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驚醒,再回首,已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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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問題,樓北沒有給出答案,他知道自己無法對此表示什麽。


    本就不是局中人,卻偏偏成了唱戲的那個。


    像是個跳梁小醜,等待著台下的觀眾鼓掌喝彩。


    小五在樓北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對方垂著的睫毛顫了顫,“啊,將軍這麽說嗎?他已經到了裕良了吧?”


    “安大人,小人不知。小人隻負責傳話,這是大人的意思。”


    “他難道不知道這東西給蘇寒了也沒用嗎?那人的武功可不在將軍之下啊。”


    小五低著腦袋,以頭頂示人,“小人不知,安大人照著將軍的話做便是。將軍還說,大人您不要忘記了是誰給了您這樣的榮幸和機會,您的一切榮華富貴都不是您應得的。”


    樓北沉默了下來,他明白賀茂炎的意思,那日在朝堂之上,任誰看都明白安歌他和蘇寒蘇大人是站在一邊的,剛剛上任的新狀元也不是將軍那邊的人,那麽蘇寒的勢力就更加壯大了。


    賀茂炎不相信他。


    並且,他後悔將他送進朝廷了。


    可是樓北自己知道,他從未偏向過誰,也從未想要這麽樣。


    手中的小瓶子裏放著賀茂炎給的東西,他已經離開了京,所以如果蘇寒這個時候出了事情,查也隻能查到安歌的頭上。


    安歌是誰?蘇大人的親信,和賀茂將軍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樓北摸摸捏緊了手中的小瓶子,他這是被當做犧牲品了。


    時局變化莫測,快的讓人不住驚歎。


    誰能想到前一天還對飲暢談的舊友,今日變成了刀劍相對的仇敵?


    等了多日,樓北都沒有下手,說不準是不是沒有合適的機會,隻是他有些懶罷了。


    那晚,他正躺在床上假寐,呼吸間的一秒而已,他的房間裏就多出了一個氣息,那人衝著他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樓北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你不是在裕良嗎?”


    賀茂炎收斂了周身的戾氣,麵無表情的看著樓北,他的眼睛通紅,身上的衣服還是出征的軍服,胯上的玉佩被濺了血,紅的灼燒眼睛。


    “為什麽不動手?”


    “因為不到時候。”


    他強忍著內心的怒氣,粗糲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那麽,什麽時候才叫到時候?”


    樓北盯著那張和賀茂保憲八分相似的臉龐看了一會兒,移開了視線,“時機來的時候就是到時候了。”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落入了那人的手中。


    賀茂炎深吸了兩口氣,努力抑製住臉上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你信不信,我隻要一下命令,你走不出這個房間?”


    “是嗎?”


    “你就這麽想死?!”賀茂炎輕吼道,因為壓抑,聲音都已經變了調。


    樓北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不過因為呼吸不通暢,他蒼白的臉色漸漸泛起了紅暈,細微的呼吸開始粗重了起來,漆黑色的眼睛裏麵深邃的似乎可以看到無邊的宇宙,賀茂炎就這樣盯著他,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你……到底想做什麽?難道真的如同別人說的那樣,你和蘇寒……”


    賀茂炎頹然的鬆開了手,“裕良那裏是埋伏,我以為你知道。”


    樓北啞著嗓子開口,“將軍,你信不過我。”


    “……你讓我怎麽信你?!”


    他深吸了兩口氣,“裕良,你說的那個易守難攻的裕良,被南易王控製著的裕良,等著我剿滅山賊收歸中央的裕良,那是蘇寒的埋伏!”


    “……”樓北摸摸自己的脖子,皮膚有些凹凸不平,可以清晰的摸出來一個掌印的模樣,“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嗬……”賀茂炎冷笑了一聲,看著樓北的表情漸漸回歸了平靜。


    當他帶著自己的軍隊衝進了寨子,那位等候已久的大王驚愕的看著他,說你是賀茂炎?朝廷派來的不是安大人嗎?


    安大人……


    賀茂炎冷笑著將手中的劍插.進他的胸口,安大人?我看是蘇大人才對吧?蘇寒養你們這麽多年,你們怎麽這麽沒用?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還是說,如果來的人是安歌,那麽他是死還是被你們同化?朝廷是不是要少一個剛上任的新官,裕良要多一個名叫安歌的謀士啊?!你們說啊!


    他在沿途的驛站看到了蘇寒的手下的馬,送信的是吧,也不枉他快馬加鞭早一步先於蘇寒的人趕到了。


    他不相信蘇寒用這麽幼稚的手段,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他不能否認的是,也許這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賀茂炎看不透蘇寒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在計劃著什麽,那張每天似笑非笑的臉龐,他看了就難受,這人的深不可測他也不是體會一兩回了,幾百次都有了。


    賀茂炎扯了扯唇角,“蘇寒許了你什麽?安歌,我不傻,你也不傻。”他知道這人並不是真心對自己的,他也同樣不可能對這人付出信任,但是在他安歌還屬於賀茂炎的時候,他的做法就無異於背叛!而且還是如此光明正大的背叛。


    樓北靜靜的看著站在床邊的那人,“將軍,我無話可說。”


    “……好,很好……”賀茂炎笑了起來,“早承認不就好了?”他走過去摸了摸樓北的頭發,然後撫上了他的臉,最後到了他的脖子上,上麵的指印清晰可見。


    樓北被他手上的血腥味弄得皺了皺眉頭,見他嫌棄自己的味道,賀茂炎嗤笑了一聲,眼神愈發的冷冽,他收回手,從床頭的抽屜中取出了他交給樓北的瓶子。


    “安歌,你不過是個戲子而已,從前是,以後也是。”


    樓北沒說話,他看著賀茂炎輕描淡寫的打開了手中的瓶子,一股淡淡的酒味傳了出來。


    “……竹葉青?”


    “你以為,我會給你毒.藥嗎?”賀茂炎掃了一眼他,“別開玩笑了,蘇寒他能是毒.藥解決的人嗎?你在小看誰?”


    “安歌,喝了它。”賀茂炎把瓶子遞給了他,“就當是離別酒好了,從此以後,你願意做誰的人,和我賀茂炎,再無關係。”


    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冷漠,樓北也不多解釋什麽,接過那瓶子就放在了嘴邊,仰起頭咽了下去。


    與此同時。


    他感覺到脖子涼涼的,似乎有風穿過,然後就是大量紅色的東西噴湧而出,鮮活滾燙的血液。


    賀茂炎漠然的抽出匕首,上麵沾了寫血跡,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整個被單都被染紅了。


    他隨意的甩了甩,匕首飛了出去,“噗”的一聲,紮進了床上那人的胸口。


    他看著那雙漆黑色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亮,仿佛是夜空中的星星被人偷走了,從此,再無天明。


    就在他沉默著不知道想什麽的時候,門突然被拉開,身穿白衣的男人走了進來,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呀嘞呀嘞,至於嗎,動這麽大氣?”


    “……蘇、寒……”賀茂炎陰森的念出了他的名字,“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蘇寒身後的人,立刻怔住,然後從牙齒縫中碾出,“小五!!”


    蘇寒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輕輕的搖搖頭,“安歌的曲子唱的很好聽呢……”可惜了,脖子劃開了,再也沒有辦法聽到他的聲音了。


    “你也會在意他嗎?”


    蘇寒輕笑,“賀茂將軍不要開玩笑了……”


    “對了,這麽晚還來打擾你,就是為了要告訴你一件快報,我想這也是將軍分內的事情吧,還是說給你聽比較好。”


    賀茂炎沒說話,眼神卻明明白白寫著有話快說。


    “南易王動怒了,說不日將會來京,至於怎麽來,是軍隊還是朝貢……這我就不知道了。”


    賀茂炎一愣,瞬間明白過來,看著蘇寒的眼神恨不得撕了他。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蘇寒笑的好看,“賀茂將軍沒有探查好就出了兵,這事情最後還是得自己負責呢。裕良可從來沒有什麽山賊劫匪,那都是南易王的門人親信,賀茂將軍……不知道嗎?”


    最後幾個字含在了嘴裏,蘇寒彎了彎好看的桃花眼,“那麽,我就先走了,賀茂將軍可不要辜負皇上的信任啊……”


    說完,白衣男人緩步離開,而一旁的小五偷偷看了一眼將軍,縮著腦袋小跑跟上了蘇大人。


    賀茂炎站在那裏許久,久到床上的血跡可是變褐發幹,他才自言自語的開口,“果然有些人真的很可怕,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大概是對的吧……”


    ###


    要說設局,是蘇寒最喜歡的事情。


    城樓之上,烽火連天。


    南易王退兵了,沒有動用敕帝的一兵一卒,賀茂炎看著蘇寒進了軍營,不知道和南易王在裏麵說了些什麽,出來後,天下依然是敕帝的天下。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將軍,我可從來都不想做什麽。隻要這個天下還是敕帝的,我便依舊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


    “……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謀反。”


    “我可不是將軍,敕帝可是個好皇帝。”


    “南易王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滿足將軍好奇心的嗜好,您自己去找答案吧。”


    “那麽,安歌呢?”


    蘇寒淡淡一笑,眼睛看向了遠處的旗子,“將軍說笑了,安大人,難道不是您動的手嗎?”


    他偏過了頭,側臉一片森冷。


    “平湖秋月,我還沒學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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