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丁曉武隻顧邁步向前,冷不防斜剌裏竄出一個人來,身材矮胖,係著油膩的圍裙,一邊走還一邊吆喝:“嗨..烤肉條來了,上好的烤肉條,這可是藍玫瑰夫人的最愛啊..哎呦..你小子沒長眼睛啊,怎麽往人身上撞啊。”


    丁曉武收不住腳步,和來者撞了個滿懷,那胖子立刻破口大罵。“對不住。”丁曉武窘得臉色通紅,上前拉起那人,瞥眼之間,卻赫然發現對方盤子中的肉條擺了堆奇形怪狀的圖案。


    盡管那胖子摔倒在地,但因為一直穩穩拖著手中盤子,因此沒有翻到。此時丁曉武定睛看去,隻見盤子中竟是幾個阿拉伯數字,就像先前拓跋寔向他提示過的那樣。


    那胖子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向丁曉武擠兌了一下細小的眼睛。後者會意,立刻也怒罵起來:“你才是個不長眼的畜生,哪裏來的狗奴才,竟敢數落起小爺來了。方才看你可憐才道了聲歉,你倒給臉不要臉,得寸進尺。告訴你,小爺今天這心裏正憋得難受呢,你個爛貨既然不長眼要往槍口上撞,那就休怪小爺我不講情麵了。”


    門口的仆役門衛們見兩人說著說著就要動手,連忙跑過來勸阻,那胖子氣得須發倒豎,一張肥臉幾乎漲成了胖頭魚,嘴裏咋咋呼呼叫著:“各位兄弟都別攔著,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訓這畜生一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竟敢來教坊司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邊說著,一邊衝上前論起拳頭,劈臉朝丁曉武身上砸去。後者手疾,一把拽住對方手腕,使對方動彈不得。胖子沒料到丁曉武力氣如此之大,登時吃了一驚,另一隻手也跟著伸上前來想抓對方。丁曉武剛要接招,卻見那人手一抖,一個圓滾滾的物事悄然而迅速地掉進了自己的袖口。


    此時眾人紛紛圍了上來好說歹說,總算把兩人分了開來。二人餘怒未消,繼續喝罵了幾聲,才無趣地各自散走。


    出了大門,丁曉武長長呼了一口新鮮空氣,心中蘊藏的陰霾雖未被完全清洗幹淨,但依舊好受了很多。


    楊忠和丁曉武等人見他出來後臉色不善,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楊忠忍不住問道:“賢弟,怎麽樣了?找到石姑娘了嗎?”


    丁曉武卻是一臉頹唐,疲憊地搖搖頭說道:“楊大哥,走吧,咱們回營地去。”


    說完,他徑自上馬,猛打一鞭沿舊路快速返回。楊忠見狀雖然奇怪,但見對方心情鬱鬱,當下也不便多問,便和丁曉武等人上了馬,匆匆追隨丁曉武而去。


    回去後,丁曉武仍然沒有晴轉多雲,隻是一個人悶在營帳裏誰也不見,也不知他要做什麽。部下們感到奇怪,找楊忠詢問,後者也說不上個所以然,隻是告誡大家說丁公子可能是遇上了感情方麵的難題,勸大夥不要多管這方麵的閑事,好好讓他靜靜心。


    晚飯時刻,丁曉武終於從營帳中走了出來,臉上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了。眾人不知他心境如何,想上前詢問,後者卻微笑著對諸人說自己沒事,安慰大家說不必擔心。


    楊忠卻麵帶愁容,湊上前說道:“賢弟,現在卻有一件難事攤上了你,我們大夥不得不好好關心一下。”


    “啊?”丁曉武詫異地望著他,“出了什麽事?”


    “方才午後之時,宮裏麵忽然來了位公公,說要見你。我以賢弟身體不適,臥病在床不便會客為由,打發他離開。但他臨走之時,卻通知說明日乃是小寒吉日,太後雅興,特請你入宮一同觀賞後庭梅花,如果賢弟病重不能起身,也可申請延後幾天時日,但不能敗壞了皇太後的興致。”


    “什麽?那個皇太後要請我進宮去賞花?這是什麽意思?”丁曉武詫異地問道。


    “什麽意思?我看八成是有意思了。”劉牢之在旁邊擠眉弄眼,故作神秘地說道,“雷子你想想看,那位庾太後雖說高高在上,可論年紀還不到三十呢,依然是風華正茂、朝氣蓬勃。無奈年輕輕就守了寡,春閨寂寞有誰知?現在猝然見到一個雄健倜儻的翩翩美少年,如何能不動心思?所以今番名義上看梅花,其實是丁兄撞上了桃花大運,可喜可賀啊。”


    “胡說八道什麽啊。”丁曉武氣惱地翻了翻白眼,“你還嫌我不夠命短嗎?寡婦門前是非多,誰趕去招惹?那老皇帝屍骨未寒呢,我若是平白給他帶一個大綠帽,那可真是缺德帶冒煙,損不損啊。再說了,太後母儀天下,我連國母都不放過,滿朝那些公卿大臣們豈不是恨得咬牙切齒,到時候把我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氣。”


    兩人正在說笑,忽然背後人影一閃,一個身著甲胄官服的人走了上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丁公子,太後突然下旨宣召,此事很是蹊蹺,老夫勸你莫要大意。”


    劉牢之一聽這個聲音,臉色驟變,也立刻停止了說笑。他急切地轉過身去,連看都不看來人一眼,拔腿快步離去,三步兩步之後,就沒了蹤影。


    “牢之,你幹什麽去?他畢竟是你父親,連看都不看一眼嗎..這孩子真是的。”旁邊荀夫人急得跺了跺腳,轉頭向劉建瞅了瞅,隨後匆匆追了上去。


    劉建神色木然,表情呆板,看不出是傷心還是憂慮。丁曉武見狀,觸景生情,心中也油然生出一絲淒苦。他走上前安慰道:“劉大人,令郎和您分別有快二十年了,心存芥蒂也是自然,回頭我們會好好規勸他,請您不要著急,耐心等候一下。”


    劉建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是我一直對不起他。今番能夠看到他已經平安長大,老夫心意已足,豈有別的奢望。”


    丁曉武想起前些天擅闖西大營的事,不禁心懷愧疚,搔了搔頭說道:“劉大人,那天我們..隻是救人心切,違犯了軍紀,讓您下不來台。沒想到您一點也沒有在意,還對我們一直都很照顧,現在不但劃出營中空地安置我們,而且提供軍糧接濟,我們在此多有叨擾,實在過意不去。”


    劉建大方地擺擺手,“誒..丁公子何必如此客氣?這件事本是桓大都督特意囑托吩咐的,老夫隻是奉令而已,丁公子不必刻意道謝。況且,丁公子的品性純良,為人急公好義,且心懷天下黎民,老夫對閣下佩服之至,施以一些食宿也是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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