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皇太後那裏說笑幾句,臨走時,幾個嬤嬤端著東西,先頭去了景仁宮。又因閑著無事,有了點趣。帶著一堆子的人,去了禦花園裏逛。


    前頭奴才開路,景宸就在後頭走,閑著無事,便打發了轎攆。繞著林園走著,才不過幾步,就有不少的奴才來來去去,行事匆忙的樣子。景宸看著,唐嬤嬤也很是不解的道“這是做什麽呢?”


    跟後頭的佛拉娜在一邊拿著路過的奴才,細細說了幾句。這才回過頭來,對著景宸回道“是科爾沁的王爺們來了,宣妃準備了好些東西。皇上吩咐,就等後麵來了,太後見見,不定要高興多少呢。”


    景宸點了點頭,想著這幾日太後沒有提過這個事情,顯然是宮裏的人有心了。如此相對和諧的日子,竟讓景宸有些恍惚,怎麽都覺得不切實的樣子。


    “給宸額娘請安,宸額娘金安。”


    幾聲請安,規矩有禮。景宸聽著耳熟,這是幾個阿哥兄弟,點了點頭道“都起來吧,怎麽一個個的,都齊整到一塊了?”


    阿哥們都大了,怎麽說,都有自己的喜好親近疏遠的一堆子人。就是皇上的嫡親兄弟,也不見得是胤i和胤g那個樣子的。就是那兩兄弟,景宸也不擔保是真的心無芥蒂。不過,還是客氣的說兩句而已。


    打頭的大阿哥胤|行禮回道“回宸額娘的話,兒臣給汗阿瑪請完安,剛從慈仁宮回來,正要去景仁宮,給額娘請安呢。”


    “那倒是巧了。”景宸不大在心的看著,竟然沒有發現胤i胤g兩兄弟。胤|又回道“汗阿瑪留了二弟,咱們隻停在慈仁宮外行禮,又留下了四弟。可不剛好,就看見了宸額娘。前幾日,額莫還在念起您呢。”


    好話,誰不會說。景宸聽著淺淺一笑,反而看著最後頭的胤禎,可能是因為名字的原因吧。景宸對著這個小阿哥,反而還有些注意。加上安妃溫順,雖然得意但不輕狂。因此對於打後麵,邁著依舊有些肉肉的腿跟在後頭,沒有言語。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人看著很是謙恭有禮。可是景宸卻知道,這孩子估計因為安妃寵愛,吃得多,又年小跟著兄長走著吃力。如今是低頭,靜靜喘氣積存力氣罷了。


    景宸莞爾,對著胤|道“大爺有心了,今日惠妃看著麵色不錯,想來最近大安。聽聞你福晉生了個大胖小子?算起來,倒是惠妃有這個福氣呢。”


    “不過是兒臣無大事,留在府中為這傳宗接代,並非大功。宸額娘記掛關懷,兒臣慰感五體。這,也是福晉的福氣。”


    雖然說,景宸對於胤|並無什麽幹係。可是惠妃一直在景宸前很規矩,更不是那等子不知深淺的人。再說,胤|這孩子對於自己的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竟也是萬般疼愛。才不過進門幾載,就連得了幾胎。隻是奇怪,一直都是女胎,生為大清的皇長子,卻一直都沒有阿哥,多少都不是什麽體麵的。


    正因為這個,康熙對著伊爾根覺羅氏挑不出錯來,卻就是看不順眼。為此,惠妃很是苦惱。還做了個壞婆婆,惡狠狠的做主找了一個側福晉,還有媵妾無數。如今,這伊爾根覺羅氏竟然也是熬出了頭。底下四個格格,一個兒子,加上獨一份的寵愛,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說起這個,胤|的反應顯得更加歡喜。景宸明白其中,沒有多加阻攔,隻是略略問過話後,對著最後頭的十四阿哥胤禎道“十四給我過來。”


    “你們是要辦差的,忙活的,看兒子的,都隨你吧。我也不拘你們去了。”景宸一臉揶揄的說道。


    眾阿哥都曉得景宸是打趣大阿哥,便是笑著,紛紛告退。隻是那八阿哥胤t停了腳步,走上去,總一副儒雅君子的姿態。一舉一動,一說一話,都是斯文秀氣的樣子,道“十四莽撞,總是沒個規矩。宸額娘要留他下來,可要多擔待他那臭簍子脾氣了。”


    “八哥!”胤禎瞪著自己的嫡親哥哥,很是不滿。


    一碗水,怎麽可能完全端平呢?何況,安妃也有地位。胤t自小就聰慧,也有如今的一副做派。相對於年小的孩子,為母親的肯定要多費些心。後麵得的小子調皮知趣,在皇上跟前鬧著,更得寵。她得了麵子,小孩子又隨性,相比起來自然是弟弟得寵許多。


    不過這胤t好似不在意的樣子,景宸看著這孩子自小就有城府。她和安妃的關係,終究對著這孩子平平。反而是鬧騰的十四,竟也不怕頭疼,還要親切一點。若不然,方才也留了胤t了。


    景宸笑了笑,拍著胤禎瞠亮的腦袋瓜子,道“叫什麽?你哥哥這是未雨綢繆,若不是我心裏留個神,等會看著你瘋起來,我可不要惱了。好了,老八你也來。等會你們二哥四哥回來了,正好一起瘋瘋。”


    “好啊好啊。”不同於胤t的顧慮,胤禎連忙拍著巴掌同意。


    曉得胤t的想法,景宸對著一邊的安布拉道“你去給安妃道一聲,這兩孩子我今兒就拐走了。旁的不要問,反正等夜之前,我就讓人送回去。”


    不同於親哥哥的感覺,胤禎莫名的竟然有些親近同音的胤g。隻是胤g冷冷的,他那點性子,也跑沒了。可後來去了景仁宮,看著胤g不似那樣的冷漠無情,竟也鬥著膽,厚著臉皮拽著胤g不肯放手。也不曉得,胤t這會想著過去,是為的什麽。


    反正胤禎是高興,跟著景宸的步伐越來越快,終於忍不住的跑到前頭去。還好有景宸的儀仗,奴才都提前開了路,一路上平平順順的到了景仁宮。


    剛進去,就看著眾人收拾著那些禮。景宸揮了揮手,領著兩人走了進去屋子裏,道“去準備點玩得吃的,我今日高興,來好好的玩一把。”


    玉茗端著茶茗上來,又準備著東西,外頭就喊道“四爺到。”


    “胤g請額莫安,額莫萬福金安。”胤g打一進來,看見了兩個兄弟,都隻是吝嗇的瞟了一眼。卻好似不見的樣子,低頭行禮。


    景宸瞄了一眼有些興奮,丟開了糕點的胤禎。掩住笑意道“嗯,不是說給你皇幺嬤留下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皇幺嬤隻問了點額莫的事,又忙著冊封的事情去了。”進來時間越近,皇太後越發高興。經常拉著俄爾敦去,問著細細碎碎的東西,很是精神。鬧得俄爾敦連點空餘貪玩的時間都沒有了。每每回來,她總要鬧騰的說上一回。


    也不知怎麽的,竟然今天跑了出來。剛好眾阿哥請安,皇太後不耐這個,受了安就打發了去。竟是留下了胤g,問起了這個。景宸聽是這麽個回事,也隻是點了點頭道“你來了正好,我與老八要下棋,隻是這小猴精無趣,正好你兩配一塊打發去吧。”


    “四哥哥。”胤禎上前,對著胤g甜甜的喊道。


    胤t盯著手裏的炮,懵懂間跳了一步,景宸高興的上前,很不客氣的吃了。隻是胤g慣來冷清,景宸偶爾逗他,俄爾敦更是經常,時間長了,皮子練得越發厚了。對著胤禎以往的態度並無不同,隻是難得的點了點頭,坐到一旁。


    見景宸瞥眼過來,這才坐正的問道“你的書,怎麽樣了?”


    快不要提這個了。一提,胤禎的臉就垮了。胤g看不慣這種樣子,竟是擺足了兄長的姿態,倚著椅子字字句句全是論語道理。聽得隻讓胤禎又是後悔,又是頭暈的。景宸偷偷發笑,胤t看著卻是臉色都青了。景宸很沒有長輩的樣子,笑道“怎的,你倒是心疼了?”


    “宸額娘說笑了,十四這個性子,也隻有四哥能治治了。”胤t臉上很快就恢複如初,依舊的君子俊秀儒雅,讓人看著不得不誇讚一聲這一身的好了。


    景宸也不注重這個,隻是盯著這一盤。胤t見景宸不上心,這才不敢放肆,心神回到棋盤上。卻是驚愣,可抬頭看著景宸一臉的認真,又實在不得不懷疑,自己可是記錯了?上回也是這樣,好好的棋,轉個眼就變了樣了。


    胤t垂下眼,一臉深思。卻錯過了景宸得意的一笑,眼眸裏沒有遮掩的那一絲狡黠。看著俏皮活潑,哪裏有平日冷清孤傲,貴妃長者之姿?


    “大福晉到,大阿哥到。”


    隻見一身青色,邊兒繡了小花,套著相近顏色的夾衣。踢著花盆底,呼啦啦的帶著爽利之風。頭上的流蘇搖擺著,懷裏抱著繈褓,徑直的走了進來。伊爾根覺羅氏出自大家,很有滿洲姑奶奶的模樣氣質,就是行事都是如此的風行利落。


    一進來,就請安道“奴才請宸額娘安,請四爺,八爺,十四爺安。”


    “快起來,你怎麽跟李佳氏一個樣子,抱著孩子就過來了?”人家李佳氏還很有姿態的,走在前頭,讓奶娘抱著孩子過來,又是奶嬤嬤,又是什麽嬤嬤的,可不要提那排場了。倒不像著伊爾根覺羅氏,長得眉清目秀的,斯斯文文,卻是性子爽利。應許就是這個,模樣不差,脾氣對味,難得的兩夫妻都是相處很好的樣子。


    伊爾根覺羅氏自然不矯情,很是爽利的起身,聲色清揚嘹亮,不用怎麽力。都是剛剛好,咬字清晰,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量道“是今日請安,爺說給額娘請安。剛好尋了十四弟來玩,想著額娘有這個閑工夫,不如瞧瞧這這個小孩。他打出來,好像都沒見過額娘呢,如今來了,也算沾點額娘的福氣不是?”


    說著,走上前露出那嬌小的臉蛋。景宸挪眼一看,呦,這孩子一兩個月的功夫,早就長開了。看起來,也有了他父母的一點相似輪廓。就衝這點,就讓父母疼愛。景宸笑著點頭道“這孩子長得好,這眼睛就像老大。這鼻子直挺挺的,可像你,也不曉得這麽俊的娃子,以後又要便宜哪個丫頭了。”


    “嗬嗬,額娘真是說笑了。我就覺得這是兒子,就該像爺一點,這也看著英氣點才好。要是像我,一個姑娘家的模樣,人家看著,可不笑死?”伊爾根覺羅氏抱著孩子,展現著她生下長女都比不上的笑容。眉宇間廓然的舒展,再沒有之前存留著的那一股陰鬱之氣了。


    所以說,到底是男兒身才不讓人瞧不起啊。雖然說為母不嫌,可是皇家的事,都說不準。特別是伊爾根覺羅氏得寵,還一個勁的都是丫頭,康熙早就心有怨氣了。估計,伊爾根覺羅氏心裏也沒有底,若是這一胎還是女兒,沒有人能想得出會是怎樣的。或許,胤|也不會這個樣子,說起孩子眼神就滿是驕傲滿意了。


    景宸想著,頓時心裏有些沒了意思,看著孩子,又想著旁邊都是各位爺,不好說話。便隻是笑笑,受創的胤禎頓時來了精神,爬到了炕上,伸長了脖子看著大阿哥的臉。這孩子毛躁,景宸摸著腦袋,實際手放下來,在他後頭拉著,道“好了,孩子經不住鬧,我這裏左右人多,來來去去的,可不要莽撞了。”


    這裏都是各位爺,她也是要避嫌的。伊爾根覺羅氏順著笑著退下,隻是臨走前,又說了幾句。


    等人走了,胤禎才有些無趣的道“我倒看不出,這樣小的小子,跟大哥有什麽相似的?”


    景宸睨了他一眼,推著棋盤道“偏你說得對。你兩兄弟來一盤,看誰贏?”


    “輸了怎麽樣?”胤禎腦袋一甩,湊到景宸跟前問道。


    景宸一愣,無奈的道“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沒有誌氣!不問贏,不問他,怎麽問我輸怎麽樣了?”


    胤禎卻是搖頭晃腦的,看著胤t,哼了一聲道“他比我大,肯定贏了我!”


    景宸搖頭,哎呦呦的叫了幾聲,手指刮著嬌嫩的臉蛋道“看著耍賴皮的,如今就想好了輸了之後可以尋回麵子的由頭了。要是你輸了,豈不要跟著還說你說得對了?”


    “宸額娘又不是不曉得,這小子什麽不愛。任著額莫喜愛,他就是這樣耍賴慣了的。”胤t也跟著拆台,胤禎聽著不高興了,臉一唬,眼睛瞪過去。隻聽一邊默默不說話的胤g,竟是話道“男子大丈夫,怎麽如此不如女子行事?”


    再多的厲害,這孩子就好似被戳了一樣,鼓起的包子臉。本來肉肉的好看,結果扁了下來,成了餃子。嗯嗯喃喃的,咬牙支吾了幾句。幾人仔細聽,都聽不清。


    胤g瞪了一眼過去,隻見胤禎小身板一顫,景宸偷偷喜悅著,便是唬道“爺可是大爺們。那要是輸了,就罰我吃一杯,怎麽樣?”


    “酒壇子。”景宸說道。雖是如此,卻是對著一邊跟著發笑的佛拉娜道“去,把我宮裏頭的酒拿來。今兒個我倒要看看,來我這兒討吃的,討喝的,可都不是那麽容易的!”


    “額莫。”胤g不讚成的喚著景宸,胤t也是有些猶豫道“十四弟年輕氣盛,可還是個孩子,怎麽敢讓他放肆吃酒了?”


    “你什麽意思!”胤禎不樂意了。胤t一時擔憂,忘了胤禎一向也是高傲的氣性。這話要是有心,就感覺是說著胤禎鐵定輸,而且會吃好多酒,吃到暈過去的那種。而且,七八歲的孩子了,反而是最忌諱旁人說他小孩子的,頓時豪情萬丈道“快,快給我來一大碗,看大爺我醉不醉!”


    景宸撲哧一笑,手指戳了胤禎額頭,道“在我麵前,裝什麽大爺不大爺,我看你還是好好看棋吧。別等到時候,自己是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哼,定然是抬回去的。”胤g倒也較真,看著景宸道。景宸笑了笑道“我宮裏的酒,有些是才釀的,不醉人,就吃個意思。那些的端來,總還好吧?”


    胤t這下子也稍微放心了,至少景宸這麽說著,不會太假。胤g隻是撇過臉,等兩人擺好了棋,奮力殺敵,他也不肯看。隻是胤t手下鬆鬆的,竟然讓胤禎這個爛棋手贏了,襯著他的得意,胤t大口的吃起了酒。


    微微挑眉,景宸看著胤t反應,道“這可是年前釀的葡萄酒,不過,還是要仔細。這東西吃多了,後勁還是有的。”


    隻是,胤禎是脫了韁的野馬,放肆了起來。看著胤t沒有反對,便是饞起了碗裏的酒。偏偏幾盤下來,胤t就是輸,他倒急得不行了。佛拉娜勺了一碗給景宸,還有胤g,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偶爾看看棋麵,對於兩兄弟的行為,也是心中有數。


    可惜,胤t一腔疼弟之心,很快就破費了。


    俄爾敦從別處聽了風聲,遛煙似的回來了。看著酒,她便饞。胤禎看俄爾敦瘋丫頭模樣,兩人有意便是一致的把胤t推了出去,兩人廝殺了起來。胤t暈乎乎的,坐在一邊,景宸讓佛拉娜端了醒酒茶來,讓他吃點。


    兩個臭棋簍子不知怎麽的,開頭各有輸贏。後麵兩三盤的,景宸和胤g盯著,都是平局。兩人瘋瘋癲癲的,倒是忘了開始的想念,咬牙切齒的,抬頭對視間的殺氣,可是熱氣騰騰的,恨不得立即就將了對方不可。


    等到了安布拉報時,景宸阻止了兩個越發瘋狂的人。安妃的人也來了,景宸又叫了幾位蘇拉扶著點胤t。胤禎下了半日的棋,腦袋暈乎乎的。


    最後兩兄弟一個吃醉,一個玩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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