋依舊很淡定:“喪屍?是的,和電影中的喪屍很像。確切的說,他們是迷失在死域中的人。今天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這些人,不久也會變成那些東西。”


    一語出,人群聳動,有的人還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一個中年男人可能是驚恐過度,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狂躁地吼道:“是不是你們倆幹的?是不是你們把我們拉到這來的?快帶我們離開這!不然饒不了你們!”


    他抓得我很疼,正想用力把手臂抽回來,白知秋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胖乎乎的身體高高舉起,淡淡地笑道:“這位先生,你的頭比喪屍的頭硬嗎?”


    氣管被封住,中年男人憋得臉通紅發紫,雙眼幾乎從眼眶裏蹦出來。雙手徒勞地扒拉著白知秋的手腕,雙腳無力地亂蹬。


    我拉拉白知秋的衣角:“算了。”


    白知秋沒理我。


    又過了一分鍾,男人的嘴角泛出了許多白沫,臉色已變成了青紫色。


    旁邊有人大聲驚叫:“住手,他快死了!”


    我忙抓住白知秋的手臂一陣亂搖:“放他下來,快放他下來!”


    眉頭微挑:“再敢碰霖霖,我就活剮了你。”說完狠狠地將男子摜到地上。


    在男人一聲接一聲的咳嗽中,一輛中型藍色拖鬥卡車從隧道中開了出來,開到我們麵前停下。老李從駕駛室探出頭,笑道:“先生小姐,請上車。”


    白知秋攬著我就朝卡車走。


    那個帶小孩的中年女人趕緊拉著孩子跑到我們麵前:“你們要去哪,能不能帶上我們母子?”


    白知秋雖然脾氣不好,但他身手不錯,又知道這地方的底細,和他靠近些無疑更安全。有些機靈的人根本沒問,已經在往車廂裏爬。


    白知秋彬彬有禮地笑著答:“這位太太,很抱歉,我不能保護你們。”


    女人僵硬地笑:“我絕不添麻煩,也不掉隊,您帶上我們就行……”


    話未說完,那邊又傳來一陣尖叫。轉頭一看,又有十幾個喪屍從飛機殘骸後走了出來,有的喪屍腦袋殘缺不全,有的開膛破肚,腸子拽了一地。原本沒上車的人見到這種狀況,也紛紛爬上了車,有幾個人還衝白知秋大喊大叫。


    “快開車!”


    “走啊,磨蹭什麽?”


    ……


    這時白知秋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對女人一頜首:“太太,願為你效勞。”


    聞言女人忙抱起兒子跑到卡車邊,打開駕駛室的門想把兒子往上推。


    “太太,”白知秋攬著我走到她身後,還是那麽溫和有禮,“請你和你的兒子坐後邊。”


    女人回頭看了看我們,尷尬地笑了笑,抱著孩子朝後麵跑去。


    “這樣好嗎?”我問白知秋。


    讓小孩坐後麵,我坐前麵駕駛室?這樣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吧。


    “公主,在死域請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白知秋笑著將我抱上了駕駛室。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白知秋幹掉三個喪屍後,我反而不怎麽害怕了。


    有人說喪屍文化之所以流行,是因為很多人需要發泄暴、力,又不願承擔法、律責任和道德負擔。喪屍危機中就沒有這些枷鎖,可以讓人可以盡情施暴。我不知道自己是潛在的暴力者,還根本就是嚇過頭了,反正腦海裏很平靜。像吃了感冒藥一樣,意識處於一種暈暈乎乎的遊離狀態,精神有些恍惚。


    上車後白知秋對老李說道:“天黑後出來的東西更可怕,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庇護所。”


    “先生,我們去哪?”老李問。


    白知秋想了想:“亦詞公館的方向。”


    “你來過這?”我問白知秋。


    白知秋笑笑:“據我所知進了死域又逃出去的,隻有一神一妖和五個人。霖霖別擔心,你會是逃出去的第五個人。”


    “死域到底是什麽地方?”


    “死域麽……”


    死域是夾在人地幾界夾縫中的灰色地帶,也許不止一個,有的科學家將它的入口稱為“地球黑洞”。“地球黑洞”有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天空,大海,臥室,廚房……


    死域有可能是任何模樣,地獄,天堂,人間……


    經常有人或獸無意間闖入死域或被死域吞噬。比如,1890年,美國殖民地洛諾克島上大約100名村民神秘失蹤;1915年英軍一個陸軍營500名士兵在達達尼爾海峽一個山穀裏神秘消失;1923年巴西佛得角上的600名居民突然失蹤。等等。所以死域中可能有任何東西,妖魔鬼怪人獸……


    死域能困住任何活物,也能困住任何魂魄。意思是活物若是在死域中死亡,靈魂依然會被死域困住。在死域中呆得久了,不管是活物還是魂魄統統會被死域感染變成“怪物”……


    白知秋說,我們進的可能是一個與我們所處的c城平行的死域世界。


    聽完白知秋的解釋,老李開著車插嘴道:“白先生,我想說點話,可以嗎?”


    “可以。”


    “如果不是白先生,我早死在洛杉磯。這些年多虧白先生,我的家人才能過太平富足的日子。我發誓,一定幫先生和小姐走出死域。但我的女兒還小,我不想留在這變成怪物,先生如果有能力能不能把我也帶出去?”


    白知秋沉默了片刻,越過我將右手伸到老李麵前:“semperfidelis(永遠忠誠),老李,我能出去你就能出去。”


    老李笑了,騰出右手同白知秋的右手拍了兩掌,然後拳頭相對:“semperfidelis(永遠忠誠)!”


    白知秋嘴唇微微勾起:“還記得怎麽開槍嗎?”


    聞言老李的兩眼一亮,憨厚的臉龐上浮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男性荷爾蒙所催生出的特有殺氣:“記得,準頭比先生的強。”說著他一踩油門,卡車呼嘯著,將一個搖搖晃晃走到路中央的喪屍撞上了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semperfidelis(永遠忠誠),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口號。因為老李的經曆有些特殊白知秋才說這話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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