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隨梁文博走進主樓,來到二層東首的一間房‘門’前,知道這便是梁仲的書房了。一般來說,主人的書房是很重要的會客場所,尤其是在這樣的宅第中,其規格要高於客廳、偏廳之類的場合。梁仲選擇在這裏與他見麵,自然是因為林母的緣故,否則對一個晚輩大可不必這般鄭重。


    梁文博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聽到父親說:“請進。”推開‘門’引莫凡入內,說道:“老爸,莫凡來了。”


    莫凡先行上前問禮道:“叔叔好。”


    梁仲也迎上幾步,微笑說道:“你好。”


    莫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海天集團的掌舵人,見他身材高大‘挺’拔,麵容清臒俊逸,頭發仍烏黑濃密,隻是兩鬢微霜,眼角和額頭有了些細細的皺紋,說明他已然不年輕了。


    以現在的美容手段,那一點白發和些許皺紋很容易就可以處理掉,但是很顯然,梁仲先生不屑於做這些,或者說不在乎。他年輕時肯定更帥一些,但這些歲月留下的痕跡,卻讓他更具成熟男人的魅力,依然是個十足的美男子。若無這樣的父親,恐怕也生不出梁文博、林若熙那樣的兒‘女’。


    梁仲已經知道了林母與莫凡這次見麵的情況,因而心情非常不錯,臉上的笑容很是和藹。但像他這般掌控著數百億資產的大人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威儀。尤其是他的雙眼,雖然目光並不銳利迫人,卻極為睿智,好似直透人心,能帶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寒暄過後,梁仲請莫凡在沙發上落座,莫凡也趁機打量了一下這間書房。


    房間很大,陳設卻很簡單,除了幾個擺滿了書的大書櫃之外,再就是書桌、椅子、沙發、茶幾這等物事,以及幾盆植物。


    很多人――尤其是有錢人――喜歡在書房擺些古董珍器、名人字畫之類的東西,這間房裏卻看不到。(.無彈窗廣告)牆上雖然掛著三幅潑墨山水畫,卻既無題跋也無印章,就連應有的作者署名也無,顯然不是名家作品。


    莫凡一眼就認出,其中那幅“揚帆圖”出自梁文博之手。


    梁文博是個繪畫天才,但國畫造詣不及西洋畫,或許是個人閱曆的原因,所作的山水畫匠氣有餘而意境不足。但這幅“揚帆圖”卻頗具靈氣,算是一幅難得的佳作,畫旁所題的太白詩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也很有氣勢,隻是筆意放得有些過了,好似有些收不住一般,莫凡很懷疑是這小子某次酒醉之後,心懷憤懣之下寫出來的。


    另一幅“泰嶽圖”,畫的是一座森然高聳的絕峰,氣勢極為雄峻,山腰間雲霧包裹影影綽綽,不論技法還是意境,都要勝過梁文博的那幅“揚帆圖”。畫旁題著一行子美的詩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看到這行字,莫凡便知道是出自林若熙之手。曾聽梁文博說過,林若熙已經許久不作畫了,不知這是她多年前的舊作,還是因父親而破例。


    最後一幅名為“月夜圖”,畫中一輪明月懸於一座孤城之上。就繪畫技法而言,這幅不及另外兩幅,但那種空靈的意境,卻是三幅畫之首。畫旁題的也是杜工部的詩句:“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字跡妍麗溫雅,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具體何人卻不可知。


    梁文博見莫凡的目光從那幾幅畫上掃過,問道:“覺得我那幅怎麽樣?”


    莫凡說:“比我見過你別的畫作都要好一些。”隻拿梁文博自己的畫來比,卻不提另外兩幅,其意不言而喻了。


    梁文博撇了下嘴,說:“你這家夥,真是說不出來好話。”


    梁仲笑道:“阿博,又不虛心。”


    梁文博笑著說:“開玩笑呢,我們倆一向如此。”


    梁仲不再理會兒子,對莫凡說道:“阿細的媽媽近來情況大為好轉,全賴你的幫助。按說我早就應該向你表達謝意,隻是近來俗事頗多,總不得空,還請你不要介意。”


    莫凡說:“叔叔你太客氣了。說來這隻是湊巧,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作為晚輩,為林阿姨做這些也是應該的。感謝的話梁文博和林若熙都講過了,這便足矣。”


    梁仲微笑說道:“你雖覺得不足道,但對我們這些至親家人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頭等大事,這樣的機緣巧合可是千金難求。”


    莫凡輕笑著說:“既是千金難求,那便不用去求。我覺得這是林阿姨自己的福緣,就算沒有我,仍是會好起來的。”


    梁仲的那番話,顯然是打算用財物進行答謝。莫凡敢肯定,梁家的人調查過他,雖不至於像紀小穎那樣查個底兒掉,家世出身這方麵的情況卻肯定了解過,不然又哪會放心讓梁文博成天和他在一起。也正因為知道他家境普通,才會有千金答謝一說。


    以梁主席的身份地位,出手必然不會寒酸。他既然說是千金,那麽定然不純是虛指,就算不真給一千兩黃金,總是價值相當的財物,對於有誌於白手起家的**絲來說,可是名符其實的第一桶金。


    眾所周知,積累第一桶金是最困難的,這對創業者來說無比重要。


    莫凡當前正為這一目標努力著,距離完成還有些差距。但他對梁仲的提議卻沒有絲毫興趣。給梁家打工,獲取工作酬勞那是理所應當的,而市恩圖報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對朋友不能如此,沒有必要,也不需要。


    梁仲嗬嗬笑了兩聲,說:“你林阿姨能夠記得你,這機緣並非尋常。”


    莫凡微笑說:“那隻不過是因為林阿姨近來再未接觸過別人。”


    他不想讓梁仲總記掛著欠自己一份人情,索‘性’把自己擇幹淨。這些話當然隻是個說辭,但所謂的還人情,無非就是尋求一份心理平衡,那麽兩者也就沒有太大的差別,都隻是心安的理由罷了。


    梁仲笑而不語。眼前這個年輕人,樣貌並非特別出眾,氣度卻大是不凡,麵對他時不亢不卑侃侃而談,表現出的敬意也隻因他是長輩,與二人的身份地位無關,實在是有些難得。他這一生可謂閱人無數,自能看出莫凡並非裝腔作勢。從莫凡身上,他依稀看到些自己當年的影子。


    莫凡斟酌了一番,又說:“林阿姨的‘精’神若能再好一些,讓她見些往日熟悉親近的人,或是去些熟悉的地方,或許會有些好處。”


    梁仲點頭說:“言之有理。有益的嚐試,我們都會做的。”


    莫凡便不再多言了。他目前能想到的隻有這些,再多說也不好,畢竟是個外人。


    梁文博在一旁燒水沏茶,並不參與二人的談話。不過見父親看向莫凡的目光帶著些欣賞之意,心中便很歡喜。朋友能得到父親的認可,他也臉上有光。


    電磁爐上的水很快就開了,梁文博衝洗了茶壺、茶盞,再洗了茶之後,將二道茶斟了兩杯放在父親與莫凡麵前。


    莫凡早就聞到了茶香,心中不免有些訝異,待喝了一口之後,更是有點吃驚,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喝到這樣的茶。


    梁文博笑問道:“你覺得這茶如何?”


    莫凡說:“好似超市裏十幾二十塊一包的茉莉‘花’茶,不過要清新許多。”


    梁文博哈哈大笑,說:“你嘴巴真是蠻靈的。”


    梁仲微笑說道:“確實差不多,不過卻少有人能品出來。”


    人若到了一定的境界層次,總不免會被套上各種光環。就如名畫家信手塗鴉,明明毫無藝術價值,卻仍有人去追捧。所謂的品不出來,恐怕多半還是不敢相信。再者能被梁仲請進書房的客人,估計大多身份不低,像莫凡這種純屬巧合且絕無雷同,那些人未曾喝過十來塊一兩的茶並不奇怪。


    其實莫凡也是難以置信,隻不過他更相信自己的舌頭。


    接下來梁仲不再提林母的事情,隻作閑聊,話題並不拘於某一方麵,涉及很廣,足見他書房中的那許多書籍並非隻是擺設。此時的梁仲,倒更像是一個博學智者,而非商界大鱷。


    對於這種談話,莫凡應對起來遊刃有餘,雖然發覺梁仲引導的話題帶著些考校的意味,卻也不以為意。長輩與晚輩‘交’談,似乎都有這種喜好。


    聊了近一個小時,莫凡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即告辭。梁仲留他吃過飯再走,他婉言謝絕了,說‘女’朋友還在家裏等著。梁仲便不再留,讓梁文博代他相送。


    梁文博送至樓前,讓莫凡仍是開著他的車先回,他自己要吃過晚飯再走。


    莫凡說:“你成天不在家,既然回來吃飯,就在家裏多呆呆吧。”


    梁文博眉‘毛’一挑,說:“怎麽著,嫌我當電燈泡了?”


    莫凡鄙夷道:“你放心,我和陸筱蓉會送你的小白菜回學校的。”


    梁文博經莫凡這一提,又上心起來,父親既然已經知道了唐蕭蕭,應該先和他好好說道一番。便說:“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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