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冒昧地問一下:……”


    “不用太過拘禮。”開車的妹抖和藹地說。


    “這位同誌,該怎麽稱呼?”


    稻葉鈴仙還是有點拘謹,但是對方的回答溫和而親切:


    “我叫瓦蓮娜?埃德蒙多維娜?捷爾任斯卡婭,叫我瓦蓮娜――或者扶桑的習慣是‘瓦蓮’?……”


    瓦蓮瓦蓮瓦~~~――聽上去似乎不錯?……算了。鈴仙繼續問道:


    “能說說,您是什麽時候學的扶桑語嗎?”


    “工作之餘,空閑時間。”瓦蓮娜不假思索地回答,“要完成世界革命,就要多學外語,我受的剝削階級教育在這一點上倒是有幫助……”


    稻葉鈴仙這才知道瓦蓮娜從小就從家庭教師那裏學了高盧語,在貴族女子學校還學了英語,希臘語和拉丁語,革命前夕響應領袖的號召學了萊茵蘭語。她於是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蘇聯特高能在空閑時間學扶桑語,扶桑特高也應該能學好尤語吧!


    “真沒想到您是這麽有文化的人!”稻葉鈴仙由衷地欽佩道,“要是小林同誌也能來的話,她一定能跟您說到一起去的……”


    隨口道出的話語卻讓稻葉鈴仙不禁啞然……小林同誌犧牲,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啊……可是自己對她的記憶是那樣的清晰,好像一切都是發生在昨天的一樣。換句話說,226事變也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自己的中槍受傷,坐上航船,現在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可是那個艦炮轟鳴,機槍嘶吼的東京雪夜卻顯得很遙遠,很遙遠……


    “……小林同誌的事情,我們這邊也了解了。”瓦蓮娜的語調變得低沉下來,“她的作品是全世界無產階級共同的精神財富,她的犧牲也是全世界無產階級的共同損失……”


    稻葉鈴仙一時間不做聲:小林不二子是被那匹豺狼害死的,似乎不會有錯。但是除此之外,關於她犧牲的其他細節全都一無所知。在犧牲之前,她究竟經受了怎樣考驗――還是說,是在反抗中被殺害,雖然悲慘但卻並無太多痛苦地去世了?……


    “現在蘇聯文藝界正在籌備對小林同誌的紀念活動,還準備出版小林同誌的文集。”瓦蓮娜的語氣中聽不出什麽欣慰,但是卻顯得有些力量了,“稻葉同誌是她的戰友,既然要在這邊治療一段時間,也可以寫寫回憶她的文章之類……”


    回憶小林的文章啊――這麽說的話,自己倒真有點可寫的東西。稻葉鈴仙在警視廳的時候曾經仔細地研究過小林的檔案,對於小林來到江戶成為全職普羅文藝作家之前的事情,也許她比誰都要清楚。當時的自己恐怕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掌握的資料會在這些方麵派上用場吧……


    “啊,稻葉同誌,醫院馬上就要到。”瓦蓮娜突然改口說道,“如果您覺得太晚要休息,也可以明天再做檢查,如果傷情令人擔憂,倒也可以……”


    “啊啊,我們在船上休息的很好――因為,很無聊嘛!哈哈哈哈……”稻葉鈴仙趕緊說,“不如這就把檢查做好了,也免得醫生和護士等太久……”


    稻葉鈴仙被紅旗小汽車拉到了半山坡上一座古色古香的舊帝國建築麵前――在革命前,這裏曾經是一座修道院。稻葉鈴仙不得不承認:這房子確實蓋得非同凡響,尤克托巴尼亞民族果然盛產藝術家。


    可是裏麵提供的醫療服務似乎就不那麽令人滿意――來給稻葉鈴仙檢查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女軍醫,歲數比患者本人大不了多少,要是在扶桑,這個歲數的醫生大概還在實習。這人的態度並不很熱情,照扶桑的醫生當然就更沒法比了(這個民族一向是以多禮節而著稱的)。檢查的時候動作也毛糙,搞得稻葉鈴仙總是想喊疼,可是一想到瓦蓮娜還在麵前,又不好抱怨了。


    “傷口處理得不錯,子彈取出的手藝也很好。”軍醫最後下了結論說,“不過為了防止感染,還需要接受一段時間的抗生素治療……”


    當然嘍――傷口的處理和取出子彈的工作都是卡莫夫用念力來完成的,有些外科醫生也能用念力進行輔助,但是強度卻是萬不能和卡莫夫相比。不過,醫生的下藥卻稻葉鈴仙有點受寵若驚――“抗生素,您說盤尼西林嗎?”這東西在扶桑還是價過黃金的珍惜藥物,沒想到這麽個愣頭青醫生居然說用就用了。


    做翻譯的瓦蓮娜替醫生解釋說:“在蘇聯,這種藥物甚至有泛濫的嫌疑,衛生人民委員會剛剛下發了通知,要求減少對抗生素藥物的濫用呢。”


    做完檢查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極北的初春之夜依然漆黑如墨。稻葉鈴仙躺在病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因為在船上閑極無聊睡得太多,現在她實在沒有什麽疲勞的理由。瓦蓮娜帶著因幡帝去安排她的住處了,做完檢查之後,醫生似乎也下班了。病房裏麵沒有別的病友,靜悄悄地。


    ……這床似乎也不太舒服。稻葉鈴仙翻了一個身,這樣悻悻地想。但是這個時候她卻看到了有人站在病房門外。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可是身材頗有點單薄,架勢也並不威嚴。一張典型的東方麵孔上掛著輕鬆而有點油滑的笑容,看上去挺好說話的:


    “是稻葉鈴仙同誌嗎?”


    稻葉鈴仙趕緊坐了起來:“沒錯,沒錯,是我……您是?”


    稻葉鈴仙再次確認了一下:東方麵孔,黑眼睛,黑頭發,身材也並不粗壯,下巴上有點細小的胡子茬,還有流利標準的扶桑話――大概是個扶桑人吧?


    “我嘛,我叫蔣玉成,簡單來說,我是卡莫夫的上級。”蔣玉成用盡量不給對方造成壓力的口吻,這般回答說。


    但是顯然,我們的男主已經是世界範圍內的名人了,就算他再怎麽想要低調也是不可能的。聽了這話,稻葉鈴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您就是那個‘普羅的拉斯普京’!”


    蔣玉成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僵住了。


    稻葉鈴仙過了兩秒鍾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她本來是非常小心謹慎的,但是似乎因為受到了瓦蓮娜春風一般的關懷的緣故,下意識地有點放鬆警惕了:


    “對……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對蔣主席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隻是……因為……因為受到的……反……反動宣傳!對,是叫反動宣傳……還……還有被灌輸的腐朽文化太多了,所以下意識地就往下流的方向聯想了……”


    稻葉鈴仙結結巴巴地在腦袋裏麵搜刮小林曾經說過的那些普羅式的政治用語。而蔣玉成則由此發現了一個事實:在扶桑的那些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通俗文藝作品”中,自己已經確立了不可動搖的優勢地位。在還活著的政治人物裏麵,沒有誰的“紅字小說”(封麵上用紅字標注“和諧物”的小說)能夠比得上他――這倒是個相當的異常情況,因為一般來說,愛寫著名人物的官能作家往往要關注那些美豔的著名女性多一點,像他這樣的男性“勞模”,那是不多見的。


    “啊……這個麽,沒什麽的,您不用介意。”


    然而蔣玉成立即就恢複了鎮定:那些官能小說寫了什麽,他大概也能猜得出來――大概就是說他如何如何雄風抖擻,讓整個蘇維埃宮都在自己的胯下浪(嗶――)叫*呻(嗶――)吟之類的……老實說吧,這些謠言雖然全是捕風捉影的產物,倒也算**不離十。漢弗萊爵士說得好,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比正確的捕風捉影更可怕的了。但是蔣玉成覺得,既然他要麵對的是一位來自扶桑的年輕同誌(雖說稻葉鈴仙的年紀肯定比他大),還是要坦率一些,把氣氛搞得輕鬆點:


    “其實呢,那些東西雖然都是瞎編亂造,可是實際情況倒也差不離……”


    蔣玉成用有點不好意思的語氣交待道。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稻葉鈴仙似乎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那這麽說……這麽說,您和大光頭――我是說,烏裏揚諾夫的事情也是……”


    “那種事情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原來她看的是**作品啊!!!――蔣玉成真要對官能界五體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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