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韻迪看起來還是謙和有禮的,從門口的尹悅身邊經過時,他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但尹悅還是從他強大的氣場裏感覺到了那股冷漠氣息。他們兩個人明明之前也算認識,還曾坐在一起交談過,可尹悅卻覺得此時的溫韻迪陌生得像個從來沒和她碰過麵的怪物……那種一直把獠牙掩藏得很好,可一旦放出來就不打算收回去的怪物。


    尹悅忽然就鬱悶了,為什麽她交的朋友都是像溫楚楚這樣的蠢蛋?所有腹黑精明的人都不和自己站在一邊,宋城闕是,葉展秋是,溫韻迪也是。她幾乎可以預見,以溫楚楚和溫夫人的性格,將來一定會惹怒溫韻迪,而以她們的智商又偏偏不是溫韻迪的對手。也許,溫楚楚將來真的會變得一無所有,對於她這種從小被捧在手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來說,這已經是最慘的結局了。


    尹悅暗想:那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做好打算,和溫楚楚保持一段距離?


    不管尹悅那邊在如何計劃,葉展秋此刻已經重新回了醫院。在經過醫院大門口時,她意外地遇到了宋覃。


    葉展秋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踩著油門追過去,發現對方確實是宋覃。宋覃正抱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急匆匆地從大門口往醫院大廳走過去。小男孩的額頭受了傷,可能是碰著了血管,流了點血。但人應該沒什麽大礙,非常清醒,被宋覃抱在懷裏,卻一點都不配合,動彈不止,沾了血的手在宋覃衣服上捶打撕扯,嘴上還不停嚷嚷,“放開我,放開我!不用你管,你這個壞蛋。”


    宋覃注意到旁邊的車,側頭看過來,“小秋?”


    “誒。”葉展秋忙回應,“覃叔。”又問:“這是怎麽了?”


    宋覃在進大廳之前稍稍停了一下,“我一個朋友的孩子,路上正好遇到,他自己摔倒了,磕到了頭。”


    小孩還固執地想要從宋覃手裏掙脫,邊蠻不講理地說:“是你撞的我。”


    他額頭上的傷明顯不是撞出來的,葉展秋自然沒相信他說的話,但忍不住在他臉上多看了幾眼。


    宋覃說:“我先把孩子送進去,待會兒過去看城闕。”


    葉展秋忙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宋覃已經三步兩步地進去了。


    葉展秋又在門口停了會兒才離開,回到病房,她還在琢磨這件事,於是和宋城闕這麽一講。


    宋城闕這兩天恢複得很不錯,此時正坐在病床上,身前擺了一堆文件。聽到宋覃的名字,他本能地皺了皺眉,隨即又想起葉展秋和他說過宋覃喜歡的是男人,又舒展了眉心,放下手頭的文件,問:“送孩子到醫院?”


    葉展秋也抽了份文件坐下幫忙看,邊說:“估計來醫院是為了看你,結果碰巧遇上了那孩子……我覺得那孩子長得和他有點像,不會是私生子吧?”


    “你不是說他喜歡男的?”


    葉展秋八卦兮兮地說:“萬一是在遇到真愛之前生的呢?開玩笑開玩笑,我就是覺得他挺寵這孩子的,不管對方多無理取鬧,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宋城闕看看她,寵溺地笑了笑。


    宋覃果然一會兒就過來。他明明嘴上說是來看宋城闕的,卻依然和宋城闕話不投機半句多,有點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感覺,所以最終宋覃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和葉展秋說話,把病號宋城闕晾在一邊。


    葉展秋問他,“孩子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宋覃說:“醫生替他縫了針,現在由護士照顧著,反正他也不喜歡我呆在邊上。”


    “他怎麽受的傷?”葉展秋對這個問題有點好奇,反正這會兒也沒別的話題可講,於是她就問出來了。


    宋覃端坐在沙發上,頓了一下才回答,“這孩子是我一個朋友的兒子,對我有些陳見,今天在路邊看到我的車,就拿了磚頭砸,自己往後退時磕到了路牙,把頭磕破了。其實,這孩子也挺可憐的。”


    他說得平平淡淡,可葉展秋從他語氣裏仿佛聽到了惋惜。這種惋惜的情緒並不是針對孩子,而是針對另一個人。


    “那……”葉展秋差點忘了自己想問什麽,她抓了抓頭,“那你的車呢?我剛才在門口遇到你,好像沒看到你開車過來。”


    “嗯。”宋覃說,“擋風玻璃被他砸壞了,隻好攔了一輛車送他來醫院。”


    葉展秋笑了起來,“這孩子……力道不小?你這些天在上海還得靠這輛車出行呢,他倒把它砸壞了!”


    “力氣是不小,他性子強,有蠻勁兒,像他媽媽。”宋覃整了整衣服領子,他已經把外套脫掉了,但襯衫領口還殘留著些微血印兒,是先前那個小男孩扯他衣服時留下的。


    聽宋覃提到孩子的母親,葉展秋更加好奇,正打算繼續問問。旁邊的宋城闕見他倆聊得這麽開心,自己卻被冷落在旁,頓時不高興了,打斷他們,“小秋,幫我倒杯水。”


    “行。”屋裏飲水機正在燒水,葉展秋拿著兩隻杯子去了門口的護士台。等她接完水回來,宋覃和宋城闕總算不再像之前那麽僵硬,而是‘氣氛融洽’地聊起來了。但他們說的內容,葉展秋沒完全聽懂,隻在他們提到‘徐影’、‘徐鵬’這幾個熟悉的名字時勉強聽進了部分。


    宋覃說:“說到底,徐影那邊現在是在硬撐。徐家勢力確實強大,她和她哥都是有手段的人,可這次偏偏她站錯了陣營。她背後的那幫人都是紙老虎,這邊還沒出手,那邊已經嚇怯步了。如今也就徐家的經濟和黑道背景在裏頭勉強撐著。可是要知道,一旦扯上黑道背景,徐家更難洗白。”


    葉展秋把兩杯水分別放在宋城闕和宋覃手邊。就聽宋城闕說:“爺爺和秦老、袁老他們現在都已經聚在了北京,幾個老人家可都不是好說話的主。現在那邊已經惹急他們,如果那邊還想自保,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徐家踢出來,背這個黑鍋,所以,徐家這次肯定是保不住了。”


    葉展秋聽出他語氣裏的不忍,“你還在擔心徐影他們?你身上的傷不就是她派人弄的?”


    “和她脫不了關係,但不一定是她親自派的人。而且……”宋城闕沉默了片刻,“而且不管如何,我這條命暫時還在,徐家,恐怕是一個都跑不掉了。包括徐鵬。”


    宋覃補充,“不止徐鵬,和徐家有牽扯的人,都跑不掉。以徐影的性格,即使到了最後一步,她也會硬撐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向是她的作風。而她這種做法隻會讓她越陷越深,被牽扯的人也越來越多。南京的陸家,河北的沈家……恐怕都會被她拉下馬。”


    葉展秋問:“陸家?是陸翊菲家嗎?”


    “嗯。”宋城闕點了點頭。


    葉展秋雖然對政事不完全懂,但她知道現下情形的緊張。在看不到的地方,已是風起雲湧,驚濤駭浪。她想到之前徐鵬還開玩笑說,要是將來徐家被株連九族……之類的話。真不知道當時這句話是他隨便說的,還是他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隻是可惜了他和陸翊菲,明明兩個人之間剛有點苗頭,命運卻並不一定會給足他們時間。


    宋覃和宋城闕又聊了些別的,葉展秋之後就沒再仔細聽,也沒再多問了。


    宋覃臨走前,葉展秋想起來他的車沒開過來,忙起身追了出去,“覃叔,我送你一程吧,正好,我要回家一趟。”


    宋覃看了眼她背後的病房門,“中午不留在醫院陪城闕吃飯嗎?”


    “他嫌醫院的東西不合胃口,又嫌陸姨做的菜太膩,這些天都是我在替他做飯。你稍微等會兒,我進去拿個東西,馬上就出來。”


    宋覃說:“那我先去前麵看看孩子,待會兒在停車場等你。”


    “行。”葉展秋已經推門進去拿東西去了。


    宋覃在門診大樓沒能看到孩子,找了一圈才遇到之前那個護士。


    護士說孩子已經被父親接走了。


    宋覃暗暗鬆了口氣,這才離開門診大樓,去了停車場。到了停車場,他遠遠地就看到葉展秋站在自己的車子邊上,一手扶著車子一手扶著額頭,身體搖搖晃晃。


    宋覃立刻變了臉色,連忙走過去,“小秋?”


    “哦,覃叔過來了?孩子還在醫院嗎?”葉展秋扶著車門把手恢複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問。


    宋覃見她臉色發白,皺眉問:“你沒事吧?”


    葉展秋搖了搖手,“可能這兩天休息得不好,有點暈。上車吧,我送你一程。”


    宋覃麵色還是有些凝重,拖著葉展秋的後背把她推上了後座,“還是我來開車吧。”


    葉展秋見他態度強硬,也就沒跟他爭,坐到後座上又按了按太陽穴。


    車子開離醫院一段路後,宋覃通過後視鏡往後座看了幾眼,“小秋,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我看你先前到門口倒水,就在按額頭,頭暈不是一次兩次了吧,宋城闕知道嗎?”


    “他不知道。”葉展秋不明白他為什麽語氣這麽鄭重,抬起頭說:“不過我的身體我有數,應該隻是累了。怎麽了?”


    “哦,沒事。”宋覃沒再說下去。


    宋覃並沒有把車開到他要去的地方,而是直接開到了宋家。葉展秋看看車外,“覃叔,說好送你一程,怎麽反而是你把我送回來了?”


    “我沒關係。時間不早,你不是待會兒還要給城闕送飯過去?”宋覃把車子開進院子,停穩,下了車。


    葉展秋也下了車,“那要不,覃叔中午留下吃飯吧?”


    宋覃搖了搖頭,“不用了。”但他還是盯著她的臉,見她臉色依舊蒼白,猶豫了會兒才說:“小秋,之前你是不是想問我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對,確實是想問的。”要不是那會兒被宋城闕打斷,她已經問了。


    宋覃說:“叫徐芬,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


    徐芬?葉展秋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回想了一遍,依稀記起來,好像是個和宋覃有過緋聞的女人,還傳言她拋夫棄子。不過,這女的,好像前段時間,因病過世了?


    呃,等等……宋覃這反應,不會是覺得自己也生了嚴重的病吧?葉展秋無語地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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