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小路,路上行人稀少,我跳下馬,伸手想把少女抱下來,自己也要開始趕路了。少女忽然抱著馬脖子道:“大哥,你叫什麽名字?”我笑道;“在下張好古,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少女道:“我叫翠竹,你便叫我阿竹吧。”我道:“好,阿竹姑娘,大哥要走了,你下來吧。”


    少女使勁抱著馬脖子道:“張大哥,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哪裏。”


    我道:“在下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少女睜大雙眼望著我道:“大哥,你還會回來麽?”


    我笑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少女眼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我看著她,忽然想到紅英,心中一顫,眼淚差點掉下來。少女看看我道:“這裏離黃果樹瀑布不遠,不如我帶大哥去看看吧。”我低頭想了想道:“也好。”於是縱身上馬,少女道:“大哥,你抓緊我,我沒有騎過馬。”我拉著馬韁的手隻得靠緊了點。少女回頭看我一眼,忽然一笑,抬腳一踢馬腹,馬兒負痛朝前急馳而去。


    天氣寒冷,少女身上的衣服卻很單薄,我看她在馬上微微顫攔,忙勒住馬,脫下身上的夾襖,披在她身上,少女回頭笑道:“大哥真是個好人。”我輕聲道;“這世上有很多好人,大哥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少女又道:“大哥方才賣給那個老財的畫,是畫的什麽瀑布。”我笑道:“是尼加拉瓜大瀑布。”


    阿竹道:“那瀑布在哪裏,有黃果樹瀑布大麽?”


    我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象鳥一樣飛過去,要飛好多天。那瀑布比黃果樹的要大,但沒有黃果樹瀑布美。”


    阿竹道;“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什麽時候大哥帶我去吧。”


    我笑道:“可惜不是現在,將來也許會有一天吧。”說完我不由沉思起來。想到了留在現代的爹娘和那些同學朋友,還有夏揚。我搖搖頭,重新回到現實之中。


    遠方傳來隆隆的雷聲,阿竹道:“瀑布快到了,前麵都是山路,恐怕不能騎馬。”我縱身跳下馬,伸手抱阿竹下來,阿竹撲到我懷裏,臉上忽然紅了,我忙扶她站好,回手牽著馬,向山路上行去。走了一半,阿竹在後道:“大哥,我走不動了,你牽著我好嗎。”我心道:難道又要惹些麻煩事。想了想,到旁邊樹上折了一根樹枝,修成一根木棍,將一頭伸給她道;“你抓緊了。”阿竹噘著嘴,抓著木棍走在我身後。我心中暗笑:“小丫頭,跟我耍花招。”


    冬天的山林一片蕭瑟景象,一隻野兔從草從中跳躍出來。我施展步法趕上去,一把抓住野兔,提著前腿對阿竹道:“你拿回去,可以給你娘補補營養。”阿竹大喜接過,用山藤縛住兔子,放在腰間的布袋中,一邊對我道;“大哥真是厲害,這樣也能抓野兔。”我笑道;“這不算什麽,大哥還有更厲害的呢。等到了黃果樹瀑布邊,我再撈些魚給你帶回去。”阿竹拍手道:“好啊,好啊。”我抬起一根手指對她道:“噤聲,別把野雞嚇跑了。”阿竹慌忙掩嘴,隻露出兩隻大眼睛嘀溜溜地轉,我見她神情惶恐,不由放聲大笑起來。“好哇,你騙我。”阿竹臉羞得通紅。伸手過來拍我。我轉身躲過。向前跑去。阿竹在身後拚命追過來,口中叫道:“大哥,等等我。”聽她叫聲,我忽然想到小蘭,她也是這樣跟在我身後叫道:“小姐,等等我。”我心下黯然,停住腳步等她過來。阿竹氣喘籲籲地跑到我身邊道:“大哥,你好壞。”我笑道:“你剛才不是說大哥是好人嗎?”阿竹臉一紅道:“剛才是,現在不是了。”


    我輕輕一笑,側耳傾聽,瀑布的聲音極大,震耳欲聾。阿竹指著前麵道:“就在那裏,轉過這片鬆林便是。”又走了半個時辰。我抬眼看前方,好美的景象。雪白的瀑布掛在山腰之上,強大的水流呼嘯奔騰而下,落在山石上,濺起無數美麗的水花。如一條銀龍飛舞而下,直鑽入深潭之中。我想到李白的詩,出聲吟道:“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吟罷轉身看到阿竹正呆呆地看著我,眼中全是傾慕之色。心中大驚,情債又要上身了,趕快閃人吧。想到這裏,我走到潭邊,伸手到潭中,潭水冰冷刺骨,我想了想,抽出腰間佩劍,凝神看著潭中,一條碩大的白魚自水中遊過。我運氣刺去,正中魚背。魚兒使勁掙紮,想要逃脫,我忙將白魚挑起來,對阿竹道:“快找個東西來裝,我給你抓幾條魚回去。”阿竹快步跑過來,伸手抱住魚,又跑到林子邊,將魚一摔摔暈了,扯了些韌草編起籃子來。我一口氣又紮了幾條魚上來。送到阿竹身邊。看她的籃子編好了,笑道:“阿竹,你的手很靈巧啊。”阿竹見我誇她,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道:“大哥若是喜歡,我給你編一個小袋子,還可以織些花在上麵。”我聽了道:“好啊,我最喜歡這些工藝品了。”阿竹詫異道:“什麽是工藝品。”我想了想道:“就是你們這些心靈手巧的人編織或是製作的東西。”


    坐在潭邊說了些閑話,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心裏著急趕路。起身道:“阿竹,我們下山吧。我先送你回去。”阿竹喜道:“好啊。”我帶著她在山路上走了一段,到了開闊處,將她扶上馬,縱身向山下馳去。


    馳到一片低矮破舊的草房前,阿竹道:“這便是我家,大哥不如進來坐坐吧。”我擺手道:“不了,大哥還有急事要趕路。”阿竹聞言上來扯著我的手道:“不行,你一定要進去,阿竹還要烤野兔,燉白魚給你吃。”我道:“那是送給你娘補身子的,我不能吃。”


    “大哥,”阿竹道。眼中有淚花閃動。


    我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暗想,“罷了罷了。吃了這頓飯再走不遲。”想到這裏,我縱身下馬,阿竹歡歡喜喜地牽著馬上前道:“爹,娘,小虎,我們的大恩人來了。”草屋的門應聲開了,出來兩個身體瘦弱的苗族男女還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我忙上前拱手道:“小侄拜見大伯,伯母。”完了又拉了拉小男孩的手笑道:“好可愛的孩子。”兩個老人欣喜地看看我。口中連聲道:“公子,快快請進。”我跟著他們進去。老人慌忙搬來一把竹椅讓我坐下。阿竹早趕過來道:“天氣寒冷,墊個墊子吧。”說完手中拿過一塊草墊放在上麵。我看著她笑一笑道:“阿竹姑娘真是細心。謝謝你。”阿竹羞紅了臉,轉身跑了。老婦道:“沒禮貌的丫頭。公子別理她,快喝茶。”言罷將一杯香茶遞到我手中。我接過喝了一口,味道苦澀,但很醇正。


    老伯道:“公子可抽水煙。”我搖了搖頭。那個小虎端了一碟洗淨了的野果上來。放在我麵前。我笑道:“好懂事的孩子,”摸摸他的頭,從懷裏掏出一枝銀簪遞給他道,“這個送給你。”老婦道:“這麽重的禮我們絕不能收,”說完便要拿銀簪過來。男孩慌忙把銀簪揣入懷中,飛也似地跑了。老伯道:“這孩子,真不聽話。”我道:“這不過是小禮物,你們不必介懷。”說了會閑話。阿竹過來道:“請大哥過去吃飯。”老人忙拉我起來,向後廳走去。


    進到房中,隻見一張大大的竹桌上擺滿了菜肴,除了烤野兔,燉白魚,還有幾盤奇怪的東西,拿蓋子蓋著。我驚訝地看著阿竹,阿竹紅著臉道:“這是我們苗族的蟲菜,不知大哥吃不吃得慣。”“蟲菜。”我眼前一亮,忙道:“吃得慣,是些什麽?”


    阿竹揭開一個蓋子道:“這一盤是炸螞蟻。”隻見盤中金黃一片,煞是誘人。我咽了口口水道:“果然色香味俱全。”阿竹又揭開其它蓋子道:“這個是清蒸蜂蛹,這個是蝗蟲湯,這一個是油淋蠍子。還有炒三蟲。”我奇道:“炒三蟲是什麽?”阿竹道:“就是地裏的蚯蚓,土狗子,蟋蟀的幼蟲,切成絲,用一點油炒一炒。”


    我聽她說油,不由道:“你家本來貧窮,哪裏來的這許多油。”阿竹聞言頭低了下來。老婦道:“是這丫頭賒來的。”我驚道:“這如何使得,你們如此破費,叫好古如何吃得下去。”老伯道:“你若不吃,便是看不起我們。也辜負了阿竹的一片心意。”我無奈隻得坐下,阿竹夾了幾隻螞蟻到我碗中,我試著嚼了嚼,果然很好吃,大聲讚道:“阿竹姑娘真是好手藝,好古佩服。”阿竹臉又羞紅了。站在那裏,不敢抬頭。我走過去,拉她坐下,夾了一塊兔肉到她碗裏,笑道:“今晚你辛苦了,多吃一點。”阿竹紅著臉夾起兔肉咬了一口,我回過頭,看他們都在看我,想到自己現在是男子身份,臉上也是一紅,忙道:“大家吃菜,大家吃菜。”轉頭再看阿竹,她也偷偷看我,我心中直叫,糟了糟了。這可如何是好?


    一頓飯吃完,我拉著阿竹道:“你可留了白魚,若是不夠,我再去捉些來。”阿竹到水缸邊打開蓋道:“你看,還有七條。”我鬆一口氣道:“你把白魚穿在繩上,掛在屋簷下,每日取一條用慢火燉了湯,給你娘吃,我觀她氣色,身體十分虛弱,還不可太過勞累。”阿竹道:“謝謝大哥關心。我會做的。”我抬頭看窗外夜幕降臨,心裏猶豫著要不要馬上走。


    阿竹看出我的心思,低聲道:“大哥再到這裏住一晚吧。明日再走不遲。”我想了想,點點頭。她忙拉我進到一間客房說:“你到這裏,我去給你拿鋪蓋來。”言罷,轉身去了,良久拿了一床繡花的大紅被子來。我看她神情局促,心中疑惑道:“阿竹,這不是你的嫁妝吧?”阿竹驚道:“大哥怎麽知道?”我笑道;“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你當大哥是個傻子。”阿竹跺一跺腳,轉身跑出去。被子也帶走了。我心道;這個丫頭。看來今晚隻有蓋包袱皮了。


    早晨醒來,我揉揉眼睛,看看自己身上,還是蓋了那床繡花的紅被子,不由笑道:“真是個好姑娘,可惜我不是男子啊。”想一想,忙翻身起來,將被子疊好了,拿起包裹,慌忙出來到堂屋中,兩個老人都在,我向他們拱拱手道:“小侄就此告辭,多謝二位的款待。”老人點點頭,站起來送我。我走到大門外,四顧不見阿竹,心想她不在也好。轉身再向兩位老人拱手道:“不必送了,大伯伯母請回吧。”老人向我招招手。我轉身騎上白馬,一夾馬腹,向前方馳去。


    山路十八彎,我已走了一半,猛抬頭,隻見前方一個孤單的身影站在山口處,遠遠望著我。“阿竹。”我失聲叫道。策馬上去,果然是阿竹,臉上都是淚痕,兩眼也紅腫了。我跳下馬道:“你是特意來送我的麽。”阿竹點點頭,將一個草織的小袋子遞給我,袋上織著一些山花。我接過袋子,見她眼中流淚忙道:“別哭了,我答應你,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好麽?”阿竹點點頭道;“我知道大哥是幹大事的人,不會為了我留下來。隻希望大哥心中記得有阿竹這個人就夠了。”說完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掏出手帕為她拭淚。阿竹接過手帕道:“這塊手帕就留在阿竹這裏好麽。”我知她深情,想到自己,不由歎息。轉身騎上馬背,走了很遠。回頭見阿竹猶在向我招手。我看她衣裳單薄,腳上隻穿著一雙破草鞋,想了想又轉身回去。跳下馬,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塞到她手裏,這才上馬離去。阿竹跑過來道:“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錢。”我回頭道;“算是大哥送給你的嫁妝吧。”說完哈哈一笑,撥轉馬頭,向雲南方向馳去。


    新年新氣象,這兩章快樂帶大大們輕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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