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兄大意,差點被賊人得手,幸好賢弟能急中生智,通過將敵人投擲過來的腐油再搜集後轉投回去,終於巧計滅敵。否則景況幾乎不可收拾。”楊忠感歎道。


    丁曉武卻覺得沒工夫大發感慨,他麵色嚴峻,提醒道:“楊大哥,如果賊人再來這樣一場亡命搏擊,我們就真的扛不住了,不能坐以待斃,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兒。”


    “四下裏被圍得跟鐵桶一般,而且咱們還帶著一大群婦孺,即使突出去,也沒有平安撤離的機會。”楊忠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卻目光一凝,盯著對方說道:“方賢弟,你信任為兄嗎?”


    丁曉武一愣:“大哥說哪裏話?您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楊忠歎道:“眼下隻剩下一個辦法了,求援。”


    “求援?”丁曉武再次愣怔道:“附近會有咱們的援兵?”


    “此去東南二百裏,有一個晉朝廷的駐兵營堡,裏麵駐紮著五七百人。如果能得這支人馬前來相助,我們或可絕處逢生。”


    “即是如此,那大哥還等什麽?”丁曉武興奮地叫道:“咱們趕緊派人連夜前去求晉軍援助。”


    楊忠的眼神中卻閃出一絲寂寥,沉吟片刻後說道:“不瞞賢弟說,此事隻能楊某親自走一遭,其他人斷無成功之理。”


    迎著丁曉武疑惑的目光,楊忠接著解釋道:“晉軍戍營的長官名叫匡孝,這人雖然作戰神勇,是員猛將,但性情暴躁、殘忍好殺。倘若是別人去,不但根本勸說不動他,甚至有可能會惹得這個魔頭大發雷霆,當場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但如果換作為兄前去請求,說不定他還能網開一麵。”


    “哦,大哥對他昔日有恩?”丁曉武問道。


    楊忠苦惱地搖了搖頭:“往昔的是非恩怨,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的。現在為兄隻想盡快趕去求援,可又擔心弟兄們以為我要臨陣脫逃,不能理解而引發騷亂,是以躊躇。”


    “大哥,無論你怎麽做,我都相信你。”丁曉武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慨然說道,“如今對外求援是解除困局的唯一途徑,事不宜遲,大哥應趕緊上路。至於這裏的事,隻要大哥信任,就盡管放心交給小弟吧,絕對不會出半點亂子。”


    “好兄弟。”楊忠緊握住對方的手,聲音有些哽咽,“你肯把最後的希望托付給楊某,大哥一定不辱使命。倘若……倘若你們真的……楊某一定和你們同生共死,絕不會苟延獨活。”


    月光如洗,靜靜地灑在輕盈流暢的湖麵。楊忠一人一馬,駕著那隻土匪留下來的唯一木筏,在蕩漾的微波中悄悄地駛離了湖岸。岸邊,丁曉武凝望著漸行漸遠的木筏,直到它完全消失在了茫茫黑幕中。


    “雷兄,萬一他真的在耍我們,私自逃跑了該怎麽辦?”劉牢之目光中露出一絲懷疑。


    “牢之,叫弟兄們輪流睡覺休息,現在養精蓄銳,恢複好體力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概不要不要多想。”丁曉武轉過身去,大踏步來到一塊青石板前,倒頭躺上去和衣而臥。


    剛才一番劇烈搏鬥,已經累得人困馬乏。因此這一躺上去,沒過片刻便進入夢鄉。


    一隻潔白如玉的皓腕伸到丁曉武麵前,從手中的濕毛巾裏擠出了幾滴綠色的汁液,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丁曉武人雖在夢中,卻仿佛感受到了那種愜意的清涼,臉上頓時露出無比舒服安閑的笑意。


    “這種草汁可以緩解疲勞,怡人心神,對方大人很有益處。”石夢瑤轉過頭去,對一臉疑惑的周茗煙說道。


    周茗煙點點頭,關心道:“現在情況危急,楊大人不在,方大人就是這裏的頂梁柱,千萬不能讓他塌了。”


    說完,石夢瑤回過頭,怔怔凝視著那副熟睡著的英挺俊朗的麵容,想要伸手愛撫一下這張朝思暮想的臉頰,忽想到旁人在側,頓時麵色一陣羞紅,悻悻地縮回了手。驀地,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她的心中冉冉響起:丁大哥,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蒼茫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抹曙色終止了漫漫長夜。初綻的霞光剛剛向大地展示出自己那五彩繽紛的豔麗,突然晴空傳出一聲霹靂,將一切美麗與恬淡化為煙雲。


    丁曉武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頭一個反應就是馬匪又攻上來了。他從青石板上一躍而起,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車陣邊,卻見對麵並沒有什麽動靜,然而部下們的臉上卻顯露出一片驚恐茫然。


    “怎麽回事?”丁曉武問道。


    “大人,賊兵往這裏砸石頭,已經砸了兩次了。”一名伍長指著身邊不遠處的一塊櫃子般大小的巨岩說道。


    丁曉武將目光移了過去,見到這顆石彈已將所在地麵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坑洞,他心中尋思,“土匪難道造出了投石機?否則如何能將這麽大的一塊石頭投擲得那麽遠。”


    “來了,又來了!”一名小兵驚呼一聲,隨即抱頭躲避,其他士兵也都慌亂地四下裏亂跑亂竄起來。


    丁曉武抬頭向上方凝望,隻見空中遽然出現一個沉重的黑影,從天而降,夾帶著一股淩厲勁風撲麵而至,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那黑影便如隕石炮彈一般轟然落地,這一次不偏不倚,正砸在一輛篷車之上。隻聽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大車轟然散架,碎屑木片四處飛濺。等到煙塵散盡後,大家才赫然發現,這輛篷車已經被石塊徹底砸扁,嚴密的車陣圍牆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透過缺口,眾人發現對麵的土匪們不知何時竟豎起來一架高高的發石機,足有差不多二十人挽拽,在一端的炮梢處,幾個力士把一塊旗墩般大小的石頭搬起來裝入“勺子”,緊接著,另一端的二十人拉扯著皮袋一齊呐喊發力,眼看那塊巨石又要緊跟著破空飛來。


    但就在此時,忽聽那投石機發出一聲驚雷般爆響,原來在拋射了三顆巨大石彈後,吊杆疲勞過度,再也撐持不住第四塊石頭,竟從中間斷裂開來。那顆被高高吊起的巨岩也跟著轟然落在地上,隨即滾了開去,碾壓在一個被震倒在地的匪兵身上,令其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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