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柳依依獻鴛鴦陣,韓芳死一屍兩命(四)


    韓束沒想到花羨魚一時便睜了眼和他對上的,花羨魚的眼神雖有些朦朧與茫然,卻還是將韓束所有在心的繾綣纏綿都給驚散了。


    可就算如此,韓束也不敢動,就在以為花羨魚會將他推開,並喝斥他的輕薄無禮時,不曾想花羨魚卻反而伸手抱在他腰間,罷了又閉上眼,迷迷瞪瞪,甕聲甕氣地道:“你自己來的,一會子二太太和二奶奶若又打發人來請,我定不讓你再去的。”


    聞言,韓束隻一怔便明白了,隻道花羨魚這是睡糊塗了,連誰是誰都鬧不清楚了。


    韓束不由得失聲輕笑道:“好,我不去,隻在二奶奶這。”


    一聽這話,花羨魚不依了,複又抬起頭來眯著隻剩下一絲眼縫的眼睛,撅著嘴道:“都不說不許你去二奶奶那裏了。我才不管她能不能給你懷個兒子來的,我能給你生就成了。而且我就偏生女兒了,憑什麽大太太她就能生女兒,到了我,她便日日耳提麵命的,讓我頭一個非是兒子不可。我就偏生女兒了。”


    許不過是花羨魚的迷糊之言,可聽在韓束耳朵也明知不可能,卻還是讓韓束心內起了奢望。


    韓束他所想的也不過如此,同花羨魚這般平靜地相擁而眠,日後有了孩子,是女兒也好,男孩兒也罷,隻要是他們的孩子便成。


    想罷,韓束不禁低頭親吻上花羨魚撅起的嘴,情難自禁道:“好,我們偏頭一個要女兒。”


    得了韓束的話,花羨魚這才滿意了,笑著又俯在韓束胸口,睡意越濃重了,含含糊糊道:“這可束哥哥你說的,我可記下了……”


    後頭的話,韓束再聽不清了,卻隻覺鼻尖泛酸,兩眼發澀,少時眼淚便填了一眼。


    其實韓束也不知為何他會眼淚難禁,隻覺有些心疼,又有些熟悉,仿若這些話他曾經也說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束才回過神來,再看懷中的人,韓束吻上她的發頂,喃喃輕語道:“羨魚妹妹,為何我總覺著我們前世也是夫妻,今生不過是再續前緣。若真如此,我們……我們是否……不會隻是短暫的姻緣,終會白頭偕老?”


    最後一句,韓束問的十分小心,就好似唯恐天上的神明聽去,知道他要違背當日的誓言了。


    這些自然是沒人能答言韓束的。


    韓束無聲歎息了一氣,默默地攬著著花羨魚,少時,氣息也變得綿長了,同花羨魚就這麽相依偎著睡去。


    招娣進來,撞見這番形景,起先愣了愣,後才明白自己瞧見了什麽,唬得飛似地轉身而去,險些把隨後進來的麗娘給撞了個仰倒。


    珠兒比招娣沉穩些,可往裏一瞧頓時也紅了臉麵,緊忙往外去。


    見招娣這般冒冒失失的,麗娘回頭自然是要教訓,隻是瞧見裏屋花羨魚和韓束這樣睡了,到底還是去取了被褥給這二人蓋上了,又移了燈,這才往外去。


    麗娘出了琳琅軒上房,就見招娣站簷廊下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擋臉上,可那裏擋得住的,早給人瞧見她滿麵緋紅了。


    麗娘也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些小丫頭們的心思,道:“冒失莽撞些還能再教,若敢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便留不得了。”


    麗娘敢這般說,自然是早得康敏的意思了。


    康敏說韓束有兩房正室,能分得的寵愛就比別人生生少了一半。如今看似是花羨魚比柳依依略占上風,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誰先得子嗣,誰才能真正占得先機,所以隻要花羨魚一日沒子嗣,屋裏都不可有別的玩意分薄了花羨魚所得的寵愛。


    麗娘這才敢把話往明亮處說了,“當日在老家,二奶奶把招娣要了來,卻讓奶媽媽去榮養的意思,有些人可要仔細想清楚了。”


    花羨魚的奶媽子唐嬤嬤,正是招娣的外祖母,所以聽麗娘把話這麽一說,頓時羞臊得無地自容,才起的一點子心思隻得偷偷藏了起來。


    珠兒自小服侍花羨魚的,是沒那心思,隻因往常她們去服侍花羨魚和韓束時,這兩人都是醒來起身了再規矩不過了的,自然就沒見過像方才花羨魚和韓束這樣交頸而眠的親密,也到底是黃花大閨女的緣故,這才覺著臉上滾燙。


    也是麗娘才訓完話的功夫,就見有人來回說知時來了。


    麗娘忙去迎,“知時姑娘,怎麽這早晚來了?”


    知時沒說話,先抬頭看琳琅軒上房裏的燈火,隻見除了正間還有燈火,東西次間和梢間都暗著,便問道:“可是爺和二奶奶睡下了?”


    麗娘點點頭,“可不睡下了。今兒拘風院裏的事情不小,爺和二奶奶又是看醫生的啟貼,又是查症源,對藥方子,好些藥又都是不好找來,可是忙了這一日的。”


    知時冷笑一聲道:“可不是,誰都沒那位奶奶的事故多。這人參養榮丸老太太可是吃了多少年了的,偏她吃一回就鬧出這些毛病來,這是要做給誰看的?”


    麗娘搖了搖頭,“罷了,誰讓府裏如今是爺和二奶奶當家的。”


    知時連忙換了臉色,奉承了花羨魚幾句,這才道明來意,“大太太說了,大奶奶那病二奶奶不用費心去查問誰去,頂天了就是大奶奶她虛不受補所致的。如今不過是大奶奶想著法兒折騰二奶奶罷了。”


    麗娘回道:“就是大太太不說,我們奶奶也打算丟開了。”


    罷了,知時又將麗娘拉到少人處,輕聲道:“今兒晚飯時,老爺又來大太太屋裏了,說是林姑娘他們家敗了,讓大太太趕緊收拾和林家的幹係。”


    麗娘暗暗記下後,道:“行了,我都知道,回頭二奶奶醒來我便回。”


    知時也是好奇,又問道:“我原聽說林姑娘他家是挺大的官兒,怎麽說敗就敗了的?”


    麗娘看了看四周,這才道:“就連老爺都讓太太趕緊同他們家摘幹淨了去,可見林家犯事不小,怕是把天都要捅下來了。”


    知時點點頭,“想當初大太太還想著讓林姑娘嫁我們家來的,幸虧沒有,不然如今還不知道和他們家摘不摘得幹淨的。”


    這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閑話,這才散開了。


    這一夜,便過去了。


    到次日天明,秋日的清晨多了幾分涼意,花羨魚悠悠轉醒卻覺著似乎比往日暖和了一些,十分舒適,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讓淡淡的麝香填了一腔,隻是這時候的花羨魚還迷糊著,那裏想起得香氣不同了。


    此時,花羨魚慢慢睜眼,眼前尚有些朦朧,隻見眼前是一幅十分眼熟的,繡著百蝶穿花樣式的衣襟。


    花羨魚一時也想不起這到底是誰的衣裳,隻得沿著衣襟往上瞧去。


    又隻見衣襟之上一副喉結在微微滾動,喉結之上是略泛著青胡茬的下巴。


    再從下巴往上看,一張男子的俊彥頓時映入眼中。


    而她花羨魚似乎正躺在這男子的懷中。


    莫說花羨魚是剛醒有些惺忪,就是在做夢也要被驚醒了。


    就見花羨魚猛地就要坐起身來,一時沒察覺自己兩手竟然還抱著男子的腰,所以一時不妨,才起身又跌了回去。


    此時就聽有人道:“羨魚妹妹好無情,這就要忙著丟開手了。可憐昨夜如何緊抓著我不放,占去了我多少便宜,如今卻要翻臉不認人了。”


    跌回去的花羨魚,正好對上韓束揶揄的笑臉,此時再想起昨夜自己的確是依在韓束懷裏睡去的,頓時臉上紅了個帶耳連腮,一麵忙著從韓束腰上收手,一麵忙往後退去,再手腳並用地坐起身來,話也結結巴巴了,“束……束哥哥早安!不是說今兒要……要到……軍營裏……裏去的,還……還是……還是趕緊起的……的好。”


    韓束見狀,側坐了起來,一腳曲豎起將一手放膝上,另一手撐身側,故意去欺近花羨魚,直到花羨魚退無可退,與他兩眼相對,鼻尖彼此輕點。


    “羨魚妹妹昨夜睡得可好?”韓束笑問道。


    花羨魚愣愣的直點頭。


    韓束又笑道:“那便不枉費我犧牲色相一場了。”說罷,大笑著下了羅漢床。


    花羨魚這才知道被韓束調戲了,拾起一個引枕就往韓束扔去,“我才吃虧了的。”


    韓束往左一步便躲過引枕了,回頭道:“那好說,不大了我也吃虧一回,輪著你給我抱一夜,這就公道了。”


    花羨魚是又羞又氣的,大早上的就同韓束鬧開了,直到韓束上衙門去了,這才消停了。


    麗娘也才敢把知時的話回給花羨魚知道了。


    花羨魚自忖了片刻,林家初敗的時候倒是和前世一樣的,也沒多意外,隻讓麗娘尋個空到攔風居去告訴花景途。


    這日子過了重陽,往後一直到年前就都沒什麽要緊的節慶了,將軍府裏除了要預備韓涵要出嫁的事兒,便再無大事兒了。


    隻說韓涵又被禁足了,隻是這回不是韓太夫人關的她,是秦夫人,隻因韓涵不願嫁徐唐,鬧得實在不成沒個樣子了。


    這裏花羨魚正看著秦夫人打發人送來讓置辦韓涵嫁妝開銷的帖子,那裏就聽說柳依依好了不少,還打發了人來謝花羨魚,說花羨魚請了位好大夫來,她柳依依十分感激。


    麗娘卻道:“這位大奶奶倒是會做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好幾章想回頭去改錯別字,係統都不允許操作,都不知道是到底是怎麽回事。


    眉頭要到香港去玩兒幾天,但目前行程還沒正式確定,先給親們一個心理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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