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王休佑與殷琰書,為陳利害,上又遣禦史王道隆齎詔宥琰罪。勔與琰書,並以琰兄瑗子邈書與之。琰與叔寶等皆有降意,而眾心不壹,複嬰城固守。


    弋陽西山蠻田益之起兵應建康,詔以益之為輔國將軍,督弋陽西蠻事。壬辰,以輔國將軍沈攸之為雍州刺史。丁未,以尚書左仆射王景文為中軍將軍。庚戌,以寧朔將軍劉乘民為冀州刺史。


    甲寅,葬昭太後修寧陵。


    張永、蕭道成等與薛索兒戰,大破之,索兒退保石梁;食盡而潰,走向樂平,為申令孫子孝叔所斬。薛安都子道智走向合肥,詣裴季之降。傅靈越走至淮西,武衛將軍沛郡王廣之生獲之,送詣劉勔。勔詰其叛逆,靈越曰:“九州島唱義,豈獨在我!薛公不能專任智勇,委付子侄,此其所以敗也。人生歸於一死,實無麵求活。”勔送詣建康。上欲赦之,靈越辭終不改,乃殺之。


    鄧琬以劉胡與沈攸之等相持久不決,乃加袁顗督征討諸軍事。六月,甲戌,顗帥樓船千艘,戰士二萬,來入鵲尾。顗本無將略,性又怯橈,在軍中未嚐戎服,語不及戰陳,唯賦詩談義而已,不複撫接諸將;劉胡每論事,酬對甚簡。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齒恚恨。胡以南運米未至,軍士匱乏,就顗借襄陽之資,顗不許,曰:“都下兩宅未成,方應經理。”又信往來之言,雲“建康米貴,鬥至數百”,以為將不攻自潰,擁甲以待之。


    田益之帥蠻眾萬餘人圍義陽,鄧琬使司州刺史龐孟虯帥精兵五千救之,益之不戰潰去。


    安成太守劉襲,始安內史王識之,建安內史趙道生,並舉郡來降。襲,道憐之孫也。


    蕭道成世子賾為南康贛令,鄧琬遣使收係之。門客蘭陵桓康擔賾妻裴氏及其子長懋、子良逃於山中,與賾族人蕭欣祖等結客得百餘人,攻郡,破獄出賾。南康相沈肅之帥將吏追賾,賾與戰,擒之。賾自號寧朔將軍,據郡起兵,與劉襲等相應。琬以中護軍殷孚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襲等。


    衡陽內史王應之起兵應建康,襲擊湘州行事何慧文於長沙。應之與慧文舍軍身戰,斫慧文八創,慧文斫應之斷足,殺之。


    始興人劉嗣祖等據郡起兵應建康,廣州刺史袁曇遠遣其將李萬周等討之。嗣祖誑萬周雲“尋陽已平”。萬周還襲番禺,擒曇遠,斬之。上以萬周行廣州事。


    初,武都王楊元和治白水,微弱不能自立,棄國奔魏。元和從弟僧嗣複自立,屯葭蘆。


    費欣壽至巴東,巴東人任叔兒據白帝,自號輔國將軍,擊欣壽,斬之,叔兒遂阻守三峽。蕭惠開複遣治中程法度將兵三千出梁州,楊僧嗣帥羣氐斷其道,間使以聞。秋,七月,丁酉,以僧嗣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諸軍與袁顗相拒於濃湖,久未決。龍驤將軍張興世建議曰:“賊據上流,兵強地勝,我雖持之有餘而製之不足。若以奇兵數千潛出其上,因險而壁,見利而動,使其首尾周遑,進退疑阻,中流旣梗,糧運自艱,此製賊之奇也。錢溪江岸最狹,去大軍不遠,下臨洄洑,船下必來泊岸,又有橫浦可以藏船,千人守險,萬人不能過。衝要之地,莫出於此。”沈攸之、吳喜並讚其策。會龐孟虯引兵來助殷琰,劉勔遣使求援甚急,建安王休仁欲遣興世救之。沈攸之曰:“孟虯蟻聚,必無能為,遣別將馬步數千,足以相製。興世之行,是安危大機。必不可輟。”乃遣段佛榮將兵救勔,而選戰士七千、輕舸二百配興世。


    興世帥其眾泝流稍上,尋複退歸,如是者累日。劉胡聞之,笑曰:“我尚不敢越彼下取揚州,張興世何物人,欲輕據我上!”不為之備。一夕,四更,值便風,興世舉帆直前,渡湖、白,過鵲尾。胡旣覺,乃遣其將胡靈秀將兵於東岸,翼之而進。戊戌夕,興世宿景洪浦,靈秀亦留。興世潛遣其將黃道標帥七十舸徑趣錢溪,立營寨;己亥,興世引兵進據之,靈秀不能禁。庚子,劉胡自將水步二十六軍來攻錢溪。將士欲迎擊據之,興世禁之曰:“賊來尚遠,氣盛而矢驟;驟旣易盡,盛亦易衰,不如待之。”令將士治城如故。俄而胡來轉近,船入洄洑;興世命壽寂之、任農夫帥壯士數百擊之,眾軍相繼並進,胡敗走,斬首數百,胡收兵而下。時興世城寨未固,建安王休仁慮袁顗幷力更攻錢溪,欲分其勢。辛醜,命沈攸之、吳喜等以皮艦進攻濃湖,斬獲千數。是日,劉胡帥步卒二萬、鐵馬一千,欲更攻興世。未至錢溪數十裏,袁顗以濃湖之急,遽追之,錢溪城由此得立。胡遣人傳唱“錢溪已平”,眾並懼,沈攸之曰:“不然。若錢溪實敗,萬人中應有一人逃亡得還者;必是彼戰失利,唱空聲以惑眾耳。”勒軍中不得妄動;錢溪捷報尋至。攸之以錢溪所送胡軍耳鼻示濃湖,袁顗駭懼。攸之日幕引歸。


    龍驤將軍劉道符攻山陽,程天祚請降。


    龐孟虯進至弋陽,劉勔遣呂安國等迎擊於蓼潭,大破之,孟虯走向義陽。王玄謨之子曇善起兵據義陽以應建康,孟虯走死蠻中。


    劉胡遣輔國將軍薛道標襲合肥,殺汝陰太守裴季之,劉勔遣輔國將軍垣閎擊之。閎,閬之弟;道標,安都之子也。


    淮西人鄭叔舉起兵擊常珍奇以應鄭黑;辛亥,以叔舉為北豫州刺史。


    崔道固為土人所攻,閉門自守。上遣使宣慰,道固請降。甲寅,複以道固為徐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等聞龐孟虯敗,並開門出降。


    張興世旣據錢溪,濃湖軍乏食。鄧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進。劉胡帥輕舸四百,由鵲頭內路欲攻錢溪,旣而謂長史王念叔曰:“吾少習步戰,未閑水鬬。若步戰,恒在數萬人中;水戰在一舸之上,舸舸各進,不複相關,正在三十人中,此非萬全之計,吾不為也。”乃托瘧疾,住鵲頭不進,遣龍驤將軍陳慶將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張興世吾之所悉,自當走耳。”陳慶至錢溪,軍於梅根。


    胡遣別將王起將百舸攻興世,興世擊起,大破之。胡帥其餘舸馳還,謂顗曰:“興世營寨已立,不可猝攻;昨日小戰,未足為損。陳慶已與南陵、大雷諸軍共遏其上,大軍在此,鵲頭諸將又斷其下流;已墮圍中,不足複慮。”顗怒胡不戰,謂曰:“糧運鯁塞,當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泝流越我而上,此運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乃遣安北府司馬沈仲玉將千人步趣南陵迎糧。


    仲玉至南陵,載米三十萬斛,錢布數十舫,豎榜為城,規欲突過。行至貴口,不敢進,遣間信報胡,令遣重軍援接。張興世遣壽寂之、任農夫等將三千人至貴口擊之,仲玉走還顗營,悉虜其資實;胡眾駭懼,胡將張喜來降。


    鎮東中兵參軍劉亮進兵逼胡營,胡不能製。袁顗懼曰:“賊入人肝脾裏,何由得活!”胡陰謀遁去,己卯,誑顗雲:“欲更帥步騎二萬,上取錢溪,兼下大雷餘運。”令顗悉選馬配之。其日,胡委顗去,徑趣梅根。先令薛常寶辦船,悉發南陵諸軍,燒大雷諸城而走。至夜,顗方知之,大怒,罵曰:“今年為小子所誤!”呼取常所乘善馬“飛燕”謂其眾曰:“我當自追之!”因亦走。


    庚辰,建安王休仁勒兵入顗營,納降卒十萬,遣沈攸之等追顗。顗走至鵲頭,與戍主薛伯珍並所領數千人偕去,欲向尋陽。夜,止山間,殺馬以勞將士,顧謂伯珍曰:“我非不能死;且欲一至尋陽,謝罪主上,然後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節,無複應者。及旦,伯珍請屏人言事,遂斬顗首,詣錢溪軍主襄陽俞湛之。湛之因斬伯珍,並送首以為己功。


    劉胡帥二萬人向尋陽,詐晉安王子勳雲:“袁顗已降,軍皆散,唯己帥所領獨返;宜速處分,為一戰之資。當停據湓城,誓死不貳。”乃於江外夜趣沔口。


    鄧琬聞胡去,憂惶無計,呼中書舍人褚靈嗣等謀之,並不知所出。張悅詐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戒之:“若聞索酒,便出。”琬旣至,悅曰:“卿首唱此謀,今事已急,計將安出!”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悅曰:“今日寧可賣殿下求活邪!”因呼酒。子洵提刀出斬琬。中書舍人潘欣之聞琬死,勒兵而至。悅使人語之曰:“鄧琬謀反,今已梟戮。”欣之乃還。取琬子,並殺之。悅因單舸齎琬首馳下,詣建安王休仁降。


    尋陽亂。蔡那之子道淵在尋陽被係作部,脫鎖入城,執子勳,囚之。沈攸之諸軍至尋陽,斬晉安王子勳,傳首建康,時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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