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故事都應該有個結局,寫故事的人也都喜歡給自己的讀者交待一個結局,似乎沒有結局,讀者便不得安寧,沒有結局,大家懸著的心就放不下來——對參與諾門罕時間的每一個人(還活著的)來說,生活並沒有就此告一段落,故事也還要繼續。不過為了方便我們的敘述,還是假定這一切到此告一段落,也好。


    首先要說說8月11日以後的事情:紅軍形成包圍圈的速度令扶桑方麵始料未及,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荻洲立兵還真試了一下他那個“總攻計劃”,但是除了讓部隊暴露在紅軍的優勢火力之下白白送死以外,全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不管是怎樣堅強的軍隊,失去了補給之後都無法支持,擅長“現地自活”也就是“劫掠”的扶桑軍隊,在大草原上並沒有什麽東西可搶。於是皇軍不得不組織起倉促的突圍,然後紅軍機械化部隊的追擊中完全無法由運動狀態展開為作戰部屬,陷入接二連三的潰敗中。


    關東軍也嚐試要救出被包圍的第六軍,從地圖上看去,蘇軍的包圍圈還沒有完全合攏,似乎還有救援的機會。然而8月16日投入第七師團的結果,是又將8000人執拗地塞進了紅軍的裝甲鐵鉗之間,第25聯隊和第27聯隊又是在運動中就被粉碎了,輸像難看到全無可取之處,甚至沒能遲滯一下第17坦克師的腳步。


    然而第7師團也不是完全白白犧牲了:借助蘇軍忙於對付第7師團的功夫,辻政信硬拉著醉醺醺的荻洲立兵中將帶著第六軍軍部人員摸黑透出了紅軍的包圍圈。這一行動就決定了兩個人後來的命運:辻政信不但沒有被追究敗戰的責任,反而被擢升一級,並且負責起了諾門罕戰事的善後工作,而等待荻洲立兵的則是不名譽的退役。


    最後被兜進口袋的扶桑軍總共有5個步兵聯隊和2個炮兵聯隊,以及規模不小的第八國境守備隊。這樣一個重兵集團足有兩萬人之眾,但是將之殲滅的過程實在是乏善可陳。扶桑軍的困獸猶鬥雖然瘋狂,對紅軍帶來的創傷卻不多。紅軍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搜集戰利品上麵:


    葉卡捷琳娜非常想為自己和工農武裝的勝利找到一點紀念品,為此下令特別注意搜集日軍的軍旗。不過第64聯隊,第72聯隊,第25聯隊,第28聯隊,還有第1和第13野戰炮兵聯隊的聯隊旗都在扶桑軍的手中“奉燒”掉了,沒有被赤尤軍得手——這還是扶桑陸軍史上第一次奉燒掉天皇禦賜的軍旗。上次扶尤戰爭的“軍神”乃木希典曾經因為當聯隊長的時候丟了軍旗,幾乎要以死謝罪,但是他的後輩們卻不爭氣,一下子就連著燒了6麵。


    相比之下第71聯隊的軍旗倒是頗有些奇遇:因為聯隊部主要人員都被雲爆彈燒成了黑炭,這麵軍旗得以保存下來。不過它先是被一位性急的衛生員用作止血帶,弄得埋埋汰汰,看不出本色來。後來又輾轉流入了第一集團軍司令部,被葉卡捷琳娜當做擦鞋的抹布。據說葉卡捷琳娜得知第25聯隊的軍旗也沒搞到,憤怒地把手裏麵的“抹布”一摔:


    “都是幹什麽吃的——連一麵軍旗都繳不來!”


    也正是因此,這麵被陳列進諾門坎戰役紀念館的軍旗上麵,不管如何洗刷,總是難以抹去“黑又亮”的痕跡。


    參加諾門坎戰役的扶桑軍隊共有7萬兩千人,結果是一萬5千人陣亡,九千人失蹤被俘,相對而言,受傷的人數卻小的很:統共才一萬八千人,這得感謝扶桑軍隊糟糕的野戰醫療水平和紅軍的殲滅性攻勢。相比之下,第一集團軍付出的代價就小得多,即使加上蒙兀軍的傷亡,紅軍也不過純減員三千五百人,衛生減員一萬五千人。這是因為根據造成紅軍傷亡的原因中,槍傷和小口徑榴彈武器占據多數,不構成致命傷的緣故。


    紅軍繳獲的大量輕武器,諸如步機槍,擲彈筒之類,除了少數成為博物館藏品,大部分都丟還給了扶桑軍隊,因為“即使民兵庫存在武裝部的備用武器,也不至於這樣低劣。”重型武器則大多變成了殘骸,於是被拉回去當成廢鐵融化了。唯一受到歡迎的是扶桑軍的軍刀——這些包裹著現代刀裝的武士刀,其實有很多是軍官們的家傳寶刀,端的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葉卡捷琳娜動用特權,專門撿了兩柄最好的留給自己,蔣玉成嗬嗬笑著:


    “啊,來諾門罕一趟,果然還是不能忘了給巴拉萊卡帶點土特產嘛!”


    “多嘴!!”葉卡捷琳娜為此臉色都漲紅了。


    上等兵田中角榮也是在這個時候成為了紅軍的俘虜,在戰俘營裏麵,他受到了良好的醫治,還吃到了許多比蓋澆飯更加美味的東西。連戰連捷的葉卡捷琳娜主動下令全軍後撤,回到了哈勒欣河東岸。並未與關東軍調集的第二梯隊交手。皇軍看到赤尤“倉皇敗退”,麵子上也過得去。於是調用並未傷損一兵一卒的大阪第4師團拍了一個新聞片,號稱《我無敵皇軍第四師團凱旋歸來》,不過也有關東人揶揄,說是《我無傷皇軍第四師團凱旋歸來》1。


    停戰談判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成立了。田中角榮得以在交換戰俘時被送回了扶桑。負責甄別處理的辻政信中佐給田中角榮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她隻判了他20天禁閉,功勳沒有,但被俘一事也不記入《軍隊手帳》(一種像個人檔案似的東西)。被俘的事情終於沒有在履曆上留下汙點,田中角榮為此非常感動。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田中這樣走運——比方說,第71聯隊的東宗治中佐雖然死命逃回了第23師團部,沒有和大部隊一起被殲,但還是被紅軍軍事法庭處決。辻政信則將所有曹長以上和尉佐級軍官都送上軍事法庭,審判隻是形式,因為判決都是一樣的:憲兵會給他們一支手槍,送到一件單人牢房去——也就是說,判決一律是自殺。簡而言之就是殺人滅口,上位者和參謀精英們要把失敗的責任推到一線軍官的作戰不力上以掩飾自己的決策,指揮失誤。


    有沒有拒絕自殺的?有,第26聯隊長須見新一郎就拒絕了,從此被解除軍職。但是即便如此,軍部還是對他不放心,恐怕他不肯背黑鍋的原因是在戰俘營裏麵受了赤化。後來憲兵還是以“參加赤黨地下組織”為名逮捕了他,並且在諾門罕戰敗的一年後執行槍決。


    其餘人是怎麽處理的呢?參謀本部的參謀次長中島鐵藏中將,作戰部部長橋本群中將,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參謀長磯穀廉介中將,第六軍司令官荻洲立兵中將和第23師團長小鬆原道太郎中將被轉為預備役。


    然而,始作俑者辻政信沒有受到任何處罰——正相反,還被包裝為多次拯救同袍的英雄,晉級中佐,調入大本營作戰課任職。很神奇的是,扶桑軍的每一次勝利都有這位“豺狼”的影子,而失敗的關頭,她卻恰巧不在現場。


    1扶桑也有地域歧視——最常見的莫過於關東人(江戶為代表)對關西人(大阪為代表)的歧視,這件事情關係到扶桑曆史上政治中心和經濟發達地區的多次轉移,不過將之大部分歸咎於明治維新之後關東和關西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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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軍方麵,氣氛就歡喜得多,勝利的統帥總是不吝嗇榮譽,革命軍事委員會將各種勳章和頭銜慷慨地潑灑出去。第17坦克師和第36機械化師獲得了“諾門罕”榮譽稱號,第一集團軍,第17坦克師,第10炮兵師,第150前線快速轟炸團都得到了紅旗勳章。作為立功個人,葉卡捷琳娜自己也得了一枚——是第二枚,上一枚還是是在國內革命戰爭中獲得的,勳章上印的是pcФcp(尤克托巴尼亞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而這次這枚卻印cp(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


    除此之外,諾門罕戰役還誕生了四名蘇聯英雄。其中葉卡捷琳娜自己當然眾望所歸地獲得了一枚金星獎章,不久後升任基輔特別軍區司令,穩穩地踩上了蔣玉成為她設計的升遷道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時候,她陸軍總司令成為乃至於總參謀長都是不成問題的。


    因為電子戰在最後的“可汗”攻勢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負責電子對抗的作戰參謀希米拉·謝苗諾維婭·莫斯卡連科娃上尉也獲得了蘇聯英雄金星。莫斯卡連科娃本人對這樣崇高的榮譽始料未及,一再表示其實難副。但是金星獎章並未因為她的推辭而被收回,因為這枚金星與其說是獎給她,不如說是用來鼓勵一切在作戰中大膽提出和運用新技術和新理論的創見者。


    米莎卡·尼基托維婭·闊日杜布本人在諾門罕戰役中擊落了5架敵機,成為第一個駕駛米格-1比斯型戰鬥機的王牌飛行員,因此榮獲蘇聯英雄稱號。她的中隊在戰鬥中擊落了12架敵機,也獲得了“雄鷹中隊”的榮譽稱號。而德洛·柯林斯雖然沒有成為王牌,卻也因功擢級一級,成了中尉。


    維克多·雷米利諾維奇·斯卡雷特因為在殲滅安崗支隊的戰鬥中表現出的大無畏精神和積極敏銳的指揮作風而榮獲蘇聯英雄稱號,並且被正式任命為坦克兵中尉指揮員。131號車組獲得了“模範車組”的錦旗,還作為英雄集體被派到全國各地作報告——不過,相比於威嚴沉著的車長,似乎他的活潑的三個車組成員要更受廣大人民群眾的歡迎。還有音樂家專門為她們三個寫了一首歌,名字就叫《三個坦克兵》:


    黑龍江畔陡峭的岸上,


    日夜守著祖國的哨兵。


    國境線上築起鐵壁銅牆,


    鋼甲鐵馬排列成群。


    那兒有三個快樂的戰士,


    戰鬥的集體,三個坦克兵,


    坦克就是牢不可破的家庭,


    這首歌曲就是證明


    青草地上,晶瑩的露珠滾滾,


    茫茫大霧,不見人影,


    趁這黑夜,敵人決定進攻,


    麋集在河邊偷渡國境。


    但是這裏早已了解敵情:


    就在遠東,我們祖國的境內,


    開出無數裝甲突擊營。


    風馳電掣,坦克向前衝鋒,


    鋼甲鐵馬撲向敵人,


    打得鬼子倉皇逃命。


    紀念坦克兵光榮的勝利,


    紀念戰鬥的家庭


    這首歌曲就是證明,


    你聽他們快樂地歌唱,


    戰鬥的集體,三個坦克兵。


    你聽他們快樂地歌唱,


    戰鬥的集體,三個坦克兵。


    ·····


    斯卡雷特遺憾地說:如果把這首歌裏麵的“坦克兵”和“戰士”都換成“八嘎”,也許會更加貼切一點。他的意思大抵是這樣的:


    “黑龍江畔陡峭的岸上,


    日夜守著祖國的哨兵。


    那裏有三個快樂的八嘎,


    日夜作死從不停息。


    三八嘎,作死的集體


    這首歌就是他們智商的證明。


    你聽他們嘰嘰喳喳沒個玩


    三八嘎,作死的集體。


    ···”


    諾門罕戰役之後,蘇維埃國防力量的組織結構也發生了變化:空軍人民委員部如願成立了,並且接管了一切航空工業的發展事業。在貝莉雅的辛勤工作之下,尤克托巴尼亞的航空工業和火箭工業雨後春筍般地發展起來。諾門罕戰役勝利一年之後,四發渦槳動力的超遠程客機“馬克西姆·高爾基”號從莫斯科直飛紐約,創造了精靈世界飛越大西洋和不著陸最遠航程的記錄。據說某位金發元首對此大發雷霆,著令福克沃爾夫公司開發一款6引擎的超遠程客機以完成不著陸環球飛行,然而由於實在無法平衡載油量與引擎動力之間的矛盾,這一預計重達200噸的飛行巨獸最終還是流產了。


    蔣玉成本人沒有因為參與諾門罕戰鬥受到任何獎勵,但是他拍攝的《葉卡捷琳娜同誌在諾門坎前線》的戰地照片卻被刊登在包括《真理報》和其他各大報紙的頭條上,之後又在國際媒體上被大量轉載,蔣玉成因此得到了蘇聯年度新聞攝影二等獎。


    除此之外,那張照片還有一個意外的效果:葉卡捷琳娜既英武又富有女性魅力的造型引發了化纖絲襪的走俏,不但蘇聯國內的群眾爭先恐後地為之付出盧布和工業券,來自西方國家的商家也紛紛向貿易人民委員會詢問這種時尚工業品是否有出口配額,而且最好要和照片上一樣的那種黑色的款式。


    隨之而來的就是傳統真絲絲襪的滯銷,以及國際市場上生絲的價格跌落——不幸的是,生絲正好是扶桑主要的大宗出口產品,繅絲業則是扶桑換取外匯和硬通貨的最主要產業。生絲價格跌落,隨之而來的就是繅絲業的動蕩,這一動蕩造成了大規模失業和巨大的經濟損失,也導致了社會矛盾的進一步激化和左翼運動的蓬勃發展。因此有經濟觀察家聲稱:“茹科娃將軍在諾門罕給了扶桑兩次重大打擊,一次是軍事上的,一次是經濟上的。”“葉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諾維婭用了一個月打垮了扶桑軍隊,但是卻在快門開合的一瞬間就打垮了整個扶桑帝國。”


    “嗨!我可不相信我拍的照片有這麽大能量!”在11月1日的人民委員會議上,蔣玉成撓著頭,顯得既不好意思又不以為然,“大家也都清楚,這兩年我們出口什麽,什麽的價格就大跌:前年我們大批量出口木材,結果木材投機商一片哭爹喊娘,還有不少跳樓的,去年我們加大糧食出口配額,結果小麥投機商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加拿大的農場為此破產了多少?今年早些時候,我們在西伯利亞挖出了一個鑽石礦,儲量足夠地星消費三千年,結果那個鑽石巨頭戴比爾斯就找上門來,勸我們不要把這些鑽石投入國際市場,他們可以為此每年向我們繳納一筆巨額的承包金——看見沒有,這些狡猾的壟斷資產階級,他們為了敲骨吸髓地掠取剩餘價值,甚至想向我們行賄呢!···”


    “由此看來,生絲的動蕩也不過是經濟危機進一步逼近的征兆之一,”蔣玉成拿出一疊報告,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而且,好像,經濟危機也不僅僅是越逼越近而已:上一周周四也就是10月24日,紐約股市出現了空前的拋售風潮,一天內有12,894,650股股票易手。華爾街巨頭小摩根召集了和他一起打高爾夫球的一幫階級兄弟,想要恢複市場的穩定,星期五股指倒真的回升了。可是大前天一開盤,股指又是狂瀉13%,10月28日已經被稱作‘黑色星期一’;到前天10月29日,股市崩潰達到極點,有1638萬股股票易手,又跌22%,再次打破曆史記錄,估計被稱為‘黑色星期二’也不成問題了···到目前為止蒸發掉的市值已經比協約國所欠美國的戰債還大5倍,而且還在繼續擴大····”


    “眾所周知,股市是資本主義經濟的晴雨表,既然股市動蕩達到了這樣的地步,我們似乎可以確定——”


    蔣玉成的目光掃視了一眼會場——發現斯坦琳的表情和他一樣,是帶著殘忍與憐憫的躍躍欲試:


    “——大蕭條,真的要來了。”


    【92ks就愛看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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