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告訴月神皇柝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我隻是問月神,你覺得是誰殺死了遼濺?


    月神沒有懷疑我們中的任何人,她說,王,你記得那個滿頭插滿銀針的婦人嗎?


    針?


    對,我很想看一看,她頭發上的針是不是和遼濺頭上的針一樣。


    當月神剛剛準備離開我的房間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來對我說,王,昨天晚上你被暗殺的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是說…


    看見黑衣人和發現黑衣人跑進熵裂他們房間的都是皇柝,全部的話都是他一個人說的。而且他的胸口被鋒利的刀刃割破了,王,你想過會是你發出的冰刀割破他的衣服的嗎?


    我看了看月神,心中開始覺得恐懼和寒冷。


    那根針已經被月神從遼濺身上取下來了,針是銀白se,卻也不是銀的,比銀堅硬很多,針尖在燈光下發出詭異的綠se,很明顯上麵有劇毒。針頭是鮮紅se的格外醒目,當我仔細看的時候我赫然發現那紅se的針頭竟然是雕刻出的一個鳳凰的頭!


    鳳凰!我失聲喊出。


    月神看著我,表情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剛想伸手取拿,月神製止了我,她說,王,這種毒很厲害,就算沒有傷口,毒素也會從皮膚上滲透進去的,雖然不致命,但是也會傷得不輕。


    我看著那根針,沒有說話。可是我卻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從皇柝的話裏,從月神的話裏。


    那天晚上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睡得很安穩,夢境卻一個接一個,在凡世呆久了,突然夢見在刃雪城中的事情,覺得一切虛幻得如同水中的倒影,一晃一晃的,幾百年就這麽過去了。曾經和釋一起的日子卻再也找不回來,隻有在夢境裏麵可以見到那個任性而英俊的釋,冷酷的時候讓人覺得滿臉殺氣,可是開心的時候,笑容甜美像個小孩子,又任性又霸道。我的弟弟,櫻空釋,可是現在他卻在天空上麵哀傷地歌唱,不知道亡靈怕不怕冷,他是不是還是任性地不用屏障屏蔽雪花,讓那些如同櫻花花瓣一樣地雪落滿他的肩膀,落滿他的頭發,落滿他如同利劍一樣的眉毛。夢境裏麵沒有紛爭,沒有王位,沒有血統區分,沒有廝殺和背叛,隻有我們兄弟兩個人,高高地站在刃雪城最高的那麵城牆上,長發逆風飛揚,雪花櫻花從我們的頭發裏,長袍間飛快地掠過去,長袍飛揚開來如同綻放的千年雪蓮,純淨而透明的白se。一千年,一萬年,我和釋就那樣站在那裏,俯視整個幻雪帝國,俯視我們的子民,俯視潮起潮落的冰海,已經冰海對岸遍地盛放的火焰般的紅蓮。


    一隻巨大的霰雪鳥從刃雪城的城牆上空低低地飛過,然後無數的霰雪鳥擦著我們的頭頂飛過去,我聽到翅膀在風裏鼓動的聲音,那些巨大的白se飛鳥全部隱沒在天的盡頭,然後蒼藍se的天空上麵依次出現了那些我一直不能忘記的人的麵容,頭發微藍se的梨落,敢愛敢恨得讓人心疼的嵐裳,我的哥哥姐姐,還有那些在聖戰中死去的冰族的人們,他們的微笑彌漫在天空裏麵,最終如同霧氣般漸漸消散了。


    夢境的最後,我孤獨地站在刃雪城冬天一落十年的大雪中,周圍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隻有雪在風中的怒吼綿綿不斷地衝進我的耳朵,然後刃雪城在我身後無聲無息地倒塌了,塵土飛揚起來遮天蔽日。


    我的眼淚開始流下來,從夢境中一直流到夢境結束,流到我從床上坐起來,流到夢醒的那一刻。


    我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頭靠著牆壁,我聽見自己小聲地說:


    釋,你過得好嗎?哥很想你…


    當我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大雪已經停了,竹葉上還剩下一些積雪,在風中很細小很細小地飄落下來。


    我走到客棧的大堂裏麵,我發現月神他們已經在那裏吃東西了。除了那個彈琴的女子花效沒有在之外,所有的人都在大堂裏麵。奇怪的地方在於,月神和一個人坐在同一個桌子,而那個人就是熵裂手下最善於用毒的那個婦人,針。


    我走過去,在針旁邊坐下來,然後店小二過來問我要什麽,正在我叫東西的時候,針對我說,卡索,晚上到我的房間來一下。


    我疑惑地抬起頭,望著針,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麽。


    她對著我笑了,笑容神秘而模糊,她說,王,我知道你的一個朋友遼濺死於一根毒針,晚上你過來,我就告訴你關於那根針的事情。


    我望著月神,她沒有說話,低頭喝茶,於是我轉過頭去對針說,好,晚上我來找你。


    那天晚上我把月神叫到了我的房間,我對她說,月神,你陪我去找針。


    月神說,好,王,請千萬小心。


    我和月神等到了所有的人都入睡後才走出房間,可是當我們來到針的房間外麵的時候,裏麵卻沒有點燈,而且沒有任何聲音。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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