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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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青年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酒吞童子坐在他身邊,用肩膀撞了撞他,“喂,阿北,你家主人拋棄你了!”


    “閉嘴,阿九。”


    樓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後者立刻噤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耐不住性子的又湊到了青年的跟前,“喂,你告訴我,你和那個陰陽師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主人,不是告訴你了嗎。”


    “你少在那兒扯!”酒吞童子一臉不屑,“你堂堂畢方會屈服於一個小陰陽師?!你在逗我玩?”


    青年不說話,酒吞童子又道,“阿北,你實話告訴我,那個人和你什麽關係?你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跟了他?嗯?”


    “你離我遠一點。”樓北冷聲道,“嘴臭。”


    “……”


    “你吃完人肉是不是沒刷牙?”


    “……”


    “嘖,髒死了。”


    “……”


    英俊的少年一臉憋屈,整個五官皺成了包子,哀怨的看了樓北一眼,呐呐道,“好啦!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我們老友相見,難道你不陪我喝一頓?”


    聞言,青年頓了頓,臉上罕見的扯起了個笑容,“的確是很久不見了。”


    美酒配美人,爽。


    酒吞童子支著臉歪頭看青年,嘴裏咕噥著,“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小子這麽好看呢……”


    青年拿眼睛斜他,“哦?現在知道爺好看了?”


    阿九砸吧砸吧嘴,自我陶醉道,“還行吧,沒小爺我帥!”


    “嗬。”


    “喂!你剛才是嘲諷的笑了吧!是吧!是冷笑吧!我看到了你別否認!”酒吞童子炸毛,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樓北似笑非笑,“那又怎樣?嘲諷你了你還能吃了我?”


    “哼!小爺我可是很挑剔的……你?算了吧……”他說著,還上下打量了樓北一眼。


    後者不理他,抿著酒碗裏的佳釀,他摻了一些櫻花瓊漿。


    “這個季節……你上哪兒弄來的?”


    “唔,你喝不出來?”少年挑釁道。


    樓北看了他一眼,再喝了一口。


    “前年春天的?”


    “咦……看來沒退步嘛~”


    “老師教的好。”樓北裝模作樣的作了揖,對著酒吞童子拱了拱手。


    兩人抬頭,相視一笑。


    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酒吞童子漫不經心的問道,“阿北,你就告訴我你是怎麽個想法,嗯?”


    青年比他更漫不經心,“什麽怎麽個想法?”


    “別裝傻,你知道我問的什麽。”


    樓北眨了眨眼睛,放下酒杯,伸手攏了攏散在腦後的長發,眼神一掃看到了酒吞童子,徑自取下了他發尾的發帶,綁在了自己的頭發上,高高梳了起來,露出了精致還帶了些犀利的五官,幾縷發絲從頭上掉了下來,配著白白嫩嫩的耳朵,無端增加了些風情。


    “你問……保憲?”聲音突然溫柔了起來。


    酒吞童子看著他一眨不眨,嗯了一聲,然後笑了起來,“阿北你……還是這樣比較好。”


    這樣的魅惑,才是妖怪不是嗎?


    剛進來時那清冷禁.欲的人他幾乎要認不出來,還以為哪家的術士要來捉鬼收妖呢。


    妖就是妖,哪怕在別的國家被稱為神獸,本質上還是他們平安京的妖物。


    作為妖,就該有妖的樣子。


    “所以啊,我才不明白,你明明最適合這個模樣,為什麽要去迎合那男人,陰陽師所追尋的束縛,明明是自由慣了的你最不喜歡的東西,為什麽你要和他一起呢?”酒吞童子皺著眉問道。


    “……也沒什麽特殊的理由。”青年垂眸不答。


    “你騙不了我!”阿九厲聲道,“我認識你了百年,你一撒謊就是這模樣!”


    青年這才抬頭,眼神淡淡的看著他,“那阿九,你告訴我,你想聽什麽,我說給你聽。”


    “我……”


    少年偏過頭,尖銳的牙齒露出來了一瞬間,又飛快的藏了起來,好像錯覺似的。


    “我什麽都不想聽,我懶得管你!——你隻要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找那個什麽賀茂保憲那裏!”


    “……總之一開始的理由不是因為他。”青年頓了一下,還是說了。


    阿九這才笑開,“我就說嘛……”


    他認識的畢方還是畢方,沒變。


    “不過……現在……”


    酒吞童子一滯,“你動搖了?”


    “也不算吧,但那家夥,是個笨蛋呢。”青年說著,搖了搖頭,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目光柔和了起來。


    “……你動搖了。”


    酒吞童子不知道是什麽改變了畢方的想法,但顯然他現在是絕對不會和那個陰陽師分開了。


    他頗為陰險的告訴樓北,“喂阿北,可是剛才,那男人分明拋下了你,帶走了那個陰陽師啊……你這算不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會用漢詩就不要亂用。”青年瞪了他一眼,“晴明的安全比較重要。”也不知道是在解釋給誰聽。


    他想起了保憲那時候的目光,目光裏寫滿了抱歉,他想告訴自己,等他。


    等他把晴明送回安全的地方,他再來接他。


    那時候自己怎麽回答的?


    他眉目含著笑,告訴保憲,好。


    可是心裏突然空了一塊。


    有時候話說的輕巧,但不是你嘴上說不難過就會不難過的。


    情緒這種東西,根本控製不了。


    比如他自己。


    也許是第一眼看到那個人伸出的手,他就把他放在了心上。


    他試探了很多次,那個笨蛋就像個烏龜一樣,一遇到敏感的問題就會縮進殼子裏。


    樓北眼中透露出一些無奈,他其實也不想那麽累的。


    如果那人更加明確一點就好了,但是他總不能逼他吧……


    “你看,你其實也被拋棄了吧……”阿九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要我說就別再和他回去了,跟我去大江山吧!我那裏多好!要風有風,要雨有雨。”


    “不去。”青年懶得理他,把酒杯一撇,懶懶的躺了下來,青絲和白衣散開在榻榻米上,構成了一副水墨畫。


    他閉上了眼睛,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突然感覺臉上癢癢的,他一睜眼便對上了酒吞童子嚴肅的酒紅色眸子,他的手還在自己臉上。


    “你幹什麽?”樓北開口,目光直直的看著他,語氣有些不善。


    酒吞童子也不在意他的壞脾氣,皺著眉說,“阿北,二十年前你離開大江山後發生了什麽?你遇到了什麽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魂魄不完整。”


    沒錯,畢方有魂魄。


    他畢竟是海外的妖怪,不,神獸。


    “少了一魄是吧。”青年接口,不在意的擺擺手,“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睡了一覺之後就發現少了一魄。”


    “可能他們去開派對了也說不定……”


    “哈?!——你在說什麽?”


    酒吞童子扯了扯他,“喂!你到底在彷徨什麽!那一魄你是怎麽丟掉的?”


    “唔?”


    “裝什麽傻!”少年有些生氣,“你在這樣下去,我可不管你!”


    “我啊……”青年笑了笑,“我是不在意,等我需要他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的。”


    阿九氣結,“你還笑!你知不知道你那一魄不在,你根本活不了那麽久!你會死的!”


    “嘛……那也不錯啊,剛好活膩了。”青年突然笑起來,眼睛黑黑的,裏麵透著莫名的瘋狂,讓人看了心驚。


    神經病……


    阿九的目光裏透出了一些不可思議,畢方找死,這種事情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


    這麽想著,酒吞童子目光也沉了下來,恢複到了大江山主人該有的模樣。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樓北,聲音冷的可以掉冰碴子。


    “既然你這麽想,我言盡於此。”


    光裸著上身的男人頓了頓,解開腰間的帶子,穿好了衣服。


    青年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最終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笑了笑,“謝謝你,阿九。”


    不用擔心我。


    樓北知道自己的魂魄一直不完整。


    就像他每次穿越總不能壽終正寢,活到一定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死亡了。


    他隱隱知道是因為什麽。


    這麽想著,他摸了摸鎖骨上的刀疤。


    一切起因都是因為它。


    但是他不知道這疤痕有什麽用,不管他換了多少具身體,這東西一直跟著自己,洗澡的時候對著鏡子看,醜醜的一道,難看死了。


    總不能學著現代姑娘一樣,做個祛疤手術什麽的吧……


    青年無神的盯著天花板,酒吞童子擁著幾個少女離開了去了偏殿,把偌大的正廳留給了自己。


    他揮了揮衣袖,隻聽一連“啪嗒”幾聲,門窗全都關了起來,真的把這裏變成了密閉的房間。


    然而扇動翅膀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立刻看向那邊。


    紅色的窗簾晃動了一陣子,後麵飛出了一個東西。


    樓北的眸子一縮,被一隻黃色的符鳥吸引了目光。


    保憲……


    符鳥一張口就是保憲的聲音,“阿北,你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他聲音裏還透著一些焦急,喘著氣說道,應該是在奔跑。


    這個傻子,還真以為酒吞童子會對自己不利……


    但是埋怨歸埋怨,青年的眼中還是露出了些笑意。


    如果你再不給我答複,我一定會逼問你的。


    男人收攏了符鳥,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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