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外頭有人驚叫道:“不好了,死人了,打死人了。”


    花羨魚心下大吃一驚,忙道:“快去上店門,別讓那老翁又回來死在我們店中了。”


    花景途眉頭一鎖,既然出了人命也深以為不該此時沾惹了是非,先打發人去上店門,再讓人去看到底死的是何人,罷了才問花羨魚道:“你怎知死的是那老人家?”


    花羨魚支支吾吾道:“聽說三叔公店裏的人最是仗勢欺人的,方才去鬧事的除了那老翁就沒別人了,所以我猜定是他。”


    店裏的夥計去瞧了,慌慌張張地回來回話說:“那老人家被隔壁夥計推搡,不慎跌倒,頭上磕出老大一個口子,死了。”


    花羨魚聽了心下又是一緊,十分之莫名其妙道:“摔死的?不是砒霜毒發?”


    花景途怪異地看著女兒,“你今日到底是怎麽了,都胡說些什麽的?”


    此時隔壁店裏,老翁的家人不知從何處一氣都冒了出來,不由分說就是一通大鬧,先喊殺人要償命的,後又喊要賠銀子的,自然喊著要報官的也有。


    花晉明店裏的掌櫃和夥計卻以為是老翁行騙在先,他們不過是將其驅趕,是老翁自己不慎摔死的,同他們店不相幹,說什麽也不會賠銀子,反讓隻管告去的。


    老翁家人見狀,悲憤之下真報了官。


    劉知縣是早有準備,令差役隻管拿人,旁的一概不用聽。


    所以花晉明的掌櫃和夥計一見差役,尚來不及說話,便被上了枷鎖往衙門裏帶的。


    而經仵作當場驗證,那老翁竟事前有服食過了砒霜。


    一旁已圍觀多時的花景途想起花羨魚脫口而出的話,不禁兩眉鎖起,轉身回自己店中。


    “你如何知道那老人家曾吃過砒霜來的?”花景途問花羨魚道。


    聽花景途有此一問,花羨魚也知是先前自己說漏嘴的緣故,便掩飾道:“那老人家拿來行騙的果然是石灰?我瞧著十分象砒霜,所以才那麽一說。”


    “果然是石灰。”花景途見女兒如此解說,並無不妥,又道:“但那老人家也確是服食過砒霜來的。想來是早有了死誌。如今看來,老人家拿石灰充珍珠末鬧事,不過是掩人耳目,不過是一心求死於人家店內,以便家人行訛詐之事。”


    洪掌櫃的又擦了擦汗,道:“幸……幸得東家好言相待於他,這才沒讓他死在我們店中,不然真真是水洗也不清的。”回想起同老翁爭執之事,眾人無不心有餘悸的。


    眾人默然了片刻,花羨魚問道:“爸,你可是早瞧出這老翁有不妥,才忍讓的他無理取鬧?”


    花景途搖搖頭,笑道:“我那裏有這等未卜先知的能耐,不過是將心比心,以為那老人家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來訛珍珠末的。想當年你病重,缺人參得緊,若再不得人參給你救命,為父也有他這心了。”


    花羨魚鼻子一酸,再想起前世究根到底是因的她而給家人引來潑天大禍,花羨魚愧疚得無法自拔,抱著花景途的手臂靠了過去,傷心地喚道:“爸。”


    花景途又歎了一氣,輕撫女兒的頭,“錢財皆是身外物,隻要兒孫平安,為人父母者無不知足的。”


    花羨魚潸然落淚,道:“再不能了,這次定能一家平安的。”花羨魚心中暗下決心。


    而花晉明的掌櫃和夥計被帶到縣衙後,劉知縣當堂誓言秉公而斷。


    隻是才開審,劉知縣便察覺拿錯人了,心中暗暗納悶,“怎麽是花晉明的夥計,不是花景途的?”可一想,又覺機會難得,正中下懷了。


    所以這邊劉知縣尋了個由頭,將案子押後再審,暗地裏打發他的新師爺到花晉明家去。


    花晉明是才從牢裏出來,正在家中養傷,傷還未痊愈又聽聞惹上了人命官司,當場沒把花晉明給嚇得鑽床底下去。


    劉知縣的師爺見花晉明不過是色厲內荏的東西,便沒了顧忌,道:“說來這事兒縣太爺要了事兒也不是什麽難事兒。隻怕這頭方結案,那頭這些無賴不服又去鬧,那時可就沒完沒了的。”


    花晉明強作門麵道:“讓他們隻管來,來一回我打一回。”


    師爺搖頭道:“不可。俗話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如今那些個無賴正是把性命都豁出去了的,稍不慎隻怕他們敢同三老爺您同歸於盡的,那時候可真就不值了。”


    花晉明聽了無不害怕的,哆哆嗦嗦的,忙道:“那……那依師爺以為該如何?”


    師爺笑道:“也罷,我家大人也問清楚了,原告也不過是圖些燒埋的銀子,隻要三老爺破財消災了,沒有不了的事兒。”


    花晉明一想,覺著是理兒,道:“沒……沒錯。隻是師爺以為……多……多少銀子……方能了事?”


    師爺故作高深地拈了拈胡子,“三老爺量力而為罷了。”


    花晉明想了想,趕緊讓管家去取五十兩銀子來。


    師爺聽了冷笑道:“三老爺想了事的心不誠啊。”


    花晉明一咬牙,道:“那就一百兩。”


    師爺站起來就要走,花晉明忙留住師爺,狠下心道:“五百兩,再多就不能夠了,還不如讓他們來取我的性命,一命賠一命的幹淨。”


    師爺也知道要見好就收的,得了花晉明的五百兩銀票,又道:“到底是鬧到衙門去了的,但既然三老爺身上有傷,不便前往,少不得還要太太和少爺前去走個章程,掩人耳目才是。”


    花晉明一連跌聲道:“應該的,應該的。”


    鄧三太太和花景貴就這麽不知所以地被人帶縣衙去了。


    花景貴還罷了,鄧三太太一女流之輩,那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聽公堂之上的青衣皂隸齊聲一呼,“威武。”就把鄧三太太給唬得跌坐在地,站不起來了。


    劉知縣堂上一坐,驚堂木一拍,“堂下何人,所犯何事,還不快從實招來。”


    經連番的驚嚇,鄧三太太就基本有什麽說什麽了。


    從數年前花晉明如何暗中收買劉知縣嶽家的下人,暗中毒死的劉知縣嶽父,再到花老太如何竊占的花老太爺元配封氏嫁妝等等,鄧三太太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這對劉知縣而言,無疑是意外之喜,如此罪證確鑿之下,豈還有不辦的道理,當下便發簽了。


    那夜,花羨魚一家皆移燈炷香,睡下了。


    沒想卻在將入夢之時,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擂門聲。


    門房的披衣開門一瞧,竟是花景懷和族長花晉卿,再看這二人是氣色不成氣色的,門房也不敢耽誤,忙進去傳話來了。


    也是一盞茶的功夫,花景途書房之內,花景懷慌慌張張道:“不得了了,三叔他們家被抄了,連那老太婆都被拿進大牢了。隻花景貴他老婆後來才嫁來的不知前情,與她不相幹,這才能帶孩子回娘家去躲過一劫。”


    “怎麽回事?”花景途也是一驚,“不是說原告已經得了銀子,了事兒了嗎?”


    花晉卿嗐了一聲,道:“也是他們家作孽太多,才得今日的結果。他店死人的事兒是結了,可數年前花晉明還犯下了買凶害命等事兒,今兒都露了馬腳了。”


    花景途一直以為除了貪心些,花晉明不會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故此聽說花晉明還敢買凶殺人的,花景途不禁倒吸著涼氣,道:“既然已是數年前的事兒了,怎麽好好的,還是露了馬腳?”


    花景懷冷笑道:“誰知道他們中了什麽邪,竟自己說的出來了。”


    花景途歎道:“那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的。”


    花晉卿道:“若此事坐實,族中是留不得他了,定要革籍除名了的。”


    花景懷道:“這些還是小事兒,隻怕我族要被他所牽連的。”


    其實花景懷想說的是,會不會連累他的。


    因如今牛方元已被劉知縣革職,再指望他從中探得□□也不能夠了,所以讓花景懷十分坐立不安,恐受沾帶的。


    花景途道:“不能的,又不是大逆不道的連坐之罪,這等殺人害命的官司,一人作罪,一人當,牽連不到別家去。”


    花景懷鬆了口氣,“幸虧早與他分家了,不然如今大牢之中,難免沒有你我的。”


    聞言,花景途歎了一氣,不再說話。


    而花晉明被抓拿歸案後,起先還理直氣壯,“劉大人,你可是拿了我的五百兩銀子的,如今想過河拆橋,仔細撫台大人拿你是問。”


    劉知縣倒是問心無愧,“少在這信口雌黃,壞本縣的官聲。你的五百兩,已給原告作燒埋所使,何來本縣貪墨之說。”


    那老翁的家人拿著銀票,為劉知縣證清白。


    花晉明見了,頓時手足無措了,“你……你就不怕……巡撫大人問罪於你?”


    劉知縣道:“哼,隻因巡撫大人還不知,若大人知道你是這等作惡多端之徒,頭一個要治你罪的便是撫台大人。帶下去。”


    話是這般說,劉知縣到底還是給巡撫吳誌勇修書一封,將一概罪過罪證都推至花晉明身上,又道:“此事影響深遠得很,若讓花晉明傳揚出去,讓人知道這等小人與撫台大人有瓜葛,隻恐傷及大人的官聲,所以下官不得不暫將花晉明關入大牢,待撫台大人示下再做發落。”等等話,隨之還附上了花晉明的珠田契書等。


    由此可見,花晉明怕是再難有活路的了。


    再說花景途。


    花景途念及花景貴才出世的兒子,到底是源出一脈的,如今三房遭此大難,便有心幫扶梅子青他們母子,就讓康敏到梅家去了。


    花羨魚記得,前世花景貴所娶的並非是梅子青,今生梅子青母子會得一個怎樣的結果,花羨魚是真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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