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如魏州。


    吳光州將王言殺刺史載肇,吳王遣楚州團練使李厚討之。廬州觀察使張崇不俟命,引兵趣光州,言棄城走。以李厚權知光州。崇,慎縣人也。


    庚申,蜀新宮成,在舊宮之北。


    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琅邪忠毅王王檀,多募羣盜,置帳下為親兵,己卯,盜乘檀無備,突入府殺檀。節度副使裴彥帥府兵討誅之,軍府由是獲安。


    冬,十月,甲申,蜀王宗綰等出大散關,大破岐兵,俘斬萬計,遂取寶雞。己醜,王宗播等出故關,至隴州。丙寅,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畏岐王猜忌,帥其眾二萬,棄隴州奔於蜀軍。蜀兵進攻隴州,以繼岌為西北麵行營第四招討。劉知俊會王宗綰等圍鳳翔,岐兵不出。會大雪,蜀主召軍還。複李繼岌姓名曰桑弘誌。弘誌,黎陽人也。


    丁酉,以禮部侍郎鄭玨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玨,綮之侄孫也。


    己亥,蜀大赦。


    晉王遣使如吳,會兵以擊梁。十一月,吳以行軍副使徐知訓為淮北行營都招討使,及朱瑾等將兵趣宋、亳與晉相應。旣渡淮,移檄州縣,進圍潁州。


    十二月,戊申,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天漢,國號大漢。


    楚王殷聞晉王平河北,遣使通好;晉王亦遣使報之。


    是歲,慶州叛附於岐,岐將李繼陟據之。詔以左龍虎統軍賀瓌為西麵行營馬步都指揮使,將兵討之,破岐兵,下寧、衍二州。


    河東監軍張承業旣貴用事,其侄瓘等五人自同州往依之,晉王以承業故,皆擢用之。承業治家甚嚴,有侄為盜,殺販牛者,承業立斬之;王亟使救之,已不及。王以瓘為麟州刺史,承業謂瓘曰:“汝本車度一民,與劉開道為賊,慣為不法;今若不悛,死無日矣!”由此瓘所至不敢貪暴。


    吳越牙內先鋒都指揮使錢傳珦逆婦於閩,自是閩與吳越通好。


    閩鑄鉛錢,與銅錢並行。


    初,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歸於契丹;及守光被圍於幽州,其北邊士民多為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強大。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為皇後,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冊。


    述律後勇決多權變,阿保機行兵禦眾,述律後常預其謀。阿保機嚐度磧擊黨項,留述律後守其帳,黃頭、臭泊二室韋乘虛合兵掠之;述律後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奮擊,大破之,由是名震諸夷。述律後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機,以叔母事述律後。


    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使牧馬於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頗知屬文。述律後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柰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悅之,遂以為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敎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裏,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藝荒田。由是漢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


    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東歸省母,過真定,止於鄉人王德明家,德明問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為晉有,當複詣契丹耳。”德明曰:“叛而複往,得無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來,如喪手目;今往詣之,彼手目複完,安肯害我!”旣省母,遂複入契丹。契丹主聞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向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歸,恐不聽,故私歸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稱帝,以延徽為相,累遷至中書令。


    晉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書於晉王,敘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為托,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寇,延徽之力也。


    均王貞明三年(丁醜、九一七年)


    春,正月,詔宣武節度使袁象先救潁州,旣至,吳軍引還。


    二月,甲申,晉王攻黎陽,劉鄩拒之,數日,不克而去。


    晉王之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在新州,驕惰不治,侍婢預政。晉王使募山北部落驍勇者及劉守光亡卒以益南討之軍;又率其民出馬,民或鬻十牛易一戰馬,期會迫促,邊人嗟怨。存矩得五百騎,自部送之,以壽州刺史盧文進為裨將。行者皆憚遠役,存矩複不存恤。甲午,至祁溝關,小校宮彥璋與士卒謀曰:“聞晉王與梁人確鬬,騎兵死傷不少。吾儕捐父母妻子,為人客戰,千裏送死,而使長複不矜恤,柰何?”眾曰:“殺使長,擁盧將軍還新州,據城自守,其如我何!”因執兵大噪,趣傳舍,詰朝,存矩寢未起,就殺之。文進不能製,撫膺哭其屍曰:“奴輩旣害郎君,使我何麵複見晉王!”因為眾所擁,還新州,守將楊全章拒之。又攻武州,鴈門以北都知防禦兵馬使李嗣肱擊敗之。周德威亦遣兵追討,文進帥其眾奔契丹。晉王聞存矩不道以致亂,殺侍婢及幕僚數人。


    初,幽州北七百裏有渝關,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比至進牛口,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不入於薊,幽州歲致繒纊以供戰士衣。每歲早獲,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輒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勳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寇。及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關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德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往往殺之。


    吳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契丹主大喜,卽選騎三萬欲攻幽州,述律後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後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契丹主乃止。


    三月,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棄城走;文進以其部將劉殷為刺史,使守之。晉王使周德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契丹主帥眾三十萬救之,德威眾寡不敵,大為契丹所敗,奔歸。


    楚王殷遣其弟存攻吳上高,俘獲而還。


    契丹乘勝進圍幽州,聲言有眾百萬,氈車毳幕彌漫山澤。盧文進敎之攻城,為地道,晝夜四麵俱進,城中穴地然膏以邀之;又為土山以臨城,城中鎔銅以灑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周德威遣間使詣晉王告急,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謀於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寶勸王救之。王喜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猶擒頡利,今吾有猛將三人,複何憂哉!”存審、寶以為虜無輜重,勢不能久,俟其野無所掠,食盡自還,然後踵而擊之。李嗣源曰:“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變生於中,何暇待虜之衰!臣請身為前鋒以赴之。”王曰:“公言是也。”卽日,命治兵。夏,四月,晉王命嗣源將兵先進,軍於淶水,閻寶以鎮、定之兵繼之。


    吳升州刺史徐知誥治城市府舍甚盛。五月,徐溫行部至升州,愛其繁富。潤州司馬陳彥謙勸溫徙鎮海軍治所於升州,溫從之,徙知誥為潤州團練使。知誥求宣州,溫不許,知誥不樂。宋齊丘密言於知誥曰:“三郎驕縱,敗在朝夕。潤州去廣陵隔一水耳,此天授也。”知誥悅,卽之官。三郎,謂溫長子知訓也。溫以陳彥謙為鎮海節度判官。溫但舉大綱,細務悉委彥謙,江、淮稱治。彥謙,常州人也。


    高季昌與孔勍修好,複通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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