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火燒了一天一夜。


    作為上古神獸,畢方控火。


    樓北一手攬過保憲的腰,停在高空,冷眼看著半山腰的屋子被焚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世作為妖獸而活著,他的三觀被刷新了很多,比如毀掉人家家的房子這種事,做起來絲毫沒有遲疑。


    天狗最後的嚎叫還留在他耳邊,聲嘶力竭的,比生孩子分娩有過之而無不及。


    樓北嫌棄的撇了撇嘴,不知道木頭是易燃物品嗎?傻不愣登的,不燒你燒誰。


    看著那個揮著翅膀逃走的背影,青年冷笑,他還以為自己是什麽揮著翅膀的女孩嗎?icanfly什麽的……


    這一傷,保憲睡了兩天,還是最後賀茂忠行親自過來給他煎藥治療,他才醒了過來。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邊的青年,長長的頭發垂了下來,丹鳳眼半眯著不知道在看哪裏。


    保憲咳了一聲,“阿北……”


    那人不理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保憲一下緊張了,他轉了轉眼睛,可憐巴巴的拽著青年的衣袍,“阿北,我渴。”


    青年拿眼角瞅他,然後站起身去桌子上端了瓷杯過來給他,看著保憲半撐著身體做起來,小口小口的喝著水,有些蒼白的嘴唇被水潤濕之後,紅的稍稍不正常。


    “阿北……”保憲喝完水,繼續盯著他看,“你怎麽不理我?”


    青年高冷道,“我不和傻子說話。”


    “…………”


    保憲氣悶,“誰是傻子了!晴明又不在這裏!”


    (無辜躺槍的晴明:……又是老子!)


    青年望了望躺在床上包子臉的男人,蒼白又青黑的臉上露著一絲鬱悶,他頓了頓,拿手指惡狠狠地戳了戳對方的腦袋,“還是陰陽師呢,就這麽輕易的被妖怪給打暈了。”


    “我那是不小心!”保憲避開青年的手,略微不開心的道。


    樓北抿了抿嘴,為了那塊環珮嗎……


    真是傻子。


    他往下看了看,自己的那塊環珮別在保憲的腰間,紅色的穗兒露出了點兒,在床楣邊惹眼的很。


    青年黑黢黢的眼睛盯著保憲看了會兒,又別開了。


    “別再做這樣的事了。”


    我受不起。


    他沒看到身後那人濕漉漉的眼神,藏在被窩裏盯著他,那麽執著。


    ###


    保憲養病的日子很無聊,因為賀茂忠行不讓他去陰陽寮,反而是親自出馬了,連帶著安倍晴明上班打卡的時候都戰戰兢兢的。


    某個陰陽師閑了,那麽樓北的日子就過的不那麽順心了。


    當第七十八次被保憲要求著舞劍給他看的時候,樓北把劍往地上一摔,黑色的眸子沉沉的盯著他瞧。


    賀茂保憲幹笑了兩聲,自己也知道自己過分了,於是討好般的衝樓北呲了呲牙,“阿北……”


    青年收回了眼神,轉身就走。


    “你去哪?!”保憲急了,立刻站起身。


    樓北頭也不回,淡淡拋下一句,“給你做飯。”


    “嘿嘿……”某個傻笑的男人撓撓頭,自言自語道,“那既然這樣,把晴明找回來吧……”


    說著,拿出符紙折了個鳥,貼上了咒印,“去。”


    ↑


    阿北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你的_(:3ゝ∠)_


    當青年端著食盤從後廚走出來的時候,腳步生生僵了僵,木然的從大廳裏麵的人臉上一一掃過,很好,又給我找事兒幹。


    惡狠狠的瞪了保憲一眼,後者立刻裝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樓北。


    青年癱著臉把食盤放在桌子上,一轉頭卻對上了一雙棕咖色的大眼睛,他呼吸一滯,連忙後退了兩步,疑問的目光投向了保憲。


    賀茂保憲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又重新笑開了,“這是源博雅大人,中務大輔。”


    樓北了然的點點頭,那個大眼睛的男人眨眨眼,有些好奇的看他,“你好,我是源博雅,你就是晴明說的阿北嗎?”


    這人怎麽回事……樓北滿頭黑線,疑惑的看了一眼保憲,卻接到了後者抽著嘴角敷衍的信號。


    他點點頭,“我是,你好。”


    源博雅笑嗬嗬的摸了摸腦袋,“嘿嘿嘿,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好奇原來你不是個人啊!”


    “……”沒錯,老子就不是人,怎樣凸==+++


    樓北眼神空洞的從源博雅臉上掃過,卻和晴明狐狸一般的目光對上了。


    兩人雙雙一抽,互相移開了視線。


    樓北:就知道是你小子造的孽!


    晴明:我這是為了讓保憲開心一下!


    樓北:滾你丫的!還理直氣壯了……


    但是,他站在桌子邊,悄悄打量了保憲一眼,發現他整個人好像真的開心了許多,從內到外都散發著哦哦哦我今天好開心今天天氣好好哈哈哈哈這樣的訊息。


    樓北:“……”


    算了,隨他吧。


    “博雅今天是和晴明一起來的?”坐在榻榻米上,保憲開口問道。


    和樓北待在一起的日子早就過了二十一天,恐怕比四十二天都多,那麽要想養成一個習慣,輕而易舉的不得了。


    就比如現在吃飯,保憲學會了吃飯聊天,而不是食不言寢不語。


    源博雅咽下口中的食物,驚訝的誇了一句,“保憲你的式神很厲害嘛!做的好好吃!——誒,沒錯,今天去了陰陽寮,天皇派我送個文件而已,正好晚上沒什麽事,我就提前走了。”


    樓北在一旁聽著,恍然大悟,原來平安時代也有翹班的人。


    早退!把“我愛陰陽寮我愛工作”抄一百遍!


    被自己娛樂到的青年眉間柔和了很多,引來了保憲的目光,他頓了頓,笑道,“那感情好,這是阿北做的,手藝是不是很棒?”


    博雅慌忙點頭,“沒錯!原來式神是做這些的嗎?我也想要一個……”說著,那看向樓北的眼神裏帶著些希冀,弄的青年嘴角一抽。


    “……並不是。”保憲扶額,“對了,既然今天那麽開心,喝點酒?”


    晴明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保憲莞爾一笑,“哦,看不出來晴明師弟你還是個悶騷!”


    樓北噗嗤一聲笑開,“晴明怎麽是悶騷,明明是明騷嘛!”


    晴明:“……”


    偏偏保憲還看了看他,然後一本正經的點頭,“沒錯!我看也是!”


    “喂!師兄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晴明你也有今天!”源博雅豪爽的大笑,平日裏都是晴明欺負自己,哪裏見過他被人欺負的場景。


    樓北起身去拿了酒,平安時代沒什麽好酒,清酒一般動用去了祭祀,隻能拿他親自釀造的燒酒,說是燒酒其實就是米酒,不過純度高了些,喝的時候樓北一般都會讓保憲兌水。


    這次也是,他端了酒,配上了一壺水。


    “這是阿北釀的,來,博雅嚐嚐看。”保憲說著,把酒斟到了碗裏,遞給了源博雅。


    他接過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些驚訝,“哇!保憲你家式神也太厲害了吧!我也好想要這樣的式神啊……”


    保憲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道裂痕,手上把水偷偷換成了酒,繼續往博雅的酒碗裏倒,“嗬嗬嗬,博雅這麽喜歡我家式神啊……”


    “嗝。”男人打了個酒嗝,“很喜歡啊!”


    “哢嚓”,壞了,晴明捂眼,他幾乎能聽到保憲笑臉裂掉的聲音。


    果然,那男人嗬嗬笑著,說道,“這麽喜歡啊,那就多喝點吧博雅!”


    “唔,這酒真不錯。”


    晴明抽空看了一眼話題中心者,發現對方含著笑,端坐在榻榻米的另一邊,目光柔和的看著保憲,仿佛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能進入到視線中。


    這種感覺一定不賴,你是我世界的唯一什麽的……


    晴明不著邊際的想著,嘴邊卻不自覺的上揚了一些,引來了樓北的目光。


    二人對視了一眼,默契的都不說話,反而是看向了戰場上的兩人。


    保憲沒怎麽喝酒,一個勁兒的灌博雅,而博雅已經喝的兩頰緋紅,暈暈乎乎的說話都開始大舌頭了,他迷迷糊糊的非要拉著保憲吟詩作對。


    樓北搖搖頭,用眼神詢問保憲怎麽收場,後者無辜的說不知道,樓北把目光放到了源博雅身上,那人咕噥了兩句,看到了樓北眼神一下子亮了。


    “喂喂!阿北!你不是妖怪嗎!你會妖法嗎?”


    樓北被纏的無語,隻能點點頭,說會。


    “那你變給我看!”源博雅好奇的眨眨眼,“我聽說大妖怪都會上天入地,水火不侵,我沒有什麽陰陽眼啊法力的,你是我唯一能夠看到的妖怪,我想知道誒……”


    青年本來是想拒絕的,但一聽到他這麽說,怔了一下。


    手心放出了一團火,硬著頭皮迎上了源博雅的讚歎,那人說他還沒見過這樣的呢,跟變戲法似的。


    說完,倒頭就睡了。


    晴明抽了抽嘴角,說了句抱歉,就把那家夥拉回了裏屋,說要安置他睡覺。


    樓北無奈,“保憲你說你給他灌這麽多酒做什麽!還得麻煩晴明。”


    保憲掀眼皮看他,“你管我呢!”


    語氣有點衝。


    青年一愣,“生氣了?”


    保憲不語。


    “就是生氣了。”這下他完全確定了。


    保憲瞪著眼睛看他,蹦出兩個字,“沒有。”


    樓北好奇的靠近他,湊到他耳邊問,“喂,你氣什麽?”


    “都說了沒有!”


    保憲突然大聲叫道,說完又後悔了,目光看著樓北。


    後者卻不說話了,他有些心慌,拉了樓北一下。


    青年突然伸出手,在保憲麵前攤開。


    緩緩的,從掌心開出了一朵花。


    秋日海棠。


    賀茂保憲抓住了他的手,輕輕問道,“阿北,你什麽意思?”


    青年拿黑黢黢的眼睛看他,“不是我什麽意思,保憲,是你什麽意思。”


    但是保憲卻皺起了眉毛,“你讓我想想。”


    ——*——*——*——*——*——*——*——*——*——*——*——*——*——*——*——


    為了給承子內親王慶祝百日,村上天皇決定辦一場煙火祭。


    那天,平安京的百姓都很開心,上街擺攤,或者換上好看的狩衣禮服十二單跑到街上看煙火。


    自然,保憲和晴明也不例外。


    賀茂家的弟子千千萬,但最合拍的合適保憲和晴明。


    所以自然而然的兩人相約去看煙火,哦,少不了樓北罷了。


    集市上人山人海,張燈結彩。各種各樣的彩帶彩球還有形狀各異的燈籠,早早的被掛了起來,那些小孩兒拉著父母,嚷嚷著要去撈金魚,買蘋果糖。


    “真的不帶沙羅?”保憲笑問。


    晴明搖搖頭,“師兄,你不要說笑了。”


    “喂!我哪有說笑!師兄很認真的在問你,你對沙羅到底是個什麽心思?”保憲嚴肅道,“你小子!我妹妹看上你了,你還不知足!”


    誰知晴明卻也突然嚴肅了起來,很認真的回答,“師兄,你這麽說不對。沙羅很好,但我不是她的良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以前是這麽告訴我的,雖然形容的很不合適,但是師兄,沙羅跟了我不會幸福的。”


    說著,他的眼眸閃了閃,長長的睫毛掩去了裏麵的心思。


    保憲也沉默了,他想到了晴明身上背負的東西。


    有傳言說晴明是白狐之子,但他不相信,可是有時候不自覺的就會把晴明帶入進去,人和妖的孩子。


    等等……人和妖?


    保憲一愣,人妖相戀?他驀地看向樓北。


    那人發現了他的目光,皺了一下眉,然後和他對視上了。


    青年的眼睛黑黝黝的,但是卻像麵鏡子,能夠反光,清澈的很。


    他在裏麵看到了自己,呆愣愣的,有點木。


    賀茂保憲嘴裏有點泛苦,人和妖相戀本就不被世間所容忍,更何況是兩個男人。


    阿北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


    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脫離群體而生活。


    那麽在所難免的,會受到別人眼光的洗禮。


    他不希望看到阿北被世人唾罵,不想要看到賀茂忠行失望的眼神。


    更加不想看到晴明看到沙羅鄙視的目光。


    看著青年的黑眼睛,保憲眯眼笑了起來,“阿北,我想吃烤魚~”


    青年一愣,有些無奈,“上哪裏給你找烤魚?”


    “那裏就有啊!”保憲抬了抬下巴,發現自己指向不明確,於是伸出了手指到街角一個大叔那裏。


    青年戳了戳他的額頭,“好,我知道了。”


    說著就離開了。


    保憲緊緊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室外,大庭廣眾之下,他臉立刻紅了一下,掩飾般的收回了目光,然後回頭想要和晴明說話。


    結果一下子愣住了,“……晴明?”


    人呢?


    樓北回來的時候,被保憲一臉嚴肅嚇了一跳,“怎麽了?”


    “晴明不見了。”


    “哈?”


    大庭廣眾的,說不見就不見了?


    樓北滿臉的不相信,閉著眼睛外放靈氣去搜尋,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聲音裏帶著一絲驚訝,“真的不在了,這才多久!”


    保憲有些著急,“那怎麽辦!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樓北搖搖頭,四處看了一下,道,“感應不到,這裏人太多了。”


    想了想,他拉住保憲,把他往外麵拖,直到了一片山頭,那裏沒什麽人。


    保憲看他,“我放出幾個符鳥去找他!”


    樓北攔住他,遲疑了一下,“不用,我來。”


    說著,他雙手結了個倒桔梗印,保憲隻感覺到一陣寒意穿過他的身體。


    持續了有一會兒,青年突然收斂了氣息,手上的印也散了,他睜開眼睛看保憲,“找到了。”


    ###


    樓北攬著保憲,直接騰雲駕霧飛到了平安京外的黑山上。


    說那裏是黑山不是說山是黑色的,相反,那裏常年綠色,鬱鬱蔥蔥的樹木長得秀頎參天。


    隻不過,從遠處看,那裏總有一股子黑氣,天也陰著,人人都說那裏是鬼山,就取了個黑山的名字給它。


    保憲被風吹的難受,將臉埋在了樓北的衣服裏,蹭了蹭。


    樓北看了他一眼,手上緊了緊。


    等到了目的地,樓北這才鬆手,將他放了下來。


    保憲有些尷尬的整理了下衣襟,然後問道,“怎麽在這裏?”


    樓北道,“是酒吞童子。”


    “什麽?!”保憲幾乎跳了起來,“他怎麽在這裏!”


    “你問我?”樓北挑眉,“我怎麽會知道,不過,晴明的確在這裏。”


    這下,保憲不說話了,默默的捏了個咒印,跟在樓北的後麵。


    穿過一片大霧,一座飛簷鬥拱的大型木質建築物群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棕黑色的房簷,密密麻麻的建在整座山頭,四角翹起,方方正正,瓦片分明,從房頂垂下來的還有幾個大紅色的燈籠,散發著朦朦朧朧的紅光。


    天色已晚,偶爾能聽到山中歸鳥的嘶鳴,然後那座城跟活了似的,隱隱有叫賣的吆喝聲還有賣酒的人在大笑,打鐵的聲音,少女們的嬌笑都傳了出來。


    保憲和樓北對視一眼,這城裏的恐怕都不是活物。


    一陣鈴鐺的聲音飄飄忽忽響了起來,還有馬蹄的聲音,然後城門開了。


    樓北頓了頓,率先邁開腳步走了進去,見狀,保憲也慌忙跟上。


    街道上的人都是飄著走路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這更加證明了這裏的都是鬼。


    青石板,櫻花樹。


    大江山上丹波國的道路格局,熟悉的很。


    樓北目不斜視帶著保憲走到了那一幢最大的房子前,他輕輕說,“正主在這裏。”


    保憲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樓北頓了頓,卷起袖子伸出手,白色的手指和黑色的大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晃得保憲眼睛疼。


    他敲了敲,一下而已,門就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正廳裏坐著一位英俊的少年,周圍有幾名曼妙的少女在倒酒,媚眼如絲,穿著暴露,透著妖異的誘惑。


    聽到了門開的聲音,那少年抬起頭來,裸.露著上半身,水幹半脫了下來,係在腰間。


    黑色的頭發,酒紅色的眼睛,直直的對上了樓北的。


    賀茂保憲隻見到那少年和前方的人對視了良久,忽而露齒一笑,“阿北。”


    他竟然叫出了自己式神的名字。


    保憲驀地瞪大眼睛,隱隱覺得有些事情正在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


    他聽到身前高大的青年開口,“酒吞童子,不在你的大江山好好呆著,跑到平安京做什麽?”


    那少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愛在哪裏就在哪裏,礙著你的事情了嗎?怎麽,阿北,你管的東西越來越寬了。”


    說完,他往後看了一眼,保憲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穿透了似的,暴露在別人眼裏,那少年的眼神很犀利,像一把刀子似的。


    他笑道,“帶了個陰陽師?你倒是出息了……”


    青年擋住了酒吞童子的眼神,留給了保憲一個背影,淡淡的說,“不關你的事。”


    “好好好,不關我的事。”少年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揮手讓身邊的少女下去,然後對兩人說,“坐!”


    樓北看了他一眼,掀起衣袍就坐在了他的下手邊,見狀,保憲也坐了下來。


    “來這裏所謂何事?”酒吞童子問。


    有侍女來給他們兩人斟酒,保憲猶豫著想要讓她們退開,擔心酒裏麵有問題,但餘光看到樓北直接端起酒杯一口飲盡,他一下子有些著急想要去攔。


    樓北隨他搶下自己的酒杯,對著酒吞童子說,“來找人。”


    上位的少年一愣,微微想了想,“你不會是來找……陰陽師的吧?”


    樓北還是沒什麽表情,淡淡道,“沒錯。”


    “啪”,英俊的少年猛地拍了下桌子,酒紅色的眼睛泛著紅光,他聲音有些沉,“哈?你還真是膽大,敢對我這麽說!”


    “大江山的主人,你既然來了平安京就該知道,這裏,是我的地盤。”樓北一開始還是低著頭的,講到這裏他突然抬起了頭,目光冷冷的看著酒吞童子。


    一瞬間爆發的氣勢讓人心驚,那是和大妖怪不相上下的氣息,整個宮殿都充斥著兩人對峙的可怕氛圍,一些膽小的小鬼已經開始腳軟了。


    沉默。


    氣氛沉默的詭異。


    保憲吞了吞口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樓北這副模樣。


    青年淡淡的看著酒吞童子,不語。


    直到那少年突然一下子笑開,“哈哈哈,不要這樣阿北,我們沒有利益衝突。——既然你讓我放過那個陰陽師,可以。但,交換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保憲搶先開口,“你要什麽?”


    少年頗有興趣的打量了賀茂保憲一眼,“我嗎?——說起來,阿北是你的坐騎嗎?陰陽師。”


    這話題轉變的有點快。


    保憲一愣,立刻否認,“不,他是我的式神。”


    酒吞童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去做了你的式神,真是妖獸的恥辱啊……明明是這麽弱的陰陽師。”


    保憲有些生氣,他說自己就算了,居然連阿北也罵了,但又生生把這怒氣壓了回去。


    酒吞童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保憲,他說,“喂,陰陽師,我們來做個交換吧。你把阿北留給我,那個小陰陽師你就可以帶走。”


    他聲音帶了點蠱惑,“你,換不換?”


    保憲愣住了,他猛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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