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埃歡迎您——哈……”
稻葉鈴仙拄著拐杖費力地挪著步——盡管有因幡帝在攙扶她，但是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實在太明顯，不管是攙扶的人還是被攙扶的人都使不上力氣。腿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稻葉鈴仙不由得用鼻子哼了一聲。
自己這就到了外國啊——稻葉鈴仙不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到東京時的情景，其實對那些從小生活在鄉間的狹窄世界裏麵的人來說，來到大城市也就等於是來到了一個新的星球一樣陌生。當時她聽見走在周圍的男男女女都說著些自己很難聽懂的方言，心裏一下子就產生了陌生的恐懼感——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彌漫著海洋潮氣的寒夜裏麵，這種恐懼感又再次升騰而起了。
站在出口的是一個穿著軍警製服的黑發姑娘——有點國字臉，留著男人一樣的短發，雖然一看就知道很年輕，但是長得並不漂亮，態度也不和善，端著上帝一樣的麵孔。稻葉鈴仙的心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她自己就是警官，當然知道這些公務人員對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是怎樣的態度
“朋友您好——您的簽證。”海關的女警官朗生提問，見稻葉鈴仙聽不懂，又改換成一種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來提問，稻葉鈴仙的英語水平僅限於用假名標注的“扶桑式英語”，這一下立即慌了神。不光是因為聽不懂話，也是因為後麵有一大堆人在排隊，自己這樣耽擱不是會給大家添麻煩嗎？警官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但是在稻葉鈴仙看來，她似乎是有點生氣了，於是越發惶恐，也越發慌張起來。
“zedsowidiya，zedsowidiya（您好，您好）。”因幡帝其實也隻會這一句用假名標注的俄語，這時候正好大大方方地把出來用——她沒有遞上簽證，而是遞上了卡莫夫交給他們的證明材料。海關人員看了看，卻並沒有放行，而是抓起身邊的電話，說了些什麽。經過和電話那邊簡短的交談，她示意稻葉鈴仙閃到一旁等著，先讓其他乘客通關了。
不會是出了什麽差錯吧？——鈴仙這下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了。不知道蘇聯有沒有特高一類的部門，也許要對自己進行一番審查？但是不一會，一個長發飄飄的姑娘從海關辦公室裏麵閃了出來，她的身上穿著的居然是黑白色調還帶著**花邊的女仆裝：
“哪位是稻葉鈴仙同誌和因幡帝同誌？”
“我！我們就是！”聽到有人居然用扶桑語跟自己說話，稻葉鈴仙趕緊回答。
長發的妹抖微微笑了笑：“同誌您好，我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是來為您服務的——組織上已經給您安排了病房，我帶您過去吧。”
“啊，太感謝了！”稻葉鈴仙呆呆地看著那位端莊的妹抖——她可真是美麗啊！緞子似的黑色長發像小瀑布一樣，皮膚如同雞蛋一般細膩潔白，麵容非常富有立體感，灰色的眼睛配上纖長的睫毛，又含蓄又堅毅，一看就是個可以信賴的人。稻葉鈴仙想都沒想就跟著她走了，可是她還怕丟人現眼，又低下頭來小聲問因幡帝說：
“帝——‘內務人民委員會’是什麽機構啊？”
因幡帝調皮地回答：“嘛，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特高一類的機關？”
這……這就是蘇聯特高嗎？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姿容和打扮，怎麽看都像是穩健可靠的人民公仆啊——作為一名真正的特高課警探，稻葉鈴仙不知怎地產生出了一絲絲自卑來。可是對方不卑不亢的舉止和周到的態度很快就打消了她所有的負麵情緒，離開港口沒幾步，她就看見路邊停這兩台幾乎一摸一樣的紅旗牌小轎車，妹抖把她請上前麵的那一台後座，然後自己坐上了駕駛座，一邊插鑰匙，一邊用有點自豪的聲音對乘客說：
“這款車仿製的是克萊斯勒帝國轎車——生產線是從米拉都整個搬過來的，這是第一批量產型號。”
“啊，真是太榮幸了，太榮幸了。”稻葉鈴仙一時間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對方未必聽得見她說話：紅旗轎車打著了火，發動機發出一陣澎湃的轟鳴聲，隻用了一溜煙就開得沒影了
————————————————分割線——————————————————
在三個人離開之前，海關姑娘還來得及內務部的妹抖簡單地交談了幾句。海關姑娘說現在從扶桑逃出來的人還真不少啊，對方則回答說以後怕還要更多呢——後者可以帶著自己要找的人回去複命了，可是前者還有長長的一隊乘客要檢查。一想到這裏，海關辦事員剛剛有點緩和的麵色又開始凝重起來，等她把臉轉向下一個通關人員的時候，那副上帝一般的表情又回到了臉上：
“朋友您好——請出示您的簽證。”
這一次她是直接用英語了：來人穿著整潔的扶桑式“洋裝”，一看臉就是典型的扶桑出身。許多不同種族的精靈都以白嫩為美，不過不同種族的精靈的白嫩是不一樣的，相比於內務部妹抖白裏透紅的健康膚色，出現在麵前的這位旅人白嫩的臉色和均勻的紅暈就顯得過分匠氣，好像瓷娃娃一樣，教人分不清是本色還是化妝。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不對稱的馬尾從側麵垂下，精致的劉海遮住了右邊的眼睛——老實說，在海船上還能保持發型這樣的整潔可真不容易——再加上她那副有教養而順從隨和的笑容和遞過簽證時過分恭謹的舉止，明顯是一個典型的大和撫子。
“青木……信子。”海關姑娘把護照翻到簽證頁，“訪問學者簽證……你是來參加交流訪問的嗎？”
“是的，”沒想到對方卻恭恭敬敬地用尤克托語回答了，“我是江戶帝國大學文化史教授，此次是應莫斯科大學東方係的邀請，前來進行交流訪問的——這是我的邀請函……”
海關姑娘略略掃了一眼，就把這些東西遞還給了她：真是個幸運的教授啊，借著這個由頭就逃離了即將陷入內戰的祖國，據說現在江戶已然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報紙上是怎麽寫的來著？——
““（居中）江戶兵變，互相開火！
——四路大軍圍攻第一師團，誓為死難人民討還血債！”
“（超大號黑底白字）岡田中槍
——年輕近衛軍官軍官國仇家恨，首相官邸內d射岡田身亡”
“東條失蹤，恐已被拘捕。”
“財閥大佬改名換姓
攜巨款赴英避難”
“陸軍省被架空，警戒司令部大開殺戒——
關東軍發出戒嚴令
——新京軍隊已經集結”
……
“祝您在蘇聯過得愉快。”想到這裏，海關姑娘不知怎地就添了一句話。
“麻煩您了，我會愉快的。”對方微笑著鞠了一躬。
“江戶帝國大學教授青木信子”獨自一人提著對遠行的人來說有點過小的皮包，穿過了碼頭陰暗的出口通道——當她步入街燈照亮的道路旁時，卻能看到兩個nkvd的妹抖已經一左一右地跟在她後麵了。妹抖們的腳步聲像貓一樣輕柔，不過一步之遙的青木信子肯定是能聽到的。可是她隻是自顧自地走向自己的目標，並不在意身邊添了兩個未曾謀麵的同路人。
她的目標是那輛停在路邊的紅旗轎車。另一個nkvd的妹抖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這位是一頭金發，麵容稍顯稚嫩，但是身上卻配著一把顯眼的自動手槍，而且態度在輕蔑中帶著一絲譏誚：
“請吧——辻政信中佐。”她拉開了後車門。
辻政信深深一鞠躬：“真是……麻煩你們了。”
辻政信坐在了後座的中間，兩個妹抖一左一右夾持著她。紅旗轎車打著了火，也開動起來，幾秒鍾便消失在夜色中——實際上，它和稻葉鈴仙坐的那一台是開往同樣的方向。
稻葉鈴仙拄著拐杖費力地挪著步——盡管有因幡帝在攙扶她，但是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實在太明顯，不管是攙扶的人還是被攙扶的人都使不上力氣。腿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稻葉鈴仙不由得用鼻子哼了一聲。
自己這就到了外國啊——稻葉鈴仙不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到東京時的情景，其實對那些從小生活在鄉間的狹窄世界裏麵的人來說，來到大城市也就等於是來到了一個新的星球一樣陌生。當時她聽見走在周圍的男男女女都說著些自己很難聽懂的方言，心裏一下子就產生了陌生的恐懼感——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彌漫著海洋潮氣的寒夜裏麵，這種恐懼感又再次升騰而起了。
站在出口的是一個穿著軍警製服的黑發姑娘——有點國字臉，留著男人一樣的短發，雖然一看就知道很年輕，但是長得並不漂亮，態度也不和善，端著上帝一樣的麵孔。稻葉鈴仙的心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她自己就是警官，當然知道這些公務人員對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是怎樣的態度
“朋友您好——您的簽證。”海關的女警官朗生提問，見稻葉鈴仙聽不懂，又改換成一種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來提問，稻葉鈴仙的英語水平僅限於用假名標注的“扶桑式英語”，這一下立即慌了神。不光是因為聽不懂話，也是因為後麵有一大堆人在排隊，自己這樣耽擱不是會給大家添麻煩嗎？警官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但是在稻葉鈴仙看來，她似乎是有點生氣了，於是越發惶恐，也越發慌張起來。
“zedsowidiya，zedsowidiya（您好，您好）。”因幡帝其實也隻會這一句用假名標注的俄語，這時候正好大大方方地把出來用——她沒有遞上簽證，而是遞上了卡莫夫交給他們的證明材料。海關人員看了看，卻並沒有放行，而是抓起身邊的電話，說了些什麽。經過和電話那邊簡短的交談，她示意稻葉鈴仙閃到一旁等著，先讓其他乘客通關了。
不會是出了什麽差錯吧？——鈴仙這下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了。不知道蘇聯有沒有特高一類的部門，也許要對自己進行一番審查？但是不一會，一個長發飄飄的姑娘從海關辦公室裏麵閃了出來，她的身上穿著的居然是黑白色調還帶著**花邊的女仆裝：
“哪位是稻葉鈴仙同誌和因幡帝同誌？”
“我！我們就是！”聽到有人居然用扶桑語跟自己說話，稻葉鈴仙趕緊回答。
長發的妹抖微微笑了笑：“同誌您好，我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是來為您服務的——組織上已經給您安排了病房，我帶您過去吧。”
“啊，太感謝了！”稻葉鈴仙呆呆地看著那位端莊的妹抖——她可真是美麗啊！緞子似的黑色長發像小瀑布一樣，皮膚如同雞蛋一般細膩潔白，麵容非常富有立體感，灰色的眼睛配上纖長的睫毛，又含蓄又堅毅，一看就是個可以信賴的人。稻葉鈴仙想都沒想就跟著她走了，可是她還怕丟人現眼，又低下頭來小聲問因幡帝說：
“帝——‘內務人民委員會’是什麽機構啊？”
因幡帝調皮地回答：“嘛，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特高一類的機關？”
這……這就是蘇聯特高嗎？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姿容和打扮，怎麽看都像是穩健可靠的人民公仆啊——作為一名真正的特高課警探，稻葉鈴仙不知怎地產生出了一絲絲自卑來。可是對方不卑不亢的舉止和周到的態度很快就打消了她所有的負麵情緒，離開港口沒幾步，她就看見路邊停這兩台幾乎一摸一樣的紅旗牌小轎車，妹抖把她請上前麵的那一台後座，然後自己坐上了駕駛座，一邊插鑰匙，一邊用有點自豪的聲音對乘客說：
“這款車仿製的是克萊斯勒帝國轎車——生產線是從米拉都整個搬過來的，這是第一批量產型號。”
“啊，真是太榮幸了，太榮幸了。”稻葉鈴仙一時間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對方未必聽得見她說話：紅旗轎車打著了火，發動機發出一陣澎湃的轟鳴聲，隻用了一溜煙就開得沒影了
————————————————分割線——————————————————
在三個人離開之前，海關姑娘還來得及內務部的妹抖簡單地交談了幾句。海關姑娘說現在從扶桑逃出來的人還真不少啊，對方則回答說以後怕還要更多呢——後者可以帶著自己要找的人回去複命了，可是前者還有長長的一隊乘客要檢查。一想到這裏，海關辦事員剛剛有點緩和的麵色又開始凝重起來，等她把臉轉向下一個通關人員的時候，那副上帝一般的表情又回到了臉上：
“朋友您好——請出示您的簽證。”
這一次她是直接用英語了：來人穿著整潔的扶桑式“洋裝”，一看臉就是典型的扶桑出身。許多不同種族的精靈都以白嫩為美，不過不同種族的精靈的白嫩是不一樣的，相比於內務部妹抖白裏透紅的健康膚色，出現在麵前的這位旅人白嫩的臉色和均勻的紅暈就顯得過分匠氣，好像瓷娃娃一樣，教人分不清是本色還是化妝。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不對稱的馬尾從側麵垂下，精致的劉海遮住了右邊的眼睛——老實說，在海船上還能保持發型這樣的整潔可真不容易——再加上她那副有教養而順從隨和的笑容和遞過簽證時過分恭謹的舉止，明顯是一個典型的大和撫子。
“青木……信子。”海關姑娘把護照翻到簽證頁，“訪問學者簽證……你是來參加交流訪問的嗎？”
“是的，”沒想到對方卻恭恭敬敬地用尤克托語回答了，“我是江戶帝國大學文化史教授，此次是應莫斯科大學東方係的邀請，前來進行交流訪問的——這是我的邀請函……”
海關姑娘略略掃了一眼，就把這些東西遞還給了她：真是個幸運的教授啊，借著這個由頭就逃離了即將陷入內戰的祖國，據說現在江戶已然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報紙上是怎麽寫的來著？——
““（居中）江戶兵變，互相開火！
——四路大軍圍攻第一師團，誓為死難人民討還血債！”
“（超大號黑底白字）岡田中槍
——年輕近衛軍官軍官國仇家恨，首相官邸內d射岡田身亡”
“東條失蹤，恐已被拘捕。”
“財閥大佬改名換姓
攜巨款赴英避難”
“陸軍省被架空，警戒司令部大開殺戒——
關東軍發出戒嚴令
——新京軍隊已經集結”
……
“祝您在蘇聯過得愉快。”想到這裏，海關姑娘不知怎地就添了一句話。
“麻煩您了，我會愉快的。”對方微笑著鞠了一躬。
“江戶帝國大學教授青木信子”獨自一人提著對遠行的人來說有點過小的皮包，穿過了碼頭陰暗的出口通道——當她步入街燈照亮的道路旁時，卻能看到兩個nkvd的妹抖已經一左一右地跟在她後麵了。妹抖們的腳步聲像貓一樣輕柔，不過一步之遙的青木信子肯定是能聽到的。可是她隻是自顧自地走向自己的目標，並不在意身邊添了兩個未曾謀麵的同路人。
她的目標是那輛停在路邊的紅旗轎車。另一個nkvd的妹抖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這位是一頭金發，麵容稍顯稚嫩，但是身上卻配著一把顯眼的自動手槍，而且態度在輕蔑中帶著一絲譏誚：
“請吧——辻政信中佐。”她拉開了後車門。
辻政信深深一鞠躬：“真是……麻煩你們了。”
辻政信坐在了後座的中間，兩個妹抖一左一右夾持著她。紅旗轎車打著了火，也開動起來，幾秒鍾便消失在夜色中——實際上，它和稻葉鈴仙坐的那一台是開往同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