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三太太雖是鄧家出去的女兒,卻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且鄧家裏外都是吳氏把持著的,那裏能容她的。


    自鄧三太太回了娘家,吳氏是沒一日不罵的,“喪門星的,整日就隻知道吃了睡,睡了哭。好好的家門都讓哭晦氣了。當初威風時,怎麽就不想我們家的。得了鋪子就該早早回家來告訴的,那時若有我的手腳,他們還想再拿回一分一毫去,做夢吧。再不濟,也能得個三多二少的,不至於在你手裏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真是可惜了那幾間鋪子的。也就你這麽個糊塗人想不明白這道理了。娘家好了,你在夫家腰板子才硬,他們家也不敢說打就打,還把你當狗一樣地攆。”


    鄧家上下沒人敢招惹吳氏的,鄧老太太雖心疼女兒,卻也不敢給女兒做主的,隻得任由吳氏在外頭罵,和女兒一道躲在屋裏哭,歎天怨地地說命不好,便罷了。


    有一回,吳氏聽說地主麻子四休了他那個生不出兒子來的老婆,準備再娶的,還揚言有豐厚的聘禮。


    吳氏便打起了鄧三太太的主意,勸說鄧三太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又不是死了丈夫沒了兒子的,沒有死賴在娘家的道理,日子久了也沒你的好名聲。花家也是個無賴的,要不幹脆就給紙休書,我也好再找人把你嫁出去的,可他們就這樣光耗著了,到底是想做什麽的?依我看,我們也不和他們耗的,直接問要休書。雖說名聲不好聽,但到底還是得休書的好,早得了早幹淨,你也好早再嫁人的,日後再得一子就有依靠了。我瞧人麻子四就不錯,雖然年紀比你小些,可這才是會疼人的,不是花晉明那樣沒良心的能比的。也不管了,今天就讓你大哥去把休書給你要來,這樣的好人家,可不是時時都能有的,錯過了就沒了的。”


    那麻子四人長得如何,聽名兒就知道。


    麻子四家裏是有些薄田,可人卻是個癆病的,這樣一個今日不知明日還有沒命的主,誰能給他生得出兒子來的。


    就怕前腳進門兒,後腳就得守寡了的。


    沒哪家願意將女兒嫁麻子四的。


    鄧三太太一聽吳氏這意思,那裏肯依,隻道:“我生是花家的人,死是花家的鬼。我的去處不勞你掛心,他們果然不要我了,我一頭碰死就有了。”


    氣得吳氏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姑奶奶有這骨氣,還沒皮沒臉地賴我們家算什麽的,隻管回花家去得了。”一麵說,一麵將鄧三太太往外推的。


    鄧三太太被吳氏推搡著,一個不慎絆倒在門檻上,跌個鼻青臉腫的。


    見吳氏實在是過了,鄧三太太她大哥忙上前勸說的。


    隻是吳氏平日裏在家作威作福慣了的,那裏能聽得進勸的。


    且素日鄧三太太她大哥最是對她吳氏惟命是從,不敢有半點忤逆的,如今卻敢說她吳氏的不是了,讓吳氏如同火上澆了油般,抓起雞毛撣子就往丈夫上抽的。


    鄧三太太她大哥一個大老爺們就這麽被打得四處躲藏,讓人瞧他是既窩囊又可氣又可憐的。


    鄧老太太想上前去救兒子,吳氏一摔手,鄧老太太被甩得跌坐在地的,半天緩不過氣來。


    鄧三太太見這般情景,前又有這些日子以來隱忍的氣,到底是幾把邪火湊成一處,發作了。


    就見鄧三太太從地上爬起來,抓起花幾上的一個瓷瓶,朝吳氏就衝了過去,“潑婦,我跟你拚了。”


    鄧三太太高舉著花瓶,就朝吳氏頭上砸去的。


    隻是吳氏那裏能傻站著給砸的,吳氏就先將手上的雞毛撣子摔鄧三太太臉上了,趁鄧三太太一頓的功夫,埋頭就往鄧三太太身上撞了過去。


    鄧三太太被吳氏撞得仰麵跌倒在地,花瓶亦摔了個四分五裂。


    吳氏也是不依不饒的主,見鄧三太太敢冒犯她,挽起衣袖就要上前去還要教訓的。


    沒想,鄧三太太今日也是氣紅了眼,豁出去都不顧死活了的,抓起地上的瓷片就朝近前來的吳氏臉上戳去。


    吳氏大吃一驚忙躲,臉是躲開了,頭發卻不能了,生生被瓷片連皮刮了去一層,但瓷片也被發髻一時纏緊了,拿不出來了。


    鄧三太太見狀,就幹脆丟開了瓷片,上手就撕,張嘴就咬,把梅子青的彪悍潑皮都照搬了來。


    吳氏倒在地上,被鄧三太太撕咬得隻剩下喊救命的功夫了。


    一旁的鄧老太太和鄧三太太她大哥,哭著喊著勸說著,好不容易才將鄧三太太從吳氏身上扒開。


    鄧三太太自然也沒了齊整的模樣,但到底比吳氏一身傷的強。


    罷了,鄧三太太借著這股威風,道:“吳氏上不孝公婆,下不敬丈夫,不說鄧家,世間皆不能容。大哥即刻寫休書,寫休書,讓她滾出鄧家去。”


    吳氏到底是積威不淺,鄧三太太她大哥那裏敢的,怯怯縮縮,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半天不動。


    見狀,鄧三太太恨鐵不成鋼的大啐了她大哥一口,“窩囊廢的玩意兒,你自己就罷了,還眼睜睜地看著媽也跟著你受著刁婦罪。你這樣不敬不孝的東西,還有何臉麵做鄧家的子孫。”


    鄧老太太心裏雖也怨兒子窩囊,但到底是自己辛苦拉扯大的人,不忍心他為難的,便淚流滿麵地勸鄧三太太,隻道吳氏雖霸道,但到底為鄧家生兒育女了。她一個老太婆也沒幾年活頭了,隻盼鄧三太太她大哥日後爭氣就是了。


    鄧三太太她大哥頓時愧疚難當地掩麵大哭了起來。


    聽了這些,鄧三太太還能說什麽,隻對吳氏道:“今日看在媽的份上,我饒過你一回,日後你再敢蠻橫霸道,敢不敬不孝的,我再不饒你的。”


    鄧三太太的悍勁兒,這時是鎮住了吳氏的,所以吳氏沒有不答應的。


    大鬧過這一場後,鄧家上下沒有人敢再給鄧三太太臉色瞧了的,鄧三太太總算有幾天舒心日子過了。


    隻是鄧三太太也知道的,在鄧家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找到丈夫才是正經的。


    然,想起前番之種種,鄧三太太對花家上下無一不恨的,以對花老太最甚,想起便罵,“都是這不得好死的老虔婆,要不是她竊占了大房的東西,怎會好好就得場官司……”


    鄧三太太罵著罵著,覺著事情有些不對頭了,暗道:“若果真有官司,怎麽都過了這些日子了,也沒見有衙役來家拿問我的?”


    心內有了疑惑,鄧三太太忙讓他大哥出去打聽的。


    一打聽回來,鄧三太太才知道是虛驚一場。


    鄧三太太是一時哭,又一時笑的,口裏也直念佛,“好了,這下可好了,總算能讓老爺他們回來了。”當時便讓她大哥到花晉明的鋪子去找人傳話的。


    隻是分給花晉明的三間鋪子皆關門大吉了。


    鄧三太太又讓她大哥到所屬花晉明的珠田去找,可那裏看守的人也是一問三不知的。


    這下鄧三太太也不知還能到那裏去找家人,一時便也心灰意冷了。


    也是正好趕上的事兒,花如香不知從那裏打發了她的奶媽來向鄧三太太求救的。


    花如香的奶媽夫家姓趙,這日一聽說趙嬤嬤求見,槁木一般的鄧三太太登時便活了過來,忙叫快讓進來的。


    隻是不待鄧三太太問話,那趙嬤嬤便忙不迭地跪下,央告了,“求太太趕緊救三小姐的,不然遲了,三小姐的一生便誤了。”


    鄧三太太忙問緣故。


    原來當日花老太和花晉明狼狽而逃,一路逃進了憑祥州,眼看就要到了越國去了這才打住。


    隻是那裏是兩國交界之地到底荒涼,隻京人在那裏以海為生,以漁為業的。


    花晉明為能在那得一立足之地,竟然答應將花如香許配給京人首領。


    那首領年紀雖不大,但到底妻妾不少了,憑你花如香如何年輕貌美,嫁去也不能和人做正頭夫妻的。


    花如香知道了那裏能願意的,這才悄悄打發了自己奶媽回來向鄧三太太求援。


    鄧三太太知道這些後,自然也是不能答應,當日便求她大哥跟趙嬤嬤去阻止這門親事,二則也好告訴花晉明他們,家裏並未得什麽官司,讓他們趕緊回來的。


    可就是鄧三太太她大哥一路緊趕慢趕,到底還是誤了日子。


    隻是花如香性子倔,抵死不從,行禮頭一日便碰礁石上了,還好救治及時,人沒事。


    但事後憑花晉明百般賠小心,賠不是的,京人也不敢再要花如香了。


    就在花晉明要把花如香打死時,鄧三太太她大哥趕來了,又將家裏的事兒一說,花晉明先大喜,後又大怒,一時就顧不上花如香了。


    而花老太因前番就有痰迷之症的兆頭,這些日子又是一路奔波勞頓,失於調養,便現了中風的征候,半邊身子不靈便的。


    聽聞這消息後,花老太口齒不清道:“還能有誰的,當日必定是大房二房他們的詭計。走,今兒就回去,回去你便上書劉大人,讓他上報朝廷,就說我們家已分家,大房空有進貢的資格,卻再無培養上等珍珠的能耐,望朝廷重新欽定進貢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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