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以楊難當之孫後起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鎮武興。


    十二月,戊戌,以司空褚淵為司徒。淵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虜功曹劉祥從側過,曰:“作如上舉止,羞麵見人,扇障何益!”淵曰:“寒士不遜!”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祥,穆之之孫也。祥好文學,而性韻剛疏,撰宋書,譏斥禪代;王儉密以聞,坐徙廣州而卒。


    太子宴朝臣於玄圃,右衛率沈文季與褚淵語相失,文季怒曰:“淵自謂忠臣,不知死之日何麵目見宋明帝!”太子笑曰:“沈率醉矣”


    壬子,以豫章王嶷為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以臨川王映為都督荊‖雍等九州島諸軍事、荊州刺史。


    是歲,魏尚書令王叡進爵中山王,加鎮東大將軍;置王官二十二人,以中書侍郎鄭羲為傅,郎中令以下皆當時名士。又拜叡妻丁氏為妃。


    高帝建元三年(辛酉,公元四八一年)


    春,正月,封皇子鋒為江夏王。


    魏人寇淮陽,圍軍主成買於甬城,上遣領軍將軍李安民為都督,與軍主周盤龍等救之。魏人緣淮大掠,江北民皆驚走渡江,成買力戰而死。盤龍之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陳深入,魏以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或告盤龍雲“奉叔已沒”,盤龍馳馬奮矟,直突魏陳,所向披靡。奉叔已出,複入求盤龍。父子兩騎縈擾,魏數萬之眾莫敢當者;魏師遂敗,殺傷萬計。魏師退,李安民等引兵追之,戰於孫溪渚,又破之。


    己卯,魏主南巡,司空苟頹留守;丁亥,魏主至中山。


    二月,丁卯朔,魏大赦。


    丁酉,遊擊將軍桓康複敗魏師於淮陽,進攻樊諧城,拔之。


    魏主自中山如信都;癸卯,複如中山;庚戌,還,至肆州。


    沙門法秀以妖術惑眾,謀作亂於平城;苟頹帥禁兵收掩,悉擒之。魏主還平城,有司囚法秀,加以籠頭,鐵鎖無故自解。魏人穿其頸骨,祝之曰:“若果有神,當令穿肉不入。”遂穿以徇,三日乃死。議者或欲盡殺道人,馮太後不可,乃止。


    垣崇祖之敗魏師也,恐魏複寇淮北,乃徙下蔡戍於淮東。旣而魏師果至,欲攻下蔡;聞其內徙,欲夷其故城。己酉,崇祖引兵渡淮擊魏,大破之,殺獲千計。


    晉、宋之際,荊州刺史多不領南蠻校尉,別以重人居之。豫章王嶷為荊、湘二州刺史,領南蠻。嶷罷,更以侍中王奐為之,奐固辭,曰:“西土戎燼之後,痍毀難複。今複割撤太府,製置偏校,崇望不足助強,語實交能相弊。且資力旣分,職司增廣,眾勞務倍,文案滋煩,竊以為國計非允。”癸醜,罷南蠻校尉官。


    三月,辛酉朔,魏主如肆州;己巳,還平城。


    魏法秀之亂,事連蘭台禦史張求等百餘人,皆以反法當族。尚書令王叡請誅首惡,宥其餘黨。乃詔:“應誅五族者,降為三族;三族者,門誅;門誅,止其身。”所免千餘人。


    夏,四月,己亥,魏主如方山。馮太後樂其山川,曰:“他日必葬我於是,不必祔山陵也。”乃為太後作壽陵,又建永固石室於山上,欲以為廟。


    桓標之等有眾數萬,寨險求援;庚子,詔李安民督諸將往迎之,又使兗州刺史周山圖自淮入清,倍道應接。淮北民桓磊磈破魏師於抱犢固。李安民赴救遲留,標之等皆為魏所滅,餘眾得南歸者尚數千家;魏人亦掠三萬餘口歸平城。


    魏任城康王雲卒。


    五月,壬戌,鄧至王像舒遣使入貢於魏。鄧至者,羌之別種,國於宕昌之南。


    六月,壬子,大赦。


    甲辰,魏中山宣王王叡卒。叡疾病,太皇太後、魏主累至其家視疾。及卒,贈太宰,立廟於平城南。文士為叡作哀詩及誄者百餘人,及葬,自稱親姻、義舊,縗絰哭送者千餘人。魏主以叡子中散大夫襲代叡為尚書令,領吏部曹。


    戊午,魏封皇叔簡為齊郡王,猛為安豐王。


    秋,七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上使後軍參軍車僧朗使於魏。甲子,僧朗至平城,魏主問曰:“齊輔宋日淺,何故遽登大位?”對曰:“虞、夏登庸,身陟元後,魏、晉匡輔,貽厥子孫,時宜各異耳。”


    辛酉,柔然別帥他稽帥眾降魏。


    楊文弘遣使請降,詔複以為北秦州刺史。先是,楊廣香卒,其眾半奔文弘,半奔梁州。文弘遣楊後起據白水。上雖授以官爵,而陰敕晉壽太守楊公則使伺便圖之。


    宋升明中,遣使者殷靈誕、苟昭先如魏,聞上受禪,靈誕謂魏典客曰:“宋、魏通好,憂患是同。宋今滅亡,魏不相救,何用和親!”及劉昶入寇,靈誕請為昶司馬,不許。九月,庚午,魏閱武於南郊,因宴羣臣,置車僧朗於靈誕下,僧朗不肯就席,曰:“靈誕昔為宋使,今為齊民。乞魏主以禮見處。”靈誕遂與相忿詈。劉昶賂宋降人解奉君於會刺殺僧朗,魏人收奉君,誅之;厚送僧朗之喪,放靈誕等南歸。及世祖卽位,昭先具以靈誕之語啟聞,靈誕坐下獄死。


    辛未,柔然主遣使來聘,與上書,謂上為“足下”,自稱曰“吾”,遺上師子皮袴褶,約共伐魏。


    魏尉元、薛虎子克五固,斬司馬朗之,東南諸州皆平。尉元入為侍中、都曹尚書,薛虎子為彭城鎮將,遷徐州刺史。時州鎮戍兵,資絹自隨,不入公庫。虎子上表,以為:“國家欲取江東,先須積穀彭城。切惟在鎮之兵,不減數萬,資糧之絹,人十二匹;用度無準,未及代下,不免饑寒,公私損費。今徐州良田十萬餘頃,水陸肥沃,清、汴通流,足以溉灌。若以兵絹市牛,可得萬頭,興置屯田,一歲之中,且給官食。半兵芸殖,餘兵屯戍,且耕且守,不妨捍邊。一年之收,過於十倍之絹;蹔時之耕,足充數載之食。於後兵資皆貯公庫,五稔之後,榖帛俱溢,非直戍卒豐飽,亦有吞敵之勢。”魏人從之。虎子為政有惠愛,兵民懷之。會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張攀以贓汙為虎子所按,各遣子上書,告虎子與江南通,魏主曰:“虎子必不然。”推按,果虛,詔安、攀皆賜死,二子各鞭一百。


    吐穀渾王拾寅卒,世子度易侯立。冬,十月,戊子朔,以度易侯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魏中書令高閭等更定新律成,凡八百三十二章;門房之誅十有六,大辟二百三十五,雜刑三百七十七。


    初,高昌王闞伯周卒,子義成立;是歲,其從兄首歸殺義成自立。高車王可至羅殺首歸兄弟,以敦煌張明為高昌王。國人殺明,立馬儒為王。


    高帝建元四年(壬戌,公元四八二年)


    春,正月,壬戌,詔置學生二百人,以中書令張緒為國子祭酒。


    甲戌,魏大赦。


    三月,庚申,上召司徒褚淵、尚書左仆射王儉受遺詔輔太子;壬戌,殂於臨光殿。太子卽位,大赦。


    高帝沉深有大量,博學能文。性清儉,主衣中有玉導,上敕中書曰:“留此正是興長病源!”卽命擊碎;仍檢按有何異物,皆隨此例。每曰:“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


    乙醜,以褚淵錄尚書事,王儉為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張敬兒開府儀同三司。丁卯,以前將軍王奐為尚書左仆射。庚午,以豫章王嶷為太尉。


    庚辰,魏主臨虎圈,詔曰:“虎狼猛暴,取捕之日,每多傷害;旣無所益,損費良多,從今勿複捕貢。”


    夏,四月,庚寅,上大行諡曰高皇帝,廟號太祖。丙午,葬泰安陵。


    辛卯,追尊穆妃為皇後。六月,甲申朔,立南郡王長懋為皇太子。丙申,立太子妃王氏。妃,琅邪人也。封皇子聞喜公子良為竟陵王,臨汝公子卿為廬陵王,應城公子敬為安陸王,江陵公子懋為晉安王,枝江公子隆為隨郡王,子真為建安王,皇孫昭業為南郡王。


    司徒褚淵寢疾,自表遜位,世祖不許,淵固請懇切,癸卯,以淵為司空,領驃騎將軍。侍中、錄尚書如故。


    秋,七月,魏發州郡五萬人治靈丘道。


    吏部尚書濟陽江謐,性諂躁,太祖殂,謐恨不豫顧命;上卽位,謐又不遷官;以此怨望、誹謗。會上不豫,謐詣豫章王嶷請間,曰:“至尊非起疾,東宮又非才,公今欲作何計?”上知之,使禦史中丞沈衝奏謐前後罪惡,庚寅,賜謐死。


    癸卯,南康文簡公褚淵卒,世子侍中賁恥其父失節,服除,遂不仕,以爵讓其弟蓁,屏居墓下終身。


    九月,丁巳,以國哀罷國子學。


    氐王楊文弘卒,諸子皆幼,乃以兄子後起為嗣。九月,辛酉,魏以後起為武都王,文弘子集始為白水太守。旣而集始自立為王,後起擊破之。


    魏以荊州巴、氐擾亂,以鎮西大將軍李崇為荊州刺史。崇,顯祖之舅子也。將之鎮,敕發陝、秦二州兵送之,崇辭曰:“邊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詔代之,自然安靖;但須一詔而已,不煩發兵自防,使之懷懼也。”魏朝從之。崇遂輕將數十騎馳至上洛,宣詔慰諭,民夷帖然。崇命邊戍掠得齊人者悉還之,由是齊人亦還其生口二百許人,二境交和,無複烽燧之警。久之,徙兗州刺史。兗土舊多劫盜,崇命村置一樓,樓皆懸鼓,盜發之處,亂擊之;旁村始聞者,以一擊為節,次二,次三,俄頃之間,聲布百裏;皆發人守險要。由是盜發,無不擒獲。其後諸州皆效之,自崇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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