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門口的時候,正是午膳的時間。紅玉翹首以盼的等在那兒,待宋喬下車的時候,忙殷勤的過去攙扶,然後小聲的嘀咕道:“官家也忒的摳門了,怎地也不曉得留頓飯吃。”


    宋喬黑了臉,捏她一下,訓斥道:“你現在愈發的膽大了,官家也是你能隨便編排的,小心被人拉去坐大牢。哼,這還是輕的,到時候舌頭都給你拔下來。”


    紅玉狀似害怕的捂住雙唇,露出一副驚懼的表情,但須臾之後又不置可否的笑笑,“嘿嘿,咱家郎主才不會命人拔婢子的舌頭呢。”


    宋喬就瞪她,這丫頭越來越口沒遮攔了,總有一天禍從口出。


    賀章自是聽到了兩人說的話,他搖搖頭,道:“若是你哪日裏當真衝撞了貴人,便是我也救不住你,不過到時候出了事,我卻是能幫著你勸勸夫人,讓她盡早忘了你這丫頭,免得傷心。”


    宋喬:“……”說話要不要這麽毒啊。


    紅玉轉了眸,“夫人她才舍不得忘記我哪。”


    賀章哼笑一聲,“便是舍不得又如何,你人已經不在了,難不成還要為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傷心一輩子。”


    紅玉一梗,扁扁嘴巴,委屈的看向宋喬。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裏全都是控訴,一副想讓她做主的模樣。


    宋喬無奈的笑笑,“郎主說的對。”


    紅玉臉色白了白,帶著幾分受傷。


    宋喬歎道:“紅玉,我知道你原本就是這般的性子,心裏有什麽便是說什麽,我很喜歡你這樣。可是在外麵不比在家中,就比如現在,這正是街口,周圍全都是別的大臣的府邸,你說這般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他們若是捉住這個把柄來打擊郎主怎麽辦?你說,到時候我們能怎麽做。”


    “所以,在家裏麵。隻有我的時候你喜歡做什麽說什麽都可以。但是在外麵卻不行,因為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代表了我還有郎主,明白嗎?”前世裏紅玉早早的便去了,是以她此番能夠逃過劫難,毫發無傷的活下來,宋喬很是欣慰和開心,便從來沒拘著她,甚至於還比以前要放縱一些,才導致於紅玉這般愈發口沒遮攔。


    賀章趁這個機會敲打她一番。宋喬自然願意配合。她不想紅玉這世再有什麽意外發生,那麽她會瘋掉的。


    紅玉抿了唇,便沉默了下去。她睫毛輕閃,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宋喬便未再說些什麽,隻希望她自己能夠想的明白。


    兩人向賀老夫人問安之後。便去淨手換衣,然後方才同大家一起來到小廳內準備用膳。


    賀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笑嗬嗬的說道:“怎麽樣,麵聖的時候阿喬怕不怕?”


    宋喬坐在賀老夫人左手的位置,賀章則是靠著她,賀璧喜滋滋的一個人坐在另一邊。賀老夫人人問話,宋喬便笑著道:“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怕。不過看到官家這般和藹可親,後來便不害怕了。”


    賀老夫人便點點頭。


    說話間,便有下人陸續將菜肴端上來。


    一雙芊芊小手端著一尾魚艱難的放在正中間的位置,那盤子裏細碎的魚湯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竟是要倒出來的模樣。


    宋喬斂了笑容,眸色便有些淡淡的。


    她並不介意有月姨娘這麽一人的存在。相反的,她希望賀章身邊多幾個紅顏知己,這樣他就沒工夫來纏磨自己了。但前提時她們必須得乖乖的,而不是像月姨娘這般,時時刻刻的來礙她的眼。


    尤其是還用這般嬌弱委屈的形象。


    早間敬茶的時候。她麵上雖然帶著笑,但其實心中已經有所不喜。因著這會讓她想起柳姍姍,當初的柳姍姍也是這般,嬌嬌柔柔的看著好不可憐的模樣,可是後來呢,竟是個蛇蠍毒婦。前車之鑒,她並不想再對著這樣的女人。


    想想,還有七八日那歐陽澤便成親了,這個時候歐陽老夫人和柳姍姍想必已經到了京城。歐陽澤雖然失了狀元的身份,但身靠黎家這顆大樹,依然是留在了翰林院。這對初入官場的學子來說是個最好的地方,現在朝中正當權的幾位莫不是從翰林院一步一步的爬上來的。


    宋喬微微蹙眉,眸光便愈發的冷淡。


    這幾日,賀老夫人原本就對月娘不喜,這幾日更是對她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此時看到宋喬的臉色微變,便不悅的嗬斥一聲,“既是被人伺候慣了,已經不會伺候人了,便回去你自己的屋子,莫要出來礙眼。”


    這話說的有些難聽和嚴厲。


    賀章成親的前幾日便十分的繁忙,這月姨娘卻不知道心疼他,反而天天沒眼色的跑到他跟前搔首弄姿,恨不得天天將人拘到她的房內。賀老夫人看在眼中,自然是不甚高興。但她常年在碧淵城內,心氣便愈發的綿軟,倒也是沒說些什麽。但沒曾想,這月娘竟是愈發的拎不清。


    從昨兒晚上到現在的所作所為,莫不是要給新婦添堵,這存的什麽心,便是再好猜不過。無非是讓新婦借著機會整頓她,好讓她在賀章麵前訴訴委屈。若是那糊塗的男人,也許就有可能對新婦不喜,隻以為新婦會阻著他左擁右抱。


    雖然自家兒子不是這樣的人,但賀老夫人依然不想讓宋喬做了黑臉。


    月娘原本紅潤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蒼白下去,她緊緊的抿著唇,就那麽呆呆的看著賀老夫人,眸光裏是說不出的委屈。隻賀老夫人眼皮隻是撩了撩,便沉聲道:“怎麽,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妾不敢。”月娘忍著抽噎聲,低低的開口。然後轉眸,淒慘可憐的看向賀章。


    在賀老夫人出聲的時候,宋喬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便柔軟了眸光,胸中更是燙燙的。她抿抿唇,有些感激又有些儒慕的看向賀老夫人。


    賀章微微蹙眉,這些年最然納了月娘,但兩人之間卻甚少說話。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很忙,每日回轉的時候便是深夜,而且那個時候他心中掛著陳婉,哪裏就能看上月娘。


    因著感激又因著她是陳婉身邊在意的人,賀章便讓她管理著府中的一切事宜,賀章想這也許是月娘想要的東西。而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是對的,是以便愈發的不管她,無論她做些什麽,隻要不是太過分,便都由著她,甚至於讓她養著賀璧。


    但那個時候,他並沒有想著再娶親。是以,現在他不得不認真的考慮,該怎麽處置月娘。按照母親說的那樣,讓她去碧淵城,眼不見為淨。賀章微微思索,有個念頭便衝入腦海。


    待過幾日同她好好談談,若是她願意的話,便給她銀錢莊子做嫁妝,尋個好人家嫁人便是了。


    他對男女感情這方麵甚是淡薄,當初同陳婉在一起的時候,現在想想,雖然感動感激過於愛,但那個時候他都從未想過納妾。更可況現在,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宋喬身上,哪怕她的一個不喜的眸光,都能跟著忐忑上半天,哪裏還有精力去應付別的女人。


    隻是,可憐的他沒和宋喬在一條線上。


    他側眸,看向宋喬,發現她唇角帶笑,隻那笑容是對著自家母親的。他微有酸楚,這丫頭對哪個都比他要好上許多。但旋即又自失一笑,他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般的幹醋都吃。


    宋喬正笑著,眸光在轉向賀璧的時候卻微微滯住,隻見他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月娘,帶著幾分的難過和心疼。她胸中一梗,便有些受傷。但很快又調整了這莫須有的情緒,她同賀璧哪怕是感情再好,可這月娘將他自小帶到大。兩人之間的情分自然也是別人無法替代的。


    她忽而就有些頭疼,她並不想留著這月娘。她出嫁之前,便已經著手為賀章尋人了,她需要兩個對她十分忠心和言聽計從的妾室。但看到賀璧這般,卻發現不能就這般輕易的處置了她,至少要等到賀璧同她的感情再淡些。


    月娘又深情又可憐的看著賀章,賀章自然感受的到,他以拳杵唇咳了一聲,開口道:“月娘便先回房吧。”


    月娘心中又氣又恨,但麵上卻是眼淚汪汪,此時她明白了,賀章的全副心神已經被宋喬這小妖精給勾去了,她滿腔的柔情他根本就是視而不見。若是想要壓住這女人一頭的話,從他這兒入手根本是不能的。


    她微微一頓,發現賀璧正眸光有異的看著自己,她微微勾唇,便對著她淒楚的一笑。


    她在這個家中經營了幾家,雖然不過是個妾室卻行使著當家夫人的權力,雖然說家中並未有幾個人。但出了府,她卻是別人爭相巴結的對象。她絕對不能讓這個小妖精輕而易舉的就搶走她的所有。


    包括賀章同賀璧。


    男人嘛,現在正是貪新鮮貪青春的時候,她已經二十多歲,而宋喬不過十七歲正當年華,這一點她比不上。


    但是在賀璧那兒,她冷笑,她未必會得不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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