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正站在賀章的麵前,笑著同他介紹身後的鄭韜,唇角的笑意有幾分僵硬。


    她明顯的感受到了賀章的不悅,生怕他一生氣甩袖便走,是以她說話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道:“這是鄭四郎鄭韜,他從小就喜歡讀書,對你十分的推崇。知道我們兩家關係交好,便央著我帶他前來拜見,嗬嗬。”


    賀章麵色有些冷淡,宋喬有些說不下去,隻得幹笑兩聲住了口。心中端的是無比後悔,但是再後悔也晚了,她覺得她在鄭韜麵前丟臉丟大發了,這才剛剛建立的友好合作關係,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她的不誠實而產生裂痕。


    但賀章終究應了一聲,雖是看向鄭韜的眸光淡漠,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哎?但是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進家裏說吧。”


    他轉身背著雙手,慢慢的朝門口踱去。刹那間,唇角便帶了幾分淺笑,讓他原本平板無趣的剛毅麵容瞬間生動了幾分。他雖然不喜那鄭韜,但也可以看出他對三娘並無非分之想,眸光裏雖然帶著探究,卻是一派坦蕩。


    而宋喬因為尷尬而產生的嬌憨麵容,卻是他未曾見過的。禁不住便勾起了唇,他原本是不常笑的,是以笑起來卻是分外的動人,讓他整個麵容都柔和了幾分。


    賀老夫人和平兒不過剛剛走到門口,便看到賀章心情大好的模樣。兩人互看一眼,平兒小聲的嘀咕,“怪不得郎主看不上那林家小娘子。”其實她也不喜歡那林家娘子,年紀輕輕的忒的會裝,明明恨不得立馬撲到郎主身上去,卻偏得裝出一副淡然的不甚在乎的模樣。麵上一直帶著淺笑,跟取不下來的麵具似的,怎麽看怎麽假。


    反觀這宋家小娘子,一顰一笑之間卻是自然了許多。


    賀老夫人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麽。


    看到兩人,賀章頓足,對上賀老夫人了然的笑容,平兒揶揄的眨眸。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角,麵上便帶了幾分的不自在,無端端覺得有些心虛。他輕咳一聲,竟是像小時那般埋怨道:“您怎地出來了?”


    賀老夫人笑,很是慈愛,“總是坐在房內無趣的很,這不想著出來走走,鬆動一下筋骨嘛!”


    這話很明顯對賀章身後更加尷尬,麵皮變得通紅的宋喬說的。


    她抿抿唇,不自在的理了理頭發。上前一步朝著賀老夫人蹲身見禮,道:“阿喬見過老夫人。”


    頓了頓,她頗不好意思的道:“又冒昧的來叨擾您了,阿喬像您老人家道歉。”


    賀老夫人哈哈一笑,上前兩步。牽住她的手,將人帶起來,一邊拉著往院子裏走,一邊說道:“阿喬莫要見外,你能來老婆子便很是高興了,道歉作甚呢。你這孩子好是好,便是恁的多禮。這樣老婆子可是不喜的。”


    宋喬隻來得及朝賀章投去一個眼神。便被賀老夫人拉著走了很遠。她無語,老太太的身子骨真強健。


    賀章本想說什麽,但是接收到自家母親投來的警告眼神,便歎息一聲,想著母親是個有分寸的,應是不會亂說話。便對鄭韜道:“跟我來吧。”


    腳步一轉。便帶著人朝書房走去。


    鄭韜淡淡的朝著宋喬的方向看了眼,便腳步不錯的跟了上去。


    閑聊幾句之後,賀章挑眉看向鄭韜的眸光便帶了幾分的讚賞,小小年紀當真是難得的不驕不餒,卻不知學問到底如何。他是從鄉試一步一步的考出來的。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自然對學問這一方麵看的挺重,便想著若是這小郎若真是個好的,倒是可以好好的教導一番。


    如今隨著各個皇子年齡漸長,各派勢力便漸漸的開始冒頭,太子殿下是個仁厚的,將來也必會是個仁君,正需要這種少年郎在未來的輔助。


    他打定了這個主意之後,便故意的說了幾個難題去考校鄭韜。


    他雖答的並未有麵麵俱到,卻當真是別出心裁,隻讓賀章忍不住的點頭。


    “不錯……”他誇獎一句,接著道:“我再問你,這天下民生問題,你是如何看待的?”他坐在那兒,麵色早就不如方才冷淡,眉目間帶著幾分讚賞,這小郎君的性格倒是挺符合他的胃口。


    隻有些沉默了些,當真是一問一答,之外便再無其他的話。並不像其他的學子,總是會尋著好聽的話說與他聽。


    這倒是有些像他年輕時候的脾性,賀章忍不住的想。


    他若是知道宋喬看著鄭韜時總是忍不住的會想到他的身上時,便又會是其他的想法了,隻說現在,聽了他的問題鄭韜微微一愣,便蹙眉思索起來。


    賀章也不理他,自尋了書坐在那兒閱讀起來,隻心中記掛著宋喬,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再說宋喬被賀老夫人拉著來到了正廳裏,平兒忙著給她端茶上點心,她覺得有些心虛,自己無端端找上門來,什麽禮品都沒帶,卻被人如此熱情的歡迎,這讓她有些無措。


    而且,她這兩次的表現很不好,生怕賀老夫人會心中不悅,覺得她沒什麽教養,為自家母親抹黑。但是看那老夫人慈祥真誠的笑容,她又覺得不像,心中便萬分的忐忑。


    看出她的不安,賀老夫人朝著她安撫的笑道:“阿喬不用拘謹,就當是在自己家中,隨意一些便是。老婆子這兒也不是那些高門大院,就是個小戶人家,沒有這許多規矩的。”


    聲音親切溫暖,竟是讓宋喬奇異的安下心來。


    她想賀老夫人卻是同鄭太君以及她所見過的那些老夫人是不同的,她的心態很平和,她不會用那種打量的評判的眸光看著你,相反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確實是在看一個乖巧的小輩一般。


    這般,她突然便覺得很開懷很高興。


    自那事之後,除了自家的親人,別人看她的眸光裏卻是隱隱帶著不屑的,哪怕是她們在盡力的掩飾。是以前世裏的她才會對這高門戶裏的夫人娘子們十分的排斥,漸漸的便不愛出門了。


    她心中溫暖,可是卻也怕賀老夫人知道實情之後,也用那種眸光看她,是以心中總是揣著惴惴不安的情緒。


    “阿璧呢,今兒怎地不見他?”她笑了笑,便撿著話題同賀老夫人聊了起來。


    “老梁頭帶他出去買東西了,道是要帶些特產回京。”賀老夫人溫笑著回答,道:“出門的時候還吵著要阿章去同你說一聲,想要讓你明兒來送送他呢。這孩子,很喜歡你呢。”


    說到賀璧,宋喬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的,便抑製不住的勾起唇角,眸中泛著柔和的微光,道:“阿璧是個極懂事極聽話的孩子,我也很喜歡他呢。”


    賀老夫人對她的印象便更加的好了,活了一把年紀,自然是能看得出宋喬對阿璧是真心的喜歡著的。她便愈發覺得眼前的小娘子是個好的,而自家兒子那木訥的性子,想來也不會主動的爭取些什麽。再加上,不管如何,阿章都是喪妻的,若是嫁進來便是填房繼室,要向前麵的阿婉磕頭行禮。以宋喬的家世,怕是不會應這門親事的,畢竟她會有更好的選擇。


    再說,這宋三娘已是十六七的年紀,應是早早的便有了未婚夫婿。


    但不知為何,賀老夫人總覺得眼前的小娘子討喜的很,便不想那麽輕易的放棄,便問道:“不知阿喬可是訂了親事?”這話對於長輩問起來,並未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可宋喬和橙玉便雙雙的僵在了那兒。


    不得不說,賀章實在是高估了賀老夫人呢,一句話直戳要害。


    頓了一會兒,宋喬方才扯扯唇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她並不想說謊話,而且也沒必要,隻卻覺得有些遺憾。她低低的陳述了番自己的遭遇,卻一直未曾抬眸看向賀老夫人。


    待說完之後,她輕輕的笑了笑。


    橙玉卻是一直盯著二人的反應的,待聽到平兒忍不住的驚呼一聲,捂住了雙唇驚恐的看向宋喬,她便蹙了眉,隻在別人府中不好發作,便隻得暗地了撇了撇唇,卻是對平兒不喜了起來。


    但下一旬,她便看到有淚光從平兒圓圓的眼睛裏落下來,幾息之間便落了滿臉。


    她一愣,然後卻是笑了笑,看向平兒的眸光變得十分和善和喜愛。嗯,真是個單純可愛討人喜歡的丫頭呢。


    “可憐的孩子,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賀老夫人心疼的說了一聲,便起身來到宋喬的身邊,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將人摟在了懷中。真是可憐,若不是出了差錯,這孩子現在的生活定是幸福美滿的。哪裏像現在,有家待不得,隻能躲在這偏遠的小城中。


    她心疼的撫摸著宋喬的肩背,說道:“你是個乖孩子,老天的眼睛是明亮的,總會幸福的。”


    這是第一次,從外人那兒得到了善意的擁抱,沒有謾罵沒有不屑沒有侮辱,而是心疼的同情的將她擁在懷中。


    雖然她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何可憐之處,但是卻不受控製的淚濕了雙眸,反手抱住了賀老夫人的腰身。


    她在為前世裏無比可憐的自己而哭泣,前世的宋喬從未遇到這般善良慈愛的人呢。


    橙玉便忍不住的跟著刷刷的掉下淚來,是以一時之間,屋內竟是徒留了哽噎之聲。


    ps:


    果然……訂閱好少……,妹子們不要這麽殘忍的對待我啊。感謝所有訂閱的妹子,尤其是鼓勵我的所有作者妹子們,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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