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內殿起居。


    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發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從溫,帝之侄也。


    帝以前相州刺史安金全有功於晉陽,壬戌,以金全為振武節度使、同平章事。


    丙寅,趙在禮請帝幸鄴都。戊辰,以在禮為義成節度使;辭以軍情未聽,不赴鎮。


    李彥超入朝,帝曰:“河東無虞,爾之力也。”庚午,以為建雄留後。


    甲戌,加王延翰同平章事。


    帝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得典樞機,今事粗能曉知,至於古事,非臣所及。願仿前朝侍講、侍讀、近代直崇政、樞密院,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乙亥,以翰林學士馮道、趙鳳為之。


    丙子,聽郭崇韜歸葬,複朱友謙官爵;兩家貨財田宅,前籍沒者皆歸之。


    戊寅,以安重誨領山南東道節度使。重誨以襄陽要地,不可乏帥,無宜兼領,固辭;許之。


    詔發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戍瓦橋。六月,丁酉,出城,複還,作亂,焚掠坊市,殺權知州、推官高逖。逼馬步都指揮使、曹州刺史李彥饒為帥,彥饒曰:“汝欲吾為帥,當用吾命,禁止焚掠。”眾從之。己亥旦,彥饒伏甲於室,諸將入賀,彥饒曰:“前日唱亂者數人而已。”遂執張諫等四人,斬之。其黨張審瓊帥眾大噪於建國門,彥饒勒兵擊之,盡誅其眾四百人,軍、州始定。卽日,以軍、州事牒節度推官韋儼權知,具以狀聞。庚子,詔以樞密使孔循知汴州,收為亂者三千家,悉誅之。彥饒,彥超之弟也。


    蜀百官至洛陽,永平節度使兼侍中馬全曰:“國亡至此,生不如死!”不食而卒。以平章事王鍇等為諸州府刺史、少尹、判官、司馬,亦有複歸蜀者。


    辛醜,滑州都指揮使於可洪等縱火作亂,攻魏博戍兵三指揮,逐出之。


    乙巳,敕:“朕二名,但不連稱,皆無所避。”


    戊申,加西川節度使孟知祥兼侍中。


    李繼曮至華州,聞洛中亂,複歸鳳翔;帝為之誅柴重厚。


    高季興表求夔、忠、萬三州為屬郡,詔許之。


    安重誨恃恩驕橫,殿直馬延誤衝前導,斬之於馬前,禦史大夫李琪以聞。秋,七月,重誨白帝下詔,稱延陵突重臣,戒諭中外。


    於可洪與魏博戍將互相奏雲作亂,帝遣使按驗得實,辛酉,斬可洪於都市,其首謀滑州左崇牙全營族誅,助亂者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百人亦族誅。


    壬申,初令百官每五日起居,轉對奏事。


    契丹主攻勃海,拔其夫餘城,更命曰東丹國。命其長子突欲鎮東丹,號人皇王,以次子德光守西樓,號元帥太子。


    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兒及此。”哭不已。虜言“朝定”,猶華言朋友也。又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遠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帝所以卽位之由,契丹主曰:“漢兒喜飾說,毋多談!”突欲侍側,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坤曰:“中國無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亦由天皇王初有國,豈強取之乎!”契丹主曰:“理當然。”又曰:“聞吾兒專好聲色遊畋,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若亦效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爭,於今天子則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複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專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複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複囚之。


    丙子,葬光聖神閔孝皇帝於雍陵,廟號莊宗。


    丁醜,鎮州留後王建立奏涿州剌史劉殷肇不受代,謀作亂,已討擒之。


    己卯,置彰國軍於應州。


    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豆盧革、韋說奏事帝前,或時禮貌不盡恭;百官俸錢皆折估,而革父子獨受實錢;百官自五月給,而革父子自正月給;由是眾論沸騰。說以孫為子,奏官;受選人王傪賂,除近官。中旨以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革、說覆奏。希甫恨之,上疏言“革、說不忠前朝,阿諛取容”;因誣“革強奪民田,縱田客殺人;說奪鄰家井,取宿藏物。”製貶革辰州刺史,說潊州剌史。庚辰,賜希甫金帛,擢為散騎常侍。


    辛巳,契丹主阿保機卒於夫餘城,述律後召諸將及酋長難製者之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見之。”遂殺之。


    癸未,再貶豆盧革費州司戶,韋說夷州司戶。甲申,革流陵州,說流合州。


    孟知祥陰有據蜀之誌,閱庫中,得鎧甲二十萬,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凡萬六千人,營於牙城內外。


    八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丁亥,契丹述律後使少子安端少君守東丹,與長子突欲奉契丹主之喪,將其眾發夫餘城。


    初,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右驍衛等六營,凡三千人;步兵分左、右寧遠等二十營,凡二萬四千人。庚寅,孟知祥增置左、右衝山等六營,凡六千人,營於羅城內外;又置義寧等二十營,凡萬六千人,分戍管內州縣就食;又置左、右牢城四營,凡四千人,分戍成都境內。


    王公儼旣殺楊希望,欲邀節鉞,揚言符習為治嚴急,軍府眾情不願其還。習還,至齊州,公儼拒之,習不改前。公儼又令將士上表請己為帥,詔除登州剌史。


    公儼不時之官,托雲軍情所留,帝乃徙天平節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度使,聚兵淄州,以圖攻取,公儼懼,乙未,始之官。丁酉,彥威至青州,追擒之,幷其族黨悉斬之,支使北海韓叔嗣預焉。其子熙載將奔吳,密告其友汝陰進士李穀,穀送至正陽,痛飲而別。熙載謂穀曰:“吳若用吾為相,當長驅以定中原。”穀笑曰:“中原若用吾為相,取吳如囊中物耳。”


    庚子,幽州言契丹寇邊,命齊州防禦使安審通將兵禦之。


    九月,壬戌,孟知祥置左、右飛棹兵六營,凡六千人,分戍濱江諸州,習水戰以備夔、峽。


    癸酉,盧龍節度使李紹斌請複姓趙,從之,仍賜名德鈞。德鈞養子延壽尚帝女興平公主,故德鈞尤蒙寵任。延壽本蓨令劉邟之子也。


    加楚王殷守尚書令。


    契丹述律後愛中子德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突欲俱乘馬立帳前,謂諸奠長曰:“二子吾皆愛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酋長知其意,爭執德光轡讙躍曰:“願事元帥太子。”後曰:“眾之所欲,吾安敢違?”遂立之為天皇王,突欲慍,帥數百騎欲奔唐,為邏者所遏;述律後不罪,遣歸東丹。天皇王尊述律後為太後,國事皆決焉。太後複納其侄為天皇王後。天皇王性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侍於母前應對或不稱旨,母揚眉視之,輒懼而趨避,非複召不敢見也。以韓延徽為政事令。聽姚坤歸複命,遣其臣阿思沒骨餒來告哀。


    壬午,賜李繼曮名從曮。


    冬,十月,甲申朔,初賜文武官春冬衣。


    昭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延翰,驕淫殘暴,己醜,自稱大閩國王。立宮殿,置百官,威儀文物皆仿天子之製,羣下稱之曰殿下。赦境內,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


    靜難節度使毛璋,驕僭不法,訓卒繕兵,有跋扈之誌,詔以潁州團練使李承約為節度副使以察之。壬辰,徙璋為昭義節度使。璋欲不奉詔,承約與觀察判官長安邊蔚從容說諭,久之,乃肯受代。


    庚子,幽州奏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來奔。初,文進為契丹守平州,帝卽位,遣間使說之,以易代之後,無複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殺契丹戍平州者,帥其眾十餘萬、車帳八千乘來奔。


    初,魏王繼岌、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聽以金銀繒帛充,晝夜督責,有自殺者,給軍之餘,猶二百萬緡。至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富饒,遣鹽鐵判官、太仆卿趙季良為孟知祥官告國信兼三川都製置轉運使。甲辰,季良至成都。蜀人欲皆不與,知祥曰:“府庫他人所聚,輸之可也。州縣租稅,以贍鎮兵十萬,決不可得。”季良但發庫物,不敢複言製置轉運職事矣。


    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要,擁強兵,恐久而難製;又知祥乃莊宗近姻,陰欲圖之。客省使、泗州防禦使李嚴自請為西川監軍,必能製知祥;己酉,以嚴為西川都監,文思使太原朱弘昭為東川副使。李嚴母賢明,謂嚴曰:“汝前啟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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