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河中、晉絳節度使邠宣公杜黃裳薨。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於臨涇,以鎮將郝玼為刺史。


    南詔王異牟尋卒,子尋合勸立。


    憲宗元和四年(己醜、八〇九年)


    春,正月,戊子,簡王遘薨。


    渤海康王嵩璘卒,子元瑜立,改元永德。


    南方旱饑。庚寅,命左司郎中鄭敬等為江、淮、二浙、荊、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賑恤之。將行,上戒之曰:“朕宮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數,惟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輩宜識此意,勿效潘孟陽飲酒遊山而已。”


    給事中李藩在門下,製敕有不可者,卽於黃紙後批之。吏請更連素紙,藩曰:“如此,乃狀也,何名批敕!”裴垍薦藩有宰相器。上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鄭絪循默取容,二月,丁卯,罷絪為太子賓客,擢藩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藩知無不言,上甚重之。


    河東節度使嚴綬,在鎮九年,軍政補署一出監軍李輔光,綬拱手而已。裴垍具奏其狀,請以李墉代之。三月,乙酉,以綬為左仆射,以鳳翔節度使李墉為河東節度使。


    成德節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為留後。河北三鎮,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長為之,父沒則代領軍務。


    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言,以為“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稅。”又言“宮人驅使之餘,其數猶廣,事宜省費,物貴徇情。”又請“禁諸道橫斂以充進奉。”又言“嶺南、黔中、福建風俗,多掠良人賣為奴婢,乞嚴禁止。”閏月,己酉,製降天下係囚,蠲租稅,出宮人,絕進奉,禁掠賣,皆如二人之請。己未,雨。絳表賀曰:“乃知憂先於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於事。”


    初,王叔文之黨旣貶,有詔,雖遇赦無得量移。吏部尚書、鹽鐵轉運使李巽奏:“郴州司馬程異,吏才明辨,請以為楊子留後。”上許之。巽精於督察,吏人居千裏之外,戰栗如在巽前。異句檢簿籍,又精於巽,卒獲其用。


    魏征玄孫稠貧甚,以故第質錢於人,平盧節度使李師道請以私財贖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詔,居易奏言:“事關激勸,宜出朝廷。師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錢贖還後嗣。”上從之,出內庫錢二千緡贖賜魏稠,仍禁質賣。


    王承宗叔父士則以承宗擅自立,恐禍及宗,與幕客劉棲楚俱自歸京師。詔以士則為神策大將軍。


    翰林學士李絳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寶,四年於茲,而儲闈未立,典冊不行,是開窺覦之端,乖重慎之義,非所以承宗廟、重社稷也。伏望抑撝謙之小節,行至公之大典。”丁卯,製立長子鄧王寧為太子。寧,紀美人之子也。


    辛未,靈鹽節度使範希朝奏以太原兵六百人衣糧給沙陀;許之。


    夏,四月,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於德音後進銀器千五百餘兩。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嚐陛下,願卻之。”上遽命出銀器付度支。旣而有旨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禦史台;有訪問者,輒以名聞。”白居易複以為言,上不聽。


    上欲革河北諸鎮世襲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從則興師討之。裴垍曰:“李納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於國,陛下前許師道,今奪承宗,沮勸違理,彼必不服。”由是議久不決。上以問諸學士,李絳等對曰:“河北不遵聲敎,誰不憤歎,然今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自武俊以來,父子相承四十餘年,人情貫習,不以為非。況承宗已總軍務,一旦易之,恐未必奉詔。又範陽、魏博、易定、淄青以地相傳,與成德同體,彼聞成德除人,必內不自安,陰相黨助,雖茂昭有請,亦恐非誠。今國家除人代承宗,彼鄰道勸成,進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則自以為功;若詔令有所不行,彼因潛相交結;在於國體,豈可遽休!須興師四麵攻討,彼將帥則加官爵,士卒則給衣糧,按兵玩寇,坐觀勝負,而勞費之病盡歸國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軍旅之事,殆未可輕議也。”


    左軍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奪裴垍權,自請將兵討之。宗正少卿李拭奏稱:“承宗不可不討。承璀親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統諸軍,誰敢不服!”上以拭狀示諸學士曰:“此奸臣也,知朕欲將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記之,自今勿令得進用。”


    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喪,朝廷久未起複;從史懼,因承璀說上,請發本軍討承宗。壬辰,起複從史左金吾大將軍,餘如故。


    初,平涼之盟,副元帥判官路泌、會盟判官鄭叔矩皆沒於吐蕃。其後吐蕃請和,泌子隨三詣闕號泣上表,乞從其請;德宗以吐蕃多詐,不許。至是,吐蕃複請和,隨又五上表,詣執政泣請,裴垍、李藩亦言於上,請許其和;上從之。五月,命祠部郎中徐複使吐蕃。


    六月,以靈鹽節度使範希朝為河東節度使。朝議以沙陀在靈武,迫近吐蕃,慮其反複,又部落眾多,恐長穀價,乃命悉從希朝詣河東。希朝選其驍騎千二百,號沙陀軍,置使以領之,而處其餘眾於定襄川。於是執宜始保神武川之黃花堆。


    左軍中尉吐突承璀領功德使,盛修安國寺,奏立聖德碑,高大一準華嶽碑,先構碑樓,請敕學士撰文,且言“臣已具錢萬緡,欲酬之。”上命李絳為之,絳上言:“堯、舜、禹、湯,未嚐立碑自言聖德,惟秦始皇於巡遊所過,刻石高自稱述,未審陛下欲何所法!且敘修寺之美,不過壯麗觀遊,豈所以光益聖德!”上覽奏,承璀適在旁,上命曳倒碑樓。承璀言:“碑樓甚大,不可曳,請徐毀撤。”冀得延引,乘間再論,上厲聲曰:“多用牛曳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曳之,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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