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柳依依幾弄小巧,玄魚尋春拔頭籌(二)


    “別急,慢慢吃。在我這別怕,隻管吃,那些老婆丫頭要敢攔,表姑姑就給你做主。”柳依依對韓詩笑道。


    韓詩高興得點頭,“謝謝表姑。”


    在裏屋外頭侍立的韓詩奶媽聽見這話,忙探頭來看,就見柳依依拿著一塊龍須糖,一口一口地喂這韓詩吃。


    這奶媽子那裏還顧得上旁的,忙忙就進來,道:“柳姑娘,這使不得。詩姐兒如今可吃不得這些東西。”


    柳依依笑道:“這位媽媽也太小心謹慎了。這些東西雖不好多吃,但多少吃一些也不相幹的。而且我也不給她多吃,隻這麽一塊半塊的沒關係。”


    奶媽子那裏敢聽柳依依的,過去抱回韓詩,說了句,“這真使不得。”便急急走了。


    韓芳從對麵裏屋過來,見奶媽子抱韓詩忙忙走了,道:“怎麽就走了?”


    柳依依也不明所以的,道:“我不過是喂詩姐兒吃兩塊糖,她就疑神疑鬼地抱詩姐兒走了。”


    韓芳先呼了一聲“糟了。”才又道:“可見是我少說一句了,詩姐兒正犯嗽病在服藥,吃不得糖。也罷,既然詩姐兒是我帶來的,也隻得我去說明,才能不到你身上。”說畢,韓芳就去了。


    這時候柳依依聽韓芳這話,心中就是一緊,這麽要緊的事兒韓芳是真“少說了”,還是故意不說的?


    柳依依的疑心自然是要起了。


    可柳依依也是個當機立斷的人,如今她和寧氏可是水火不容,再添韓詩的事兒,隻怕日後越發不好了結,所以柳依依斷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負荊請罪的。


    可不待柳依依整裝明白,寧氏便怒火衝天地來了,也不管身後跟來的老白家的的勸說,上來給柳依依就是一個耳光,把柳依依給打得髻散釵落的。


    “好你個人麵蛇心的,要不是我們將軍,你那裏還有的今日。不識得知恩圖報的就也罷了,還成白眼狼了。你有何不滿隻管衝我來就是了,我女兒她才多點大,你就狠得下手拿她對付我了。”寧氏一麵拿手拍著胸口,一麵叫罵,隻是越罵越上火,揚手還要再打。


    柳依依的丫鬟畫絹和乳母黃嬤嬤自然是不能看著柳依依挨打的,上前去護道:“大奶奶這可使不得,有話隻管說,這樣沒理的事兒如何使得。再說我們家姑娘如今身上還未大好,要再有什麽差池,太太問罪起來,家裏上下又要不得安生了。”


    被打得有些蒙的柳依依,和血咽下一口氣,就聽黃嬤嬤說這話,無疑是給寧氏火山澆油的,隻得嗬斥道:“好放肆的東西,主子說話那裏有你們上前的插嘴的禮兒。若是姑母問起,我自當會說清楚。原就是我的錯,不明就裏給詩姐兒吃了糖,害嫂子擔心。和任何都不相幹。”


    寧氏一把摔開黃嬤嬤抓來的手,冷笑道:“少在這這假慈悲,你當我怕你告到太太跟前去的?如今別說是你告到太太跟前去,就是告到老太太那裏去,也逃不出一個‘理’字去。”


    如今寧氏正在氣頭,柳依依也知道多說無益,故而再不言語,垂首抿嘴生受下寧氏的怒火。


    可心裏,柳依依真是恨透了如今既不知己,也不知彼的狀況,讓她因此吃了多少虧的。


    再說韓芳,出了柳依依的小院後便躲了起來,見寧氏一頭火,氣恨恨地奔柳依依那裏去後才出來,往柳夫人上房去了。


    韓芳做出一副驚惶無措的樣子將事情顛倒黑白地回給了柳夫人,又道:“也是素日裏柳妹妹心太慈軟了,禁不住詩姐兒的央告,偷給詩姐兒糖吃了,卻又當場被拿了個正著。這下如何還說得清楚的。”


    柳夫人聽了自然要著急的,嗔怪道:“再明白不過的事兒了,卻還鬧成這樣。這事兒可是你頭一個提的,如今出事兒了,你在旁也不勸著些,就丟開不管了?”


    韓芳含淚道:“太太又不是不知道的,若還是往日的形景,不論是誰去勸解幾句她們兩家就沒有不過去的;可如今柳妹妹和嫂子都正在風頭火勢之上,莫說是我,就是太太去了,不論勸的誰,難免都會被另一人埋怨有失偏頗的。且我也不是沒去勸過嫂子,隻是勸不住。”


    柳夫人口中直說:“真是當不起半分事兒的。她們現下在哪呢?”


    韓芳支支吾吾道:“我沒勸住嫂子,嫂子就到柳妹妹那裏去了。”


    “你怎麽不早說,隻怕依依如今已吃虧了。”柳夫人說著,一徑就去了。


    那裏,老白家的見勸不住寧氏正發愁,遠遠就見柳夫人往這裏來,忙進去回寧氏的,“太太來了,奶奶還是趕緊家去看姐兒的好,這裏有太太做主就是了。”


    為了女兒,今兒寧氏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的,那能就這麽家去了的。


    就聽寧氏冷笑道:“好你個麵上一套,背地裏一套的,麵上在這受教,私底下就調兵遣將請援兵去了。如此用兵如神,真讓我們這些將門之女,都羞愧難當了。”


    柳依依生生把嘴唇給咬出一絲血色來,讓柳夫人會在這節骨眼上來,怕是除了韓芳,就再沒第二人會弄這鬼了。


    但如今不論說是誰在背後搗鬼,寧氏都不能信她柳依依的,所以柳依依扶好發髻妝麵後,道:“是嫂子多慮了,近來姑母都這時辰來看我的。”


    寧氏揚聲道:“太太來了也好,今兒我就要一句公道話了。”


    老白家的急得直飆汗,嘴裏直發苦的,暗道:“哎喲,二太太平日裏的對柳姑娘是個什麽腔調,奶奶又不是不知道的,還承望二太太能給柳姑娘不好的?絕不能的。”


    少時,柳夫人就進來了。


    柳夫人就見寧氏大張著氣勢,而柳依依則一旁低頭見禮,一眼便可知高低勝負了。


    “修哥兒媳婦你這是要做什麽?”柳夫人道。


    柳依依也是見識過柳夫人對她的偏袒,唯恐柳夫人又說出有失穩妥的話,那她這半日的委屈就白受。


    於是柳依依搶先道:“姑母別多心,嫂子不過是來問我一聲,可曾給過詩姐兒什麽吃,現下詩姐兒又咳嗽得厲害了。我這才知道原來,詩姐兒吃不得糖。”


    柳夫人很是心疼柳依依這般委曲求全的,一時便愈發不悅於寧氏的不依不饒,道:“你呀,就是性子太好了,經不住別人的話。也是,就詩姐兒那可憐勁兒,小嘴又甜的,就是我都硬不下心腸來的,更不用說你了。”


    說罷,柳夫人回頭又對寧氏道:“依我說就罷了,依依她也不是成心的。這糖吃了也就吃了,這麽一點又有什麽相幹的,又不是砒霜。”


    聞言,先不說寧氏,就柳依依都要疑柳夫人是否是來添亂的了。


    而寧氏聽了這話,一口氣生生憋在喉嚨眼上,上不下又下不去,好半天才緩過來,道:“太太這話,我就不明白了。詩姐兒她才多一點大,正是不知事兒的時候,今兒瞧見糖,柳妹妹性好經不住詩姐兒的央告,就給了她,明兒要是詩姐兒瞧見砒霜,也要吃,柳妹妹是不是也要給的。”


    “你這……”柳夫人想說寧氏強詞奪理。


    柳依依知道寧氏這是氣糊塗了,又唯恐柳夫人又說出火上澆油的話來,又先一步道:“常言‘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知道嫂子是愛女心切,這些不過是氣話,當不得真。”


    柳夫人見柳依依要息事寧人,也就隨柳依依的意思了,“也罷,你還是趕緊家去看著詩姐兒才是要緊。”


    眼看是公道沒有,還得了不是,寧氏眼淚都快下來,轉身就走。


    說來不知怎麽就那麽巧,寧氏衝出去險些就和頂頭遇的花羨魚姊妹還有韓涵,撞了個正著。


    柳依依知道此番怕是難和寧氏修好,但寧氏一走她還是要鬆一口氣的,可這口氣沒下到一半,又來個花羨魚,柳依依是比先前還要嚴陣以待的。


    “大嫂子這是怎麽了?”韓涵被寧氏衝了個趔趄。


    寧氏也不答應韓涵的話,隻徑直去的。


    “還能又怎麽了的。”柳夫人很是煩心道,“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可見是必得我閉眼蹬腿了,才能安生了。”


    柳依依是實在不知道花羨魚又要打什麽主意,見花羨魚上前,便先道:“都怪我不好,讓姑母傷心了。想來姑母也乏了,還容我先送姑母回房歇息,再來作陪。”


    柳夫人的確也是覺著是勞神了,便道:“也好。”


    花羨魚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再留的。我們來也不過是為了一句話,眼下說了也沒什麽不妥的。同泰寺的智雲主持出關了。”


    柳依依不知同泰寺,更不知這智雲主持到底是何方神聖,所以聽花羨魚這話未覺不妥。


    不想柳夫人聽了不但止住了腳步,還精神卻為之一振,“果然?”


    韓涵道:“果然。所以羨妹妹才邀我們一道來告訴嬸子。智雲大師非同常人,若能得大師給柳姐姐做一場法事,日後定能平平安安,再無凶險了。”


    柳依依的身子就是一僵。


    花羨魚又道:“說一句不怕柳姐姐惱的話。如今姐姐和嫂子正勢同水火,現下嫂子是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姐姐真不如借此機會到寺裏去避一避,又能請來智雲大師為姐姐祈福做法。待到姐姐再回來,那時嫂子再大的氣性也沒了,就什麽話都好說了。”


    這話說得柳依依不好答言的。


    此時,又聽柳夫人道:“沒錯就是這話。能得智雲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為依依驅邪祈福,再好不過了。”可見這事兒就越發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柳依依一時嘴唇緊抿,牙關緊咬,暗道:“果然是我太大意了,小瞧了這些作古的人,讓花羨魚看出端倪來,疑我是什麽邪祟鬼怪。而花羨魚當日的暗中挑唆寧氏,就為了今日。這一手接一手,步步緊逼的,半分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留給我,是真要置我於死地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先謝謝昆侖道小仙扔的地雷一顆,麽麽噠。


    本來今天休更的,但明天眉頭有事實在是抽不開身碼字更新了,所以換一下,明天再休更。


    劇透下吧,花羨魚是真要借佛法滅了柳依依的,但最後被智雲大師阻止並點化了,柳依依才保住一條命了。


    好了,親們星期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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