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世子也會這般煽情?這超乎我的認知。”百裏傾墨自嘲的笑笑,“皇朝策,你有沒有喜歡過的人?”


    皇朝策眼中閃爍著不明意味的笑意,“怎麽,世子妃這麽快就想要排除異己了?”


    “不問了,總之,皇室的一切總是由不得人的。”


    “皇朝已經奏請陛下,後日在宮中金殿迎娶你為妻。”頓了頓,他又道,“百裏,你若是,不願意,還來得及。”


    “對於已經決定的事情,公子墨是沒有資格說不的。”百裏傾墨轉身踏入房中。


    “天涼,世子早些回去休息。”


    皇朝策眸中泛起來不及收回去的繾慻,淡淡暈染開來,一如天上的明月。她說公子墨的決定是不會改的,可她畢竟是百裏傾墨,生活在政治漩渦中的他很早就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哪怕身處象牙塔的最頂端,也不能事事由己,品嚐著世人所不能體味的孤寂。他注定被君王所猜忌,但他從來都沒有登上高位的決心,這樣難道不好麽?從小,他父母雙亡,可誰又知道這之中的曲折,母親告訴他永遠不要和九重宮闕的那人作對,即使他是殺人凶手。


    八年前,他明明可以伸手去救下燎國皇帝,可是他沒有,看著他在自己麵前痛苦的發病死去,那人的眼中竟然也有一抹釋然,他臨死之前給了自己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從今往後,他以一介世子的身份,把持朝綱,輔佐新帝。


    可是漸漸的,他覺得自己真的累了,不想再去經營所謂的局麵,小陛下不會在脆生生的叫他皇朝哥哥了,而是一副恭敬的樣子,微啟唇,一句“世子可有意見?”便是他們之間所有的交流。


    可能這便是皇室的悲哀。


    五年前,在他麵前,那個幼童嘴角掛著璀璨的笑容,在他麵前,用沾滿鮮血的雙手高舉匕首,“世子殿下,刺客已被朕親手斬殺,不知世子做何感想?”


    看著血泊中生生被剜出雙眼的柔弱女子,他心愛的女子在臨死前還來不及翕合微張的嘴,溢出濃烈的鮮血,他笑了,笑的那麽誇張“陛下,做的很好。”


    幼童一愣,顯然沒有料到男子會這樣,複又朗聲道,“世子救駕有功,賞!”


    皇朝策走出金殿,眼角的悲哀無以疊加,曾幾何時,那個脆生生叫他皇朝哥哥的孩子真的手染鮮血,擦不掉了,再也擦不掉了。


    五年之後,因為公子墨,他沉寂已久的心竟然泛起絲絲漣漪,怎麽可以有人像他一樣,怎麽可以有人和他相比?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他濃烈的悲哀,一個人怎麽可以沒有痛,怎麽可以不說痛?怎麽可以殺伐果決,無欲無求?


    是,他不信,皇朝策不信。他想要親眼看看傳說中的人,與他交手定高下。


    直到那一夜,屋頂上,一襲玄衣的男子坐在屋頂上,一壺酒,一柄劍,一方人。雙眸的瀲灩仿佛吸引了天地間的浮華,深邃的如同曜石。那個時候,他便知道,原來這就是公子墨,原來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惺惺相惜的人。


    那一日,他從來都沒有這麽清晰的清楚,這人的留下會給燎國帶來怎樣的機遇與災難。


    看著談吐不凡的人,他第一次失了神。他不能,不能留下這樣的禍患。


    於是便有後來的設計,與幾位重臣的酒宴,其實不過是他安排下來,為了殺掉她的手段。


    可是她還是救了根本不會有事的自己,多年來若清風明月的心在發現公子墨是女子的事實下,轟然崩潰。這個世間,怎麽可以有這樣的女子,正如江湖中所傳言的一般,玄衣墨發,人如其名,碎血劍一出,天下誰人能敵?


    他的心在淌血,可是沒人看的見,也不需要有任何人看的見。


    “現在好了,我們誰都不需要再隱瞞了。”,當她淡淡說出這句話,他清楚地意識到,她對他所做的事早已明了,這樣的宣告,何嚐不是一種疏離?


    可是他不能,家國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國,可是又怎麽下的了手?她蒼白的唇,瘦削的臉,單薄的身子仿佛不經意間便能被風吹走。


    那麽,或許折斷她的羽翼,將他們之間的命運綁在一起,或許便能避免這樣結局了吧。


    “嫁給我吧?”


    她說,“等我醒來後,再談論婚嫁之事。”


    他悲切的心竟有了一絲歡喜,仿佛抽絲剝繭一般,愈積愈多,沉重得讓人踏實,反複又令人惶然。


    那日金殿之上,當她與公子寂目光交匯的那一刹那,他能夠感受的到她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竟是波濤翻湧。原來那二人,竟是認識的。對哦,他怎麽忘了,公子寂曾經與玄國長公主的故事。


    踱著虛浮的子離開這個院子,他是公子策,更是皇朝策啊。


    夜未央。


    “要站到什麽時候?等我睡著麽?”黑夜中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竟與這靜謐的環境恰好相融。


    “呃,這樣也感覺的到,不愧是傳聞中的公子墨。”一張醜陋的臉在月色下顯露出來。


    半躺著的素衣女子不知何時來到這人麵前,“你是誰?要做什麽?”


    醜陋的容顏突然間扭曲起來,直直跪在女子腳下,仿佛不能夠鎮定一般,“我求你,救救我家閣主。”


    百裏傾墨眉微挑,“閣主?”不會是七。歐陽越訣那個家夥麽?那個人精需要自己救麽?


    仿佛看出女子所想,醜陋的容顏顯出一抹嘲諷,“您一定不會記得還有南宮璟這個人吧?”


    南宮璟?百裏傾墨心頭一震,麵上卻毫不在意,“我憑什麽救他?”


    “閣主是為你受的傷,誤打誤撞體內埋藏的毒引被激發,現在,現在。”醜陋的容顏顯出幾分痛苦。


    “因為我?”百裏傾墨似乎記得有這麽一個人莫名其妙為自己擋了槍,然後就玩失蹤,還以為會活的很好呢。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瘦弱的人,“你喜歡他?”


    醜陋的容顏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明明,明明她已經隱藏的夠好了,容顏早已被毀,嗓子被毒啞,費盡心機開口說了話,聲線亦是沙啞的。以為眼前人根本不會發現自己是女子的事實。


    艱澀的問,“你怎麽知道?”


    百裏傾墨不語,她就是整天幹這種事的,女扮男裝?嗬嗬。


    “救救他,求你。”


    素衣女子的麵上劃過一絲冷冽,“誰告訴你我可以救他?”


    醜陋的臉上顯過一絲震驚,顯然沒有料到,女子的重點竟是這個。


    “閣主的毒太厲害,恐怕晚了就…”


    “你在跟我開玩笑麽?不要試圖避開話題,或者挑戰我的耐心。”


    地上跪著的那人抬起頭來,麵上滿是瘡痍,“那個人,我也不知道,隻是他有一柄白玉骨扇,生的很是好看。”


    白玉骨扇?生澀的記憶中去搜尋,雁離空?


    蹙眉道,“你先走吧,這裏不是你想象的這麽安全。”


    “不,您再不去,閣主就要死了,求您了。”醜陋的容顏,卻偏偏有一雙清秀的手,隻是布滿了薄繭,看起來像是拚命練過武的。


    “他?要死了。”百裏傾墨淡淡道,心中卻是倏然一痛,‘嗬嗬,爺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腦海中浮現出男子欠扁的臉,冷下來的心漸漸回攏了些許溫暖。


    “你與我同時離開,恐怕以我如今的身體,根本走不出世子府的門。”


    “皇朝策不信任你?”


    “不然你以為區區紫夜蟲的毒會令我的身體如此差勁?甚至虛弱不堪。”,百裏傾墨輕笑,“今日他放你進來,不過是為了探探我的意思,不過你放心,他不會對你下手,因為沒必要因為這個事情和我敞明目的。”


    “你,會喜歡他麽?”她常聽南宮璟說道,這個女子是怎樣的,所有的好的壞的,在他的眼中竟都是那麽好,好的令他連命也能丟掉。好的令他明明喝下那麽苦的藥也能笑靨如花。好的令他能夠藏起悲傷,裝作生氣的模樣與心愛的女子道別。可是如果這位女子喜歡的是別人,她不能想象。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以的喜歡都能得到報償,不是麽?”素衣女子盈盈的目光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女子。


    “你會去?什麽時候?即使能讓他見你最後一麵也好。殺手閥的內部已經。被長老們控製,閣主他被軟禁,恐怕不論你以公子墨的身份還是玄國長公主的身份,都不能如願進去。”不去想,不去想眼前人話中隱含的深意,女子仰頭問道。


    百裏傾墨微微一笑,“這個世上沒有公子墨做不到的事,這是我的驕傲。”看向地上的女子,“你會去後告訴那些長老,就說昭國女祭司想要一見故人。”


    醜陋的容顏頹然鬆了口氣,她答應了呢。


    “可是這一切都是在你活著的前提下,皇朝策不會殺你,可是別的人就不一定了,倘若你無法帶去我的話,那麽這步棋就算是廢了,至於南宮璟…”


    “我會做到。”女子的聲音雖沙啞,卻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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