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知縣早年家中略有家產,隻是自早年入學起,祖父母、父母等人因病相繼過世,家財也在為長輩尋醫問藥和後事的置辦之上,消耗得差不多了。


    劉知縣又是個不事生產,一心要考取功名的文弱書生,也虧得有劉夫人娘家接濟,才不至於窮困潦倒。


    然就在這時,花晉明看上了劉知縣嶽父家的店鋪,仗著錢財開道,為奪劉知縣嶽父家的鋪子,而生生將其嶽父害死,再無中生有栽贓其妻舅以罪名,而至其妻舅冤死牢中。


    也是劉知縣的妻舅事先有準備,出事前就將家中財物全數存放在劉家,以防不測,不然家破之時,這些也早全數進了花晉明和那貪官的口袋了,不能有劉知縣的今日了。


    隻可憐花景途等人如今還不知道的,花晉明暗度陳倉開起的三間鋪子,其中兩家就是劉知縣嶽父家的。


    “沒想那花景途竟然是這畜生的子侄,想來也是一丘之貉。”劉知縣大罵道。


    劉夫人一麵揩拭眼淚,一麵道:“相公,既如此,想法子一網成擒就是了。”


    次日,劉知縣開始翻看縣內老舊的卷宗,撿了一事就發簽拘拿花晉明歸案。


    隻是不待劉知縣將花晉明屈打成招,趕赴求援的花景貴就從廣州帶人來了,當下便讓劉知縣放了花晉明。


    在北都鑽營之時,劉知縣深知官場之中的水深,在回合浦之前,他的靠山林侍郎便曾告誡過他,在廣東那地界上,有一人是萬萬不可開罪的,那人正是巡撫吳誌勇。


    那吳誌勇說來也未有多大的能耐,但其嶽丈正是內閣張閣老。


    而這張閣老又是林侍郎的座師。


    其中的錯綜複雜,劉知縣雖不能參透,卻深知林侍郎並非無的放矢的。


    所以劉知縣雖當時便放了花晉明,卻心有不甘又攛掇起巡撫家管事來,道:“花家的珍珠之所以能一而再被朝廷欽定為禦用珍珠,同他們家的珠田密不可分,且如今又傳聞他家珍珠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下官這才有心要孝敬,不想這花晉明竟然是撫台大人的人,真是該死。”


    那巡撫家管事桀桀一笑,道:“你之孝心撫台大人深明,既然如此,你便該知他們花家可不止花晉明一人有好珠田的。”


    劉知縣愣了一下,後恍然道:“下官明白。”


    送走巡撫家管事後,劉知縣強按下的火氣頓時衝天,“那花晉明果然是個會鑽營的小人,竟讓他鑽到撫台跟前去了。”


    劉夫人焦心道:“若是如此,豈不是還要眼睜睜看這畜生逍遙在外的?”


    劉知縣暗忖片刻,道:“也罷,那就先收拾他們家別的人。哼,聽說這位撫台大人可不是什麽慈善之輩,花晉明以為得了靠山,殊不知那位最是貪得無厭的,花晉明的家財遲早會被他榨幹淨了,再棄之如敝履的。那時,不愁沒收拾他花晉明的時候。”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幾日劉知縣一氣重審了幾件冤假錯案,令死者得以瞑目,活人莫不感恩戴德的。


    其中以一位老翁最是可憐。


    老翁早年有兩子,長子原在一無良商販家中做夥計,不知什麽緣故竟突然死了。


    那奸商隻給了老翁一兩銀子就算了事了,兒子的屍首老翁都沒能見著。


    也是那仵作同老翁好,偷偷告訴的老翁,說他兒子是被活活打死的。


    老翁的小兒子便尋上門去理論,沒想那奸商不認,反報官說老翁小兒子對他逞凶。


    原知縣是收了奸商的好處,當堂嚴刑逼供,老翁小兒子受不住嚴刑酷吏,隻得屈招了,沒出幾日便死在牢裏。


    如今劉知縣雖為老翁兒子沉冤得雪了,可那奸商也早在幾年前不知所蹤了,真是有仇也無處報去了。


    老翁真是活活哭死在兒子的墳頭的,見其可憐便有人勸老翁道:“天下奸商何其多,不說旁的,那花家就是個夠天打雷劈的,隻可惜老天沒長眼。你如今也是土埋脖子的人,不如幹脆豁出性命去,為孫兒爭出個前程來。”


    聽這人一說,老翁莫不以為是出路的,道:“若是能,這條老命也是值了。隻是該如何才能為我孫兒爭來前程?”


    那人便悄悄教老翁法子,罷了又保證道:“你隻管放心,如今的縣太爺可不比從前那些個昏庸無能的,可是難得青天大老爺,事後沒有不給你做主的。”


    兒子能有昭雪的一日全仰仗這位新知縣,老翁如今最是信服的就是劉知縣了,故而沒有不信那人教的話。


    家去後,老翁打聽清楚花家鋪子的所在,就在崔老爺生辰那日,直奔花羨魚他們家的鋪子來了。


    花羨魚他們家的鋪子,名為還珠堂。


    這日,縣裏的還珠堂掌櫃,早早便來迎自己的東家。


    自花景途成立了商會以來,生意便不隻拘於珍珠一行的,門路是越發廣了,所以花景途已極少到自家業已成熟的珍珠鋪子來,隻月末時來對對賬便罷了。


    所以今日不早不晚的,花景途忽然駕臨,讓這位洪掌櫃很是誠惶誠恐,不時查檢可是出了紕漏,讓東家登門問罪來了。


    洪掌櫃原就體態臃腫,身上的肉是一步抖三抖,又因戰戰兢兢的,便一身都被汗濕透了。


    花景途見了,便笑道:“你且坐,我今日來不為旁的,隻是我那刁蠻女兒非要來,說隻信得過我這做父親的眼光,定要讓我好好選一上等的珍珠送她的崔姐姐,她隨後便到。”


    洪掌櫃聽了也隻是警身側坐,但到底是鬆了一口氣的,拿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既然是小姐要的,東家隻管打發人來讓我們將珍珠一一送家去,憑東家隨意選就好,怎勞東家炎天暑氣的親自跑一趟。”


    花景途擺擺手,“你是不知我那小女兒,鬼主意多,這是要借風兒出來逛的。”


    掌櫃的聽了忙湊趣了幾句,就在主雇二人說得高興時,前頭傳來爭執與喧嘩。


    掌櫃的登時慌了手腳,暗怪前頭的夥計沒眼色,明知東家在店中,還鬧出事故來的。


    掌櫃隻得告罪,說要出去瞧原委,再來給花景途回話。


    花景途動了動眉頭,道:“何必這般囉嗦,一道出去瞧就是了。”


    來到前堂,花景途就見一位老翁和夥計在爭得麵紅耳赤的。


    老翁說夥計騙了他的珍珠末,夥計說老翁拿石灰末來撞騙。


    反正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


    洪掌櫃見各執一詞,自然要細問的。


    原來是老翁拿珍珠末來賣,沒想給他們家夥計看過後,珍珠末就成了石灰末了,說定是夥計欺他老眼昏花,使了手段偷梁換柱了,非要他們還珍珠末來。


    而夥計卻說了,一日裏多少珍珠經他手的,那裏還能貪老翁他小指甲蓋兒那麽一點的珍珠末的。後夥計還一口咬定,這老翁就不是來賣什麽珍珠末,就是拿石灰末來撞騙的。


    洪掌櫃自然是信自家夥計的,也以為老翁是來行騙的,又想眼下花景途正在店中,不好多做無謂的爭論,就要打發人去報官的。


    花景途聽清楚始末後,卻叫住了洪掌櫃,道:“慢著。”回頭讓人取了些珍珠末來,近了老翁和氣道:“老人家,家裏可是急著要珍珠末?”


    老翁怔了怔,後又惡聲惡氣道:“少來這一套,我家中如何的,和你不相幹。”


    花景途也不惱,還將是一小缽珍珠末遞給老翁,道:“這些珍珠末雖不是上好珍珠研磨出來,隻是珠蚌內殼上刮下來,但入藥也是夠了,老人家暫且先拿去用,救人要緊。”


    不說是老翁了,就是店中的掌櫃和夥計都未曾想到花景途會這般和氣的。


    老翁一時氣勢全無了,道:“你……你少……假仁假義的,我……我沒……錢買。”


    花景途笑道:“老人家隻管拿去使,不要你錢,用得好了,我這裏雖不多,但還有些珍珠末,再來取就是了。”


    老翁難以置信道:“你……你……真的白給?”


    花景途點頭,又回頭讓人將老翁帶來的那包石灰末還他,“老人家日後切不可再這般行詐了。”


    老翁一把奪回石灰末,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洪掌櫃和夥計氣得,“這……這都什麽人,真是不識好人心的東西。”


    此時店外,花羨魚在車上早瞧見這一幕了。


    待下車進了還珠堂裏間,花羨魚正要問花景途那老翁事兒,就聽隔壁花晉明的鋪子裏也傳來爭執聲。


    洪掌櫃來回話說,“那老頭賊性不改,又訛到隔壁去了。”


    說實話,花羨魚也是不知那老翁到底什麽時辰死的,所以一聽洪掌櫃這話,慌忙道:“趕緊上店門,萬不可讓這老翁再回頭了。”


    洪掌櫃著實錯愕,慢慢看向花景途。


    花景途也是不解得很,問女兒道:“好好的,歇店做什麽?”


    花羨魚那裏說得清楚的,急得臉色發白,坐立不安的。


    就在這時,前堂傳來騷亂和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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