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加裕豫州刺史。裕固讓太傅、州牧。


    林邑範胡達寇九真,杜慧度擊斬之。


    河南王熾盤遣鎮東將軍曇達、平東將軍王鬆壽將兵東擊休官權小郎、呂破胡於白石川,大破之,虜其男女萬餘口,進據白石城。顯親休官權小成、呂奴迦等二萬餘戶據白坑不服,曇達攻斬之,隴右休官悉降。秦太尉索棱以隴西降熾盤,熾盤以棱為太傅。


    夏王勃勃大赦,改元鳳翔;以叱幹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嶺北夷、夏十萬人築都城於朔方水北、黑水之南。勃勃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宜名新城曰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卽殺作者而幷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又鑄銅為一大鼓。飛廉、翁仲、銅駝、龍虎之屬,飾以黃金,列於宮殿之前。凡殺工匠數千,由是器物皆精利。


    勃勃自謂其祖從母姓為劉,非禮也。古人氏族無常,乃改姓赫連氏,言帝王係天為子,其徽赫與天連也;其非正統者,皆以鐵伐為氏,言其剛銳如鐵,皆堪伐人也。


    夏,四月,乙卯,魏主嗣西巡,命鄭兵將軍奚斤、鴻飛將軍尉古真、都將閭大肥等擊越勤部於跋那山。大肥,柔然人也。


    河南王熾盤遣安北將軍烏地延、冠軍將軍翟紹擊吐穀渾別統句旁於泣勤川,大破之。


    河西王蒙遜立子政德為世子,加鎮衛大將軍、錄尚書事。


    南涼王傉檀伐河西王蒙遜,蒙遜敗之於若厚塢,又敗之於若涼;因進圍樂都,二旬不克。南涼湟河太守文支以郡降於蒙遜,蒙遜以文支為廣武太守。蒙遜複伐南涼,傉檀以太尉俱延為質,乃還。


    蒙遜西如苕藋,遣冠軍將軍伏恩將騎一萬襲卑和、烏啼二部,大破之,俘二千餘落而還。


    蒙遜寢於新台,閹人王懷祖擊蒙遜傷足,其妻孟氏禽斬之。


    蒙遜母車氏卒。


    五月,乙亥,魏主嗣如雲中舊宮。丙子,大赦。西河胡張外等聚眾為盜;乙卯,嗣遣會稽公長樂劉絜等屯西河招討之。六月,嗣如五原。


    朱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取廣漢,老弱乘高艦十餘,從內水向黃虎。”於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命譙道福將重兵鎮倍城,以備內水。


    齡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裏;縱遣秦州刺史侯暉、尚書仆射譙詵帥眾萬餘屯平模,夾岸築城以拒之。齡石謂劉鍾曰:“今天時盛熱,而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拔,祗增疲困;且欲養銳息兵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眾向內水,譙道福不敢舍涪城。今重軍猝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賊阻兵守險者,是其懼不敢戰也。因其凶懼,盡銳攻之,其勢必克。克平模之後,自可鼓行而進,成都必不能守矣。若緩兵相守,彼將知人虛實。涪軍忽來,幷力拒我。人情旣安,良將又集,此求戰不獲,軍食無資,二萬餘人悉為蜀子虜矣。”齡石從之。


    諸將以水北城地險兵多,欲先攻其南城,齡石曰:“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盡銳以拔北城,則南城不麾自散矣。”秋,七月,齡石帥諸軍急攻北城,克之,斬侯暉、譙詵;引兵回趣南城,南城自潰。齡石舍船步進;焦縱大將譙撫之屯牛脾,譙小苟塞打鼻。臧熹擊撫之,斬之,小苟聞之,亦潰。於是縱諸營屯望風相次奔潰。


    戊辰,縱棄成都出走,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晉師。壬申,齡石入成都,誅縱同祖之親,餘皆按堵,使複其業。縱出成都,先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祗取辱焉;等死,死於先人之墓可也。”縱不從。譙道福聞平模不守,自涪引兵入赴,縱往投之。道福見縱,怒曰:“大丈夫有如此功業而棄之,將安歸乎!人誰不死,何怯之甚也!”因投縱以劍,中其馬鞍。縱乃去,自縊死,巴西人王誌斬其首以送齡石。道福謂其眾曰:“蜀之存亡,實係於我,不在譙王,今我在,猶足一戰。”眾皆許諾;道福盡散金帛以賜眾,眾受之而走。道福逃於獠中,巴民杜瑾執送之,斬於軍門。齡石徙馬耽於越巂,耽謂其徒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臥,引繩而死。須臾,齡石使至,戮其屍。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賜爵豐城縣侯。


    魏奚斤等破越勤於跋那山西,徙二萬餘家於大寧。


    河西胡曹龍等擁部眾二萬人來入蒲子,張外降之,推龍為大單於。


    丙戌,魏主嗣如定襄大洛城。


    河南王熾盤擊吐穀渾支旁於長柳川,虜旁及其民五千餘戶而還。


    八月,癸卯,魏主嗣還平城。


    曹龍請降於魏,執送張外,斬之。


    丁醜,魏主嗣如豺山宮;癸未,還。


    九月,再命太尉裕為太傅、揚州牧;固辭。


    河南王熾盤擊吐穀渾別統掘逵於渴渾川,大破之,虜男女二萬三千。冬,十月,掘逵帥其餘眾降於熾盤。


    吐京胡與離石胡出以眷叛魏,魏主嗣命元城侯屈督會稽公劉絜、永安侯魏勤以討之。丁巳,出以眷引夏兵邀擊絜,禽之以獻於夏;勤戰死。嗣以屈亡二將,欲誅之;旣而赦之,使攝幷州刺史。屈到州,縱酒廢事,嗣積其前後罪惡,檻車征還,斬之。


    十一月,魏主嗣遣使請昏於秦,秦王興許之。


    是歲,以敦煌索邈為梁州刺史,苻宣乃還仇池。初,邈寓居漢川,與別駕薑顯有隙,凡十五年而邈鎮漢川;顯乃肉袒迎候,邈無慍色,待之彌厚。退而謂人曰:“我昔寓此,失誌多年,若讎薑顯,懼者不少。但服之自佳,何必逞誌!”於是闔境聞之皆悅。


    安帝義熙十年(甲寅、四一四年)


    春,正月,辛酉,魏大赦,改元神瑞。


    辛巳,魏主嗣如繁畤;二月,戊戌,還平城。


    夏王勃勃侵魏河東蒲子。


    庚戌,魏主嗣如豺山宮。


    魏幷州刺史婁伏連襲殺夏所置吐京護軍及其守兵。


    司馬休之在江陵,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太尉裕惡之。三月,有司奏文思擅捶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解所任,不許。裕執文思送休之,令自訓厲,意欲休之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幷與裕書陳謝。裕由是不悅,以江州刺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夏,五月,辛酉,魏主嗣還平城。


    秦後將軍斂成討叛羌,為羌所敗,懼罪,出奔夏。


    秦王興有疾,妖賊李弘與氐仇常反於貳城,興輿疾往討之,斬常,執弘而還。


    秦左將軍姚文宗有寵於太子泓,廣平公弼惡之,誣文宗有怨言;秦王興怒,賜文宗死,於是羣臣畏弼側目。弼言於興,無不從者;以所親天水尹衝為給事黃門侍郎,唐盛為治書侍禦史,興左右掌機要者,皆其黨也。右仆射梁喜、侍中任謙、京兆尹尹昭承間言於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於父子,故臣等不得默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誌,陛下寵之太過,假其威權,傾險無賴之徒輻湊附之。道路皆言陛下將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邪!”喜等曰:“苟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損其威權,如此,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廟於、社稷。”興不應。大司農寶溫、司徒左長史王弼皆密疏勸興立弼為太子,興雖不從,亦不責也。


    興疾篤,弼潛聚眾數千人,謀作亂。姚裕遣使以弼逆狀告諸兄在藩鎮者,於是姚懿治兵於蒲阪,鎮東將軍、豫州牧洸治兵於洛陽,平西將軍諶治兵於雍,皆欲赴長安討弼。會興疾瘳,見羣臣,征虜將軍劉羌泣以告興。梁喜、尹昭請誅弼,且曰:“苟陛下不忍殺弼,亦當奪其權任。”興不得已,免弼尚書令,使以將軍、公還第。懿等各罷兵。


    懿、洸、諶與姚宣皆入朝,使裕入白興,求見,興曰:“汝等正欲論弼事耳,吾已知之。”裕曰:“弼苟有可論,陛下所宜垂聽;若懿等言非是,便當寘之刑辟,柰何逆拒之!”於是引見懿等於谘議堂。宣流涕極言,興曰:“吾自處之,非汝曹所憂。”撫軍東曹屬薑虯上疏曰:“廣平公弼,釁成逆著,道路皆知之。昔文王之化,刑於寡妻;今聖朝之亂,起自愛子,雖欲含忍掩蔽,而逆黨扇惑不已,弼之亂心何由可革!宜斥散凶徒,以絕禍端。”興以虯表示梁喜曰:“天下人皆以吾兒為口實,將何以處之?”喜曰:“信如虯言,陛下早宜裁決。”興默然。


    唾契汗、乙弗等部皆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邯川護軍孟愷諫曰:“今連年饑饉,南逼熾盤,北逼蒙遜,百姓不安。遠征雖克,必有後患;不如與熾盤結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傉檀不從,謂太子虎台曰:“蒙遜近去,不能猝來;旦夕所慮,唯在熾盤。然熾盤兵少易禦,汝謹守樂都,吾不過一月必還矣。”乃帥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獲馬牛羊四十餘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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