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以防夫未備,置雍州廨舍。獨孤機之子定州刺史修德帥兄弟至其所,矯稱敕呼鄭王;世充與兄世惲趨出,修德等殺之。詔免修德官。其餘兄弟子侄等,於道亦以謀反誅。


    隋末錢幣濫薄,至裁皮糊紙為之,民間不勝其弊。至是,初行開元通寶錢,重二銖四參,積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遠近便之。命給事中歐陽詢撰其文並書,回環可讀。


    以屈突通為陝東道大行台右仆射,鎮洛陽;以淮陽王道玄為洛州總管,李世績父蓋竟無恙而還,詔複其官爵。竇軌還益州。軌將兵征討,或經旬月不解甲。性嚴酷,將佐有犯,無貴賤立斬之,鞭撻吏民,常流血滿庭,所部重足屏息。


    癸酉,置錢監於洛、幷、幽、益等諸州,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賜三爐,裴寂賜一爐,聽鑄錢。自餘敢盜鑄者,身死,家口配沒。


    河北旣平,上以陳君賓為洺州刺史。將軍秦武通等將兵屯洺州,欲使分鎮東方諸州;又以鄭善果等為慰撫大使,就洺州選補山東州縣官。


    竇建德之敗也,其諸將多盜匿庫物,及居閭裏,暴橫為民患,唐官吏以法繩之,或加捶撻,建德故將皆驚懼不安。高雅賢、王小胡家在洺州,欲竊其家以逃,官吏捕之,雅賢等亡命至貝州。會上征建德故將範願、董康買、曹湛及雅賢等,於是願等相謂曰:“王世充以洛陽降唐,其將相大臣段達、單雄信等皆夷滅;吾屬至長安,必不免矣。吾屬自十年以來,身經百戰,當死久矣,今何惜餘生,不以之立事。且夏王得淮安王,遇以客禮,唐得夏王卽殺之。吾屬皆為夏王所厚,今不為之報仇,將無以見天下之士!”乃謀作亂,卜之,以劉氏為主吉,因相與之漳南,見建德故將劉雅,以其謀告之。雅曰:“天下適安定,吾將老於耕桑,不願複起兵!”眾怒,且恐泄其謀,遂殺之。故漢東公劉黑闥,時屏居漳南,諸將往詣之,告以其謀,黑闥欣然從之。黑闥方種蔬,卽殺耕牛與之共飲食定計,聚眾得百人。甲戌,襲漳南縣據之。是時,諸道有事則置行台尚書省,無事則罷之。朝廷聞黑闥作亂,乃置山東道行台於洺州,魏、冀、定、滄並置總管府。丁醜,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道行台右仆射。


    辛巳,襃州道安撫使郭行方攻蕭銑鄀州,拔之。


    孟海公與竇建德同伏誅,戴州刺史孟噉鬼不自安,挾海公之子義以曹、戴二州反,以禹城令蔣善合為腹心;善合與其左右同謀斬之。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丁亥,命太子安撫北邊。


    丁酉,劉黑闥陷鄃縣,魏州刺史權威、貝州刺史戴元祥與戰,皆敗死,黑闥悉收其餘眾及器械。竇建德舊黨稍稍出歸之,眾至二千人,為壇於漳南,祭建德,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詔發關中步騎三千,使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藍田李玄通擊之;又詔幽州總管李藝引兵會擊黑闥。


    癸卯,突厥寇代州,總管李大恩遣行軍總管王孝基拒之,舉軍皆沒。甲辰,進圍崞縣。乙巳,王孝基自突厥逃歸,李大恩眾少,據城自守,突厥不敢逼,月餘引去。


    上以南方寇盜尚多,丙午,以左武候將軍張鎮周為淮南道行軍總管,大將軍陳智略為嶺南道行軍總管,鎮撫之。


    丁未,劉黑闥陷曆亭,執屯衛將軍王行敏,使之拜,不可,遂殺之。


    初,洛陽旣平,徐圓朗請降,拜兗州總管,封魯郡公。劉黑闥作亂,陰與圓朗通謀。上使葛公盛彥師安集河南,行至任城;辛亥,圓朗執彥師,舉兵反。黑闥以圓朗為大行台元帥,兗、鄆、陳、{木巳}、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右皆應之。圓朗厚禮彥師,使作書與其弟,令舉虞城降。彥師為書曰:“吾奉使無狀,為賊所擒,為臣不忠,誓之以死;汝善侍老母,勿以吾為念。”圓朗初色動,而彥師自若。圓朗乃笑曰:“盛將軍有壯節,不可殺也。”待之如舊。


    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瓌行至宋州,屬圓朗反,副使柳浚勸瓌退保汴州,瓌笑曰:“柳公何怯也!”圓朗又攻陷楚丘,引兵將圍虞城,瓌遣部將崔樞、張公謹自鄢陵帥諸州豪右質子百餘人守虞城。浚曰:“樞與公謹皆王世充將,諸州質子父兄皆反,恐必為變。”瓌不應。樞至虞城,分質子使與土人合隊共守城。賊稍近,質子有叛者,樞斬其隊帥。於是諸隊帥皆懼,各殺其質子,樞不禁,梟其首於門外,遣使白瓌。瓌陽怒曰:“吾所以使與質子俱者,欲招其父兄耳,何罪而殺之!”退謂浚曰:“吾固知崔樞能辦此也。縣人旣殺質子,與賊深仇,吾何患乎!”賊攻虞城,果不克而去。


    初,竇建德以鄱陽崔元遜為深州刺史,及劉黑闥反,元遜與其黨數十人謀於野,伏甲士於車中,以禾覆其上,直入聽事,自禾中呼噪而出,執刺史裴晞殺之,傳首黑闥。


    九月,乙卯,文登賊帥淳於難請降;置登州,以難為刺史。


    突厥寇幷州;遣左屯衛大將軍竇琮等擊之。戊午,突厥寇原州;遣行軍總管尉遲敬德等擊之。


    辛酉,徐圓朗自稱魯王。


    隋末,歙州賊帥汪華據黟、歙等五州,有眾一萬,自稱吳王。甲子,遣使來降;拜歙州總管。


    隋末,弋陽盧祖尚糾合壯士以衛鄉裏,部分嚴整,羣盜畏之。及煬帝遇弒,鄉人奉之為光州刺史;時年十九,奉表於皇泰主。及王世充自立,祖尚來降;丙子,以祖尚為光州總管。


    己卯,詔括天下戶口。


    徐圓朗寇濟州,治中吳伋論擊走之。


    癸未,詔以太常樂工皆前代因罪配沒,子孫相承,多曆年所,良可哀湣;宜並蠲除為民,且令執事,若仕宦入流,勿更追集。


    甲申,靈州總管楊師道擊突厥,破之。師道,恭仁之弟也。


    詔發巴、蜀兵,以趙郡王孝恭為荊湘道行軍總管,李靖攝行軍長史,統十二總管,自夔州順流東下;以廬江王瑗為荊郢道行軍元帥,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黃州總管周法明出夏口道,以擊蕭銑。是月,孝恭發夔州。時峽江方漲,諸將請俟水落進軍,李靖曰:“兵貴神速。今吾兵始集,銑尚未知,若乘江漲,倏忽抵其城下,掩其不備,此必成擒;不可失也!”孝恭從之。


    淮安王神通將關內兵至冀州,與李藝兵合。又發邢、洺、相、魏、恒、趙等兵合五萬餘人,與劉黑闥戰於饒陽城南,布陳十餘裏;黑闥眾少,依堤單行而陳以當之。會風雪,神通乘風擊之,旣而風返,神通大敗,士馬軍資失亡三分之二。李藝居西偏,擊高雅賢,破之,逐奔數裏,聞大軍不利,退保槁城;黑闥就擊之,藝亦敗,薛萬均、萬徹皆為所虜,截發驅之。萬均兄弟亡歸,藝引兵歸幽州。黑闥兵勢大振。


    上以秦王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上。冬,十月,以世民為天策上將,領司徒、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增邑二萬戶,仍開天策府,置官屬,以齊王元吉為司空。世民以海內浸平,乃開館於宮西,延四方文學之士,出敎以王府屬杜如晦、記室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谘議典簽蘇勖、天策府從事中郎於誌寧、軍谘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敎陸德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並以本官兼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番,更日直宿,供給珍膳,恩禮優厚。世民朝謁公事之暇,輒至館中,引諸學士討論文籍,或夜分乃寢。又使庫直閻立本圖像,褚亮為讚,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允恭,大寶之弟子;元敬,收之從子;相時,師古之弟;立本,毗之子也。


    初,杜如晦為秦王府兵曹參軍,俄遷陝州長史。時府僚多補外官,世民患之。房玄齡曰:“餘人不足惜,至於杜如晦,王佐之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世民驚曰:“微公言,幾失之。”卽奏為府屬。與玄齡常從世民征伐,參謀帷幄,軍中多事,如晦剖決如流。世民每破軍克城,諸將佐爭取寶貨,玄齡獨收采人物,致之幕府。又將佐有勇略者,玄齡必與之深相結,使為世民盡死力。世民每令玄齡入奏事,上歎曰:“玄齡為吾兒陳事,雖隔千裏,皆如麵談。”


    李玄道嚐事李密為記室,密敗,官屬為王世充所虜,懼死,皆達曙不寐。獨玄道起居自若,曰:“死生有命,非憂可免!”眾服其識量。


    庚寅,劉黑闥陷瀛州,殺刺史盧士叡。觀州人執刺史雷德備,以城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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