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上幸樓觀,謁老子祠;癸未,以太牢祭隋文帝陵。十一月,丁卯,上幸龍躍宮;庚午,還宮。


    太子詹事裴矩權檢校侍中。


    高祖武德八年(乙酉,公元六二五年)


    春,正月,丙辰,以壽州都督張鎮周為舒州都督。鎮周以舒州本其鄉裏,到州,就故宅多市酒肴,召親戚故人,與之酣宴,散發箕踞,如為布衣時,凡十日。旣而分贈金帛,泣,與之別,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君民禮隔,不得複為交遊。”自是親戚故人犯法,一無所縱,境內肅然。


    丁巳,遣右武衛將軍段德操徇夏州地。


    吐穀渾寇迭州。


    是月,突厥、吐穀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喪亂,民乏耕牛,至是資於戎狄,雜畜被野。


    夏,四月,乙亥,黨項寇渭州。


    甲申,上幸鄠縣,校獵於甘穀,營太和宮於終南山;丙戌,還宮。


    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使請婚,上謂裴矩曰:“西突厥道遠,緩急不能相助,今求婚,何如?”對曰:“今北寇方強,為國家今日計,且當遠交而近攻,臣謂宜許其婚以威頡利;俟數年之後,中國完實,足抗北夷,然後徐思其宜。”上從之。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國,統葉護大喜。道立,上之從子也。


    初,上以天下大定,罷十二軍。旣而突厥為寇不已,辛亥,複置十二軍,以太常卿竇誕等為將軍,簡練士馬,議大舉擊突厥。


    甲寅,涼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襲都督府,入子城;長史劉君傑擊破之。


    六月,甲子,上幸太和宮。


    丙子,遣燕郡王李藝屯華亭縣及彈箏峽,水部郎中薑行本斷石嶺道以備突厥。


    丙戌,頡利可汗寇靈州。丁亥,以右衛大將軍張瑾為行軍總管以禦之,以中書侍郎溫彥博為長史。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秋,七月,甲辰,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複為書,皆用詔敕。”


    丙午,車駕還宮。


    己酉,突厥頡利可汗寇相州。


    睦伽陀攻武興。


    丙辰,代州都督藺謩與突厥戰於新城,不利;複命行軍總管張瑾屯石嶺,李高遷趨大穀以禦之。丁巳,命秦王出屯蒲州以備突厥。


    八月,壬戌,突厥踰石嶺,寇幷州;癸亥,寇靈州;丁卯,寇潞、沁、韓三州。


    左武候大將軍安修仁擊睦伽陀於且渠川,破之。


    詔安州大都督李靖出潞州道,行軍總客任瓌屯太行,以禦突厥。頡利可汗將兵十餘萬大掠朔州。壬申,幷州道行軍總管張瑾與突厥戰於太穀,全軍皆沒,瑾脫身奔李靖。行軍長史溫彥博為虜所執,虜以彥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彥博不對,虜遷之陰山。庚辰,突厥寇靈武。甲申,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之。丙戌,突厥寇綏州。丁亥,頡利可汗遣使請和而退。


    九月,癸巳,突厥沒賀咄設陷幷州一縣,丙申,代州都督藺謩擊破之。


    癸卯,初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


    丙午,右領軍將軍王君廓破突厥於幽州,俘斬二千餘人。


    突厥寇藺州。


    冬,十月,壬申,吐穀渾寇迭州,遣扶州刺史蔣善合救之。


    戊寅,突厥寇鄯州,遣霍公柴紹救之。


    十一月,辛卯朔,上幸宜州。


    權檢校侍中裴矩罷判黃門侍郎。


    戊戌,突厥寇彭州。


    庚子,以天策司馬宇文士及權檢校侍中。


    辛醜,徙蜀王元軌為吳王,漢王元慶為陳王。


    癸卯,加秦王世民中書令,齊王元吉侍中。


    丙午,吐穀渾寇岷州。


    戊申,眉州山獠反。


    十二月,辛酉,上還至京師。


    庚辰,上校獵於鳴犢泉;辛巳,還宮。


    以襄邑王神符檢校揚州大都督。始自丹楊徙州府及居民於江北。


    高祖武德九年(丙戌,公元六二六年)


    春,正月,己亥,詔太常少卿祖孝孫等更定雅樂。


    甲寅,以左仆射裴寂為司空,日遣員外郎一人更直其第。


    二月,庚申,以齊王元吉為司徒。


    丙子,初令州縣祀社稷,又令士民裏閈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戊寅,上祀社稷。


    丁亥,突厥寇原州,遣折威將軍楊毛擊之。


    三月,庚寅,上幸昆明池;壬辰,還宮。


    癸巳,吐穀渾、黨項寇岷州。


    戊戌,益州道行台尚書郭行方擊眉州叛獠,破之。


    壬寅,梁師都寇邊,陷靜難鎮。


    丙午,上幸周氏陂。


    辛亥,突厥寇靈州。


    乙卯,車駕還宮。


    癸醜,南海公歐陽胤奉使在突厥,帥其徒五十人謀掩襲可汗牙帳;事泄,突厥囚之。


    丁巳,突厥寇涼州,都督長樂王幼良擊走之。


    戊午,郭行方擊叛獠於洪、雅二州,大破之,俘男女五千口。


    夏,四月,丁卯,突厥寇朔州;庚午,寇原州;癸酉,寇涇州。戊寅,安州大都督李靖與突厥頡利可汗戰於靈州之硤石,自旦至申,突厥乃退。


    太史令傅奕上疏請除佛法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遠;漢譯胡書,恣其假托。使不忠不孝削發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以逃租賦。偽啟三塗,謬張六道,恐愒愚夫,詐欺庸品。乃追懺旣往之罪,虛規將來之福;布施萬錢,希萬倍之報,持齋一日,冀百日之糧。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憚科禁,輕犯憲章;有造為惡逆,身墜刑網,方乃獄中禮佛,規免其罪。且生死壽夭,由於自然;刑德威福,關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雲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降自羲、農,至於有漢,皆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久。漢明帝始立胡神,西域桑門自傳其法。西晉以上,國有嚴科,不許中國之人輒行髡發之事。洎於苻、石,羌、胡亂華,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翦刻繒彩,裝束泥人,競為厭魅,迷惑萬姓。請令匹配,卽成十萬餘戶,產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敎訓,可以足兵。四海免蠶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則妖惑之風自革,淳樸之化還興。竊見齊朝章仇子佗表言:"僧尼徒眾,糜損國家,寺塔奢侈,虛費金帛。"為諸僧附會宰相,對朝讒毀,諸尼依托妃、主,潛行謗讟,子佗竟被囚縶,刑於都市。周武平齊,製封其墓。臣雖不敏,竊慕其蹤。”


    上詔百官議其事,唯太仆卿張道源稱奕言合理。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奕曰:“人之大倫,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蕭瑀不生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敎。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


    上亦惡沙門、道士苟避征傜,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又寺觀鄰接廛邸,溷雜屠沽。辛巳,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居大寺觀,給其衣食,無令闕乏。庸猥粗穢者,悉令罷道,勒還鄉裏。京師留寺三所,觀二所,諸州各留一所,餘皆罷之。


    傅奕性謹密,旣職在占候,杜絕交遊,所奏災異,悉焚其藳,人無知者。


    癸未,突厥寇西會州。


    五月,戊子,虔州胡成郎等殺長史,叛歸梁師都;都督劉旻追斬之。


    壬辰,黨項寇廓州。


    戊戌,突厥寇秦州。


    壬寅,越州人盧南反,殺刺史寧道明。


    丙午,吐穀渾、黨項寇河州。


    突厥寇蘭州。


    丙辰,遣平道將軍柴紹將兵擊胡。


    六月,丁巳,太白經天。


    秦王世民旣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工部尚書溫大雅鎮洛陽,遣秦府車騎將軍滎陽張亮將左右王保等千餘人之洛陽,陰結納山東豪傑以俟變,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謀不軌,下吏考驗;亮終無言,乃釋之,使還洛陽。


    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宮。上幸西宮,問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複夜飲!”因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內,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汝固辭;且建成年長,為嗣日久,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同處京邑,必有紛競,當遣汝還行台,居洛陽,自陝以東皆主之。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涕泣,辭以不欲遠離膝下。上曰:“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吾思汝卽往,毋煩悲也。”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複製;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密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誌趣,恐不複來。”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說上,上意遂移,事複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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