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怎麽可以那麽沒骨氣呢?”醒過來不久的端陽躺在石床上,他語帶責備,聲音卻很是蒼白無力。


    我坐在冰冷的床邊,看著他,本來是想讓他給我說說他與烈風的事情,但他剛醒顯得很疲憊,我也隻好先將我這幾天的經曆簡單說給他聽了。


    可能他沒想到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川痕的幫助,所以責怪起我來。說實話,就這樣輕易和魔界的人扯上關係,我當真是很沒立場。


    可我又能怎樣呢?隻好深深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道:“這不是有沒有骨氣的問題,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你和花成雪失蹤那麽久,我能不來找你們麽?我才到魔界就被川痕給弄來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他既肯幫我,我還能說什麽?難道和他打上一架不成?”


    聽到川痕的名字端陽微微變了臉色,他沉默了,眉間帶著深深的愁悶,我極少看到他這個樣子,想了想還是安慰道:“好了,你也不要太糾結,反正都打不過他,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了。”


    端陽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後無力地閉上眼睛,口中卻對我說:“你倒是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我就不明白了,雨曄和川……他都不是好東西,你怎麽就那麽輕易地相信了呢?特別是那個雨曄,你真相信她是你姐姐?”


    端陽不提還好,這一提我的心也沉了下去,關於雲瑤和我說的事情,我一直覺得很不真實。


    那日她的那些話,顯然沒有把雲家發生的事情說清楚,這直接導致了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直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我相信故事的存在,卻不能說服自己相信我是這故事中的一個人物。


    “鸞月,答應我一件事。”這時端陽打斷了我的思緒,他望著我,眼神格外認真,搞得像是臨終囑托一般,我下意識直了直腰板,道:“什麽事?”


    “如果這次我們兩個能夠順利離開魔界,就專心找日神珠吧,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再管了。”


    “可是葉家那邊……”我知道自己下凡以來已經因為葉家的事情耽誤了許多時間,可是現在要我收手不管好像又有點於心不忍。


    “你不會是喜歡上葉知凡了吧?”端陽端詳了我半天,忽然從嘴中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胡說什麽!”我被端陽的話給嚇到,整個人驚得跳了起來。


    “如果不是這樣?葉家的事情與你何幹?”端陽說話的神情依舊很認真,根本沒有在開玩笑,他見我很不自在的樣子,繼續說道:“鸞月,你清醒一下,就算雨曄的話是真的,就算葉知凡真的是葉鈞的轉世,那都跟你沒關係!”


    不知道為什麽,聽完端陽的話,我忽然覺得萬分泄氣,像是逼著自己去放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咬了咬嘴唇,過了很久才說道:“端陽,我不是喜歡葉知凡,隻是葉家的事情多半也是我的責任,我才會出手相助的。但是我也很清楚我的職責是什麽,你放心,我答應你,這次出了魔界,就不管葉家的事情了。”


    “當真?”


    “當真。”我點點頭,其實做出這個決定,我承認我多半是為了證明自己不喜歡葉知凡,可我也不是意氣用事。


    且不說雲瑤對葉知凡的感情如何,隻要清玄道長在他身邊,我想葉知凡也不會再出什麽事情了。況且現在葉知槿也救出來了,他二哥也沒死,我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那好,扶我一把,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兒。”端陽向我伸手,他這次傷太重,連動彈都很困難。


    我俯身幫他坐起來,卻還是不放心地說道:“你身體太虛弱了,再休息一下吧,而且花成雪他還沒……”


    “你不是答應我不管他們的事情了麽?”端陽臉色不是很好,語氣中甚至有些煩躁和質問,我很不解他這種異常的反應,剛要說話,一聲“啪――”,雕花木門被人用內力推開,那氣息並不弱,弄得屋內的燭火劇烈跳躍,一時間,明滅詭異。


    “你是……”我起身將端陽護在身後,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下意識問出了聲,可是嘴裏才擠出兩個字,我就再做不得聲。


    一刻間,我們都沉默,恢複正常的燭光則照亮了來人的模樣。


    是殺意,仿佛直接來自黑暗深淵的邪神,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毫無表情,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山,陣陣寒意。而隱藏在黑色衣袍下的那具身體,竟散發著駭人的修羅之力,教我不由得捏緊拳頭。


    “想離開?”依舊毫無表情,那人眼神朝我一射,最終卻落到我身後的端陽身上。


    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烈風,川痕的手下,那個傷了端陽又將他救起的人。


    “那個……我們……”見來者不善,我在腦子努力搜索著詞語,想要緩和一下眼前緊張的氣氛,可是我才說了兩個詞,就被烈風生生打斷了,他冷冷地看著我們,依舊是質問:“這次還想走?”


    “是,要走。”端陽忽然開了口,語氣冰冷生硬,我下意識看他,他目光與烈風緊緊相對,都顯得格外冷漠無情。


    這兩人都好詭異!


    “那就把命留下!”感覺烈風這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果斷、猛烈、犀利。


    一句冷冷的話說出,他右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一道黑煙就直直朝我們的方向射過來。


    好猛烈的氣息!此刻我也不敢怠慢,連忙結下防禦的結界,勉強將襲來的黑煙給擋住了。


    但黑煙並未散開,反而越積越多,不消片刻便成了一團黑霧。


    “哼,小把戲!”烈風冷哼一聲,輕輕一躍,整個人隱沒在巨大的黑霧中,而那黑霧則在房間中迅速散開,刹那間,屋中一片漆黑。


    “砰――”我的結界毫無疑問地被打破,細小的聲音的聲音從我耳邊劃過,我暗叫不好立刻轉身,不多想便伸手擋在端陽前麵。


    “啊!”烈風襲向端陽的那掌被我及時擋住,他掌力居然帶著地府的業火!業火巨大的灼燒力讓我痛得喊出了聲。


    “礙事!”烈風低聲怒吼,轉身對我出手。


    情況危急,我也顧不得手臂上的疼痛,連忙閃身躲避,可是烈風招式出奇得快、恨,怪不得端陽能夠被他傷得那麽重!


    而且此刻四周漆黑,我隻能憑著烈風的氣息所在與他打鬥,可是很顯然我並不是他的對手,才不過五招,我已經處於下風了。


    “皓月千裏!”一直處於防守狀態的我被逼到了牆角,他殺意太重,把我的耐心給磨完了。我得保護端陽,心中一橫,暗自決定拚死一搏的我施出了月族中比較厲害的一個招式。


    我曾說過,我的法術並不高,但是因為我元神凝聚了月的精華,所以如果能將藏在我身體裏的潛能全都發揮出來,三界能敵得過我的人不會是很多。而川痕和雲瑤算是極少數的一類:和川痕打,他就沒給我發揮的機會;而和雲瑤打,我體內的靈火就會燒起來,阻止了我發揮。


    “皓月千裏”就是一個能將我元神力量引出的法術,用我的至陰之靈與烈風的業火之氣相抗,如果能夠達到反噬的程度,應該能多幾分勝算。


    頃刻間,數縷鵝黃色光芒從我身體散出,光束穿透黑霧,漸漸照亮了整個屋子。


    “哼!”我見到烈風的神情,眉宇間仿佛有一瞬間的驚訝,卻又很快冷下去,他將雙手放置胸前,低聲念著什麽,隨即從他胸前慢慢生出一個陰陽魚,兩儀慢慢變大,演化出了八卦……


    “這是……”這明明是修仙道家的八卦訣!他居然會……我看著帶著邪氣的八卦封印越來越大,竟驚訝得愣在了那裏。


    “鸞月!”端陽的聲音驚醒了我,回過神時烈風的封印已經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向我壓過來,我暗道不好,又將自己的神力多注入了幾分,下一秒便生生與封印撞上……


    我散出的靈力與八卦封印相撞而炸開,光芒刺眼,一時間我看不清周圍的情況,隻覺得一陣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的身體席卷進去,一個失控,我重重撞到了牆壁上。


    “唔――”我一手撐地,一手捂住了嘴,卻還是沒有止住從胸腔中湧上的鮮血。


    “鸞月,沒事吧?”端陽不知什麽時候擋在了我身前,他沒有回頭看我,卻是死死盯著對麵的烈風。


    “沒事,他肯定也傷到了。”其實我傷得還真不是很重,比起前兩次被靈火焚身已經好很多了。


    “想不到她還有兩下子。”烈風冷笑一聲,我這時抬頭,恰巧見他將嘴角的一絲血跡抹去了。


    “住手吧。”端陽聲音在顫抖,甚至連身形都在搖晃,想必剛才的氣浪也打到了他身上。


    “你這是在求我麽?”烈風站在原地沒有動,可是看著端陽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嘲笑。


    “你何必執迷不悟呢?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究竟有什麽放不下!還要這般作踐自己,墮入魔道!”端陽的聲音有些激動,我卻隻能愣在原地,他們兩個……是舊識?


    “作踐?”烈風冷笑一聲,同時眼神一冷,像是要把幾千年來積怨的怒氣的爆發出來,他低吼道:“我是作踐了,可誰背叛了!你告訴我,當年是誰背叛了!”


    在我眼前,端陽明顯身形一震,隨即有些無力地搖晃了幾下,他無奈地笑了出聲,卻用比哭還難聽的聲音開了口:“那些是非,我如何說得清……忘了吧,將一切都忘了吧……師兄……”


    “忘了麽?”烈風一怔,卻是苦笑了一下,隨即又用冰冷的聲音質問道:“你要我怎麽忘記?好師弟!”


    一句話罷,眼前的兩個人都沉默不再說話,他們望著彼此,仿佛陷入到深深的回憶中。


    而在一旁的我卻是很久沒能從這驚人的一幕中回過神來,事情發展到現在,怎麽會成這樣了?


    烈風和端陽,竟是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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