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宇一下子愣了住,這才驀地記起公良策那古怪的醫號,“四不醫”,第四不醫的便是這天命之人。然而卻也強求不得,隻好無奈地歎息道:“好吧……”“那容卿,本王心中掛心玉兒的安危,便先走一步了!”納蘭宇轉過頭對容卿道,而景慕軒自然也要趕著回去看看景芙蓉究竟有沒有什麽大礙,景芙蓉是跟隨他出王府的,若是出了什麽事,他自然是要擔著責任,更何況他還是兄長,沒照顧好妹妹,出了事父王自然是要怪責於他的。見納蘭宇與景慕軒離去,公良策與北浪自然也不便留下。這一希便宣告收場,納蘭宇根本還未喝得盡興,興致因為納蘭玉的事兒被毀了大半,而景慕軒自然也不算過了酒癮,因此兩個人離去的時候,都是一臉陰沉。


    景慕軒望向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慕容雲歌,不禁心下莫名擔憂,張了張口,還未發聲,便見容卿似是洞悉了他的心事,淡淡地道:“晚些時候,我自會命人送她回去。”


    景慕軒點點頭道。“嗯!她今日喝得有些多了,隻怕晚些時候上了勁兒,會覺得有些難受。到時候,還要你多照顧。”


    納蘭宇也擔心道:“容卿,雲歌妹妹喝得多了,如今本王與瑾世子都離去了,她便托給你照拂了!”


    “這是自然!王爺與世子有事便先走吧。”容卿淡淡一笑,麵色沉靜。


    納蘭宇與景慕軒相視了一眼,便同容卿告別,二人皆是輕功卓然,縱身一躍,兩道挺拔的身子踏風掠過湖麵,身影便漸漸地消失在茫茫水霧之中,伴隨著湖麵上的雲煙慢慢消散幹淨,便再不見身影。而公良策與北浪不善輕功,疾風卻早已備好了小舟,乘著小舟徐徐離去了。


    湖心小亭之中,便隻剩下了慕容雲歌、容卿與鳳傾三人。一時間,亭內寂靜無聲,雲歌趴在桌上,呼吸卻也輕柔淺淺,若不細聞,根本難以捕捉她呼吸的起伏。容卿麵容清淡,單手指著玉杯,垂眸低簾,靜靜地望著一側,醉過去的慕容雲歌,不同於清醒時的意氣風發與灑脫,更不見那即便是君主都不曾有的帝王氣度,麵上一汪平瀾,女子的嬌態與乖順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然而即便是醉了過去,輕蹙的眉心間卻仍鍍上一層寒雲,不見絲毫寧和。許是這眉間的褶弧,即便是在無意識中都難以抹去。


    鳳傾的臉上則始終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隻是靜靜地看著慕容雲歌,視線落在她如白玉般嫩生生的臉容上,緊接著便緩緩下移,那一眉一眼,鼻梁唇畔,勾挑如畫的下顎,弧線美麗的頸項,緊接著,目光便在她指節分明的手上頓了住。


    若是此刻有武學高人在亭中,定是要震震吃驚的!因為出去雲歌清淺的呼吸聲,根本探不到任何一絲人息。能夠將氣息掌控到此般地步的,定是內力精深不可測的強武至尊。


    待人離去久久,鳳傾抬起頭看著容卿良久,驀地才緩緩道:“她喝得有些多了。”


    “六杯酒,即便是白弈在此,都要醉了。”容卿望著雲歌,淡淡道。


    鳳傾勾勒唇畔。“酒不醉人人自醉。”


    晚風徐來,拂過雲歌臉頰,鬢角的青絲拂亂了容顏,與眼睫細密交纏,雲歌察覺到一絲異癢的痕跡,情不自禁地便要伸出手去拂開。鳳傾見此,竟不由得便伸出手去,潤澤如玉的指尖觸上她的發,想要為她拂去那作亂的發絲,然而反應過來她的身份,她是王爺認定的瑜王妃,未來瑜王府的正妃,而此刻那個一心一意想要寵她護她的男子便坐在一旁,她如何能逾越?


    鳳傾不禁怔了怔,便緩緩地縮回了手。不知方才怎麽了,望著慕容雲歌時,心底竟莫名的生出難以道明的情愫來,在沒有任何心念之下,便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為她理順秀發。


    容卿雖未看向她,然而餘光斜飛,似是將方才她難以察覺的動作舉止捕捉了清楚,這才緩緩地放下玉杯,輕輕地斂下眼睫,低低一笑,望向了了雲歌,伸過手去,十分自然地將她鬢角被拂亂的青絲理在了耳後。


    許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如今她的耳垂仍舊隱隱作燙,與他指尖的沁冷一冰一溫,雲歌的肩頭竟不禁因為這過分的寒意,輕輕地顫了顫。


    容卿挑眉,卻是一笑,然而抬起眼眸時,俊雅的臉上卻漸漸地褪去了溫度,一時間,就連眼中的笑意都被冰封了住,一雙鳳眸登時鍍上籠籠寒霜,泛起絲絲清冷的寒瀲。


    那一瞬,周遭的空氣都一下子寒了下來。


    鳳傾緩緩地抬起頭來,對上容卿冷冽的視線,驀然起身,輕輕一撩裙裾,優雅地單膝跪地,過腰的黑發靜靜地鋪展在地上。她低下頭,不緊不緩地道:“主子,方才是鳳傾逾越了。”


    若是此時雲歌清醒著,定是要吃驚不已的!京華城中最是令人聞風喪膽,蛇蠍心腸的妖女,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出口的聲音低沉,魅惑,雅韻,不同往日的妖嬈靡靡之音,卻是年輕男子特有的聲線。


    此刻她褪去了往日的傲慢與嬌縱,跪在容卿麵前,臣服而又恭敬。然而恭敬,卻又不失自身桀驁的氣度,猶如隱隱出鞘的劍鋒,含蓄內斂。


    一直以來,世人眼中禍國傾城的蛇蠍妖女竟是一個俊秀魅雅的男子!然而雖是男子,這樣一副妖豔動人的容貌卻並不顯得古怪,鳳傾的五官容貌,那份美麗,是毀滅性的。這份美太過侵略,是間乎於性別之間的美,每一寸,一眉一眼,都透著一股妖嬈的蠱惑,尤其是那一雙鳳眼,多看一眼,都不禁令人迷失沉淪。


    而他身上的氣質,卻是尋常女子更是難以相比較的。她身上的這份妖嬈之氣,似乎是與生俱來一般,渾然天成。


    鳳傾低著頭,口吻清淡。


    容卿把玩著酒杯,卻是未看向她一眼,隻低低地問。“納蘭玉是你傷的?”


    鳳傾錯神片刻,抬眸瞥了雲歌一眼,緊接著便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視線,點了點頭。


    容卿玉指輕輕摩挲著杯沿,問道:“你為何要傷她?”


    “我……”鳳傾一時語塞,一時不知如何圓說。


    容卿望向了她,靜默許久,驀然緩緩逸出。“今日之事,我看倒不像是你做的。”


    她不像是無緣無故傷人的人。在這京城,即便是皇室之中,因為瑜王府,敢得罪鳳傾的人少之又少,大多見了她都是夾著尾巴繞道走的。納蘭玉出宮極少,雖不識得鳳傾身份,然而她卻是欺軟怕硬的主,見了鳳傾,也絕不敢多蠻橫。


    更何況景芙蓉見了鳳傾更是跟見了鬼似的,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鳳傾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容卿又道:“你不用替她隱瞞什麽,也無需替她擔著什麽罪名。她若真是闖了禍端,即便你不說與我聽,晚些還會傳進我耳中。”


    鳳傾怔了怔,這花燈會一條商鋪都是容府名下地皮,這其中還有不少容府的家業,因此這集市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若是容卿想要知曉,不用打聽,便會有風聲傳進他耳中。


    “是,鳳傾絕不有所隱瞞。”


    容卿問道:“傷人的可是她?”


    “是……”


    “景芙蓉也是她傷的了?”


    “嗯!”鳳傾頓了頓,又道,“我並不知道事情前後,可大約也從旁人口中得知,是因為一隻花燈才鬧起來。”


    “花燈?”


    鳳傾點了點頭,回答說:“嗯。她先看中了一隻花燈,而後撞上了一同結伴逛燈會的納蘭玉跟景芙蓉,納蘭玉也看中了她手中的花燈,而雲歌卻也是不肯讓,於是兩個人便鬧了一場。”


    容卿默了一默,唇畔莞爾勾弄,便對她道:“嗯,我知道了。若無什麽事,你便退下吧。”


    鳳傾看了一眼雲歌,小心地問:“她醉了,用不用鳳傾將她送回相府去?”


    “不用,我自會送她回去。”容卿道。


    “嗯。那鳳傾便先退下了!”鳳傾緩緩起身,最後一眼深深地看向了慕容雲歌,便離去了。


    容卿低頭看向了雲歌,伸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鬢發,溫柔地撫過,薄唇欺近,在她耳畔輕輕喚了一聲。“歌兒?”


    雲歌靜靜不動,卻沒有絲毫的反應,許是醉得有些深了。


    容卿無奈歎息一聲,這個丫頭,當真是令他無可奈何,就連這麽點兒酒也要貪杯,她若是喜歡,他大可以將府裏存的古井貢都給她送過去,方才酒席上不過那幾句戲言,倒竟叫她當了真。


    他低低地道:“歌兒,醒醒。”


    “唔……別吵!”雲歌似是察覺到有人在她耳畔細語,酒意作祟下,她不禁煩悶地向那手掙去。


    “夜裏風涼,你若要睡,我送你回去再睡。”


    雲歌眼睫微閃,卻仍是沒有反應。容卿深深無奈,正欲再催醒她,卻見她薄唇淺淺張合,卻是沁涼的聲音:“……不要。”


    容卿皺眉,有些沒聽清楚,便不由得再靠近了一些。“……嗯?”


    “我……我不要回那個地方!”雲歌眉心愈發蹙緊,沒好聲的嘀咕了一句,“那個冷冰冰的地方……”


    無意識的話語中,透著幾分厭惡,幾分疲倦,然而褪去了往日一身的鋒芒,如今這般倒難得有了些小女兒家的嬌態。


    容卿撫額,歎道:“你醉了。”


    “醉了……倒也好。”雲歌閉著眼睛,涼涼輕笑,毫無意識地喃喃,“有時候人生在世……活得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醉了,不更好?”


    容卿怔了怔,眸中一下便錯了焦距,因為她這一句話竟有些緩不回神。


    有時候活著越清醒,便越是痛苦。


    容卿失笑,似乎好像,的確是如此……


    這般想著,他搖了搖頭。見慕容雲歌不願回相府,倒也不再喚醒她,而是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擁攬在了懷中。雲歌淺淺地喃喃了一聲,在他懷中尋了個愜意的位置,側了側腦袋,便枕著他的胸膛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輕柔的呼吸隔著薄薄的衣衫,噴卷在他寬厚的胸膛,炙熱滾燙。


    容卿摟著她的肩膀,手上輕輕捏了捏,不禁不滿地皺了眉新。她的身子骨有些過分清瘦了,以至於抱在懷裏,都覺得身上沒有什麽肉感,尤其是那潔白的皓腕,好似輕輕一握,便要斷了似的。


    容卿一邊思襯著,一邊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嗯,看來日後得好好養養。


    手臂上輕輕的重量,令他不禁心頭一暖,唇畔不由自覺得便淺淺勾勒。他從未這樣抱過一個女子,因此動作難免有些生硬。


    容卿抱著雲歌轉過身去,施展輕功離開了湖心小亭,裙擺在夜幕中輕然飄飛,轉瞬間便離去了。


    夜色靜謐,就在慕容相府一片寧靜時,凝香園卻整整一夜通火通明。


    慕容誠終究是心軟,見慕容涵可憐,幾頓板子下來傷得不堪,隻剩下了半條命,念在父女這麽多年的情分上,命人將她送回了凝香園。隻是如今無論是王氏還是慕容菡,全都被禁了足,一律不準踏出門檻,聽候明日發落。


    王氏與慕容涵被各自隔開,她心中生怕慕容菡如今一個人被軟禁在屋子裏,一時半會兒想不開,怕有什麽三長兩短,跪在書房外好不容易向慕容誠求了情,這才得以準許探望一眼。


    房間裏,慕容菡跪在床榻上,手中抱著銅鏡,緩緩地一層一層揭開紗布,待紗布全都揭下,她捧起鏡子,然而好幾回將鏡子對準自己的臉,一雙眼睛卻怎麽也沒有睜開的勇氣。


    沒了紗布的遮掩,她輕易地便能嗅到那些刺鼻的藥味,慕容菡纏著手摸向自己的臉,然而當指尖方才觸及上鮮血淋漓的臉頰,就如觸了電似得猛地縮回!


    她向來以自己的美貌而驕傲的,慕容菡心裏清楚,美貌就是一個女人的武器,雖然她比不上慕容雲歌那般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卻也是能夠壓下相府姐妹一截的。因此能夠賜婚給太子,也是這副美貌的緣故!


    然而……如今卻毀了!


    即便她不曾認真地照過鏡子看清楚,然而卻也是能夠想象,被幾鞭子抽在臉上的容貌究竟是怎樣一番光景!


    慕容菡是徹底的寒透了心,太子妃,那可是她夢寐以求的頭銜啊!為了能夠爬上這個位置,她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地去爭,直到頭破血流,可到頭來得到的究竟又是什麽?她費盡心機去爭去搶,可換回的又是什麽?


    如今她這樣的醜容,又豈能入得了太子的眼?莫說是太子,即便是她自己,都覺得惡心之至,看不下去一眼!


    她這樣的女人,已不再值得太子傾心了!也難怪昨日在父親那兒,太子不但沒有維護她一句,更是心心偏袒著慕容雲歌,甚至是不惜放下身段,想與她重修舊好,看得出來,太子如今對慕容雲歌有著怎樣的情意!而太子對慕容雲歌的用情良苦,著實令她心涼又絕望。


    想必如今,她與太子的婚約算是名存實亡了!任是再愚鈍也看得出來,太子根本不想娶她為妃!


    眼下,她的凰途也徹底的毀於一旦的!


    這一切,都是那個慕容雲歌一手造成的,是她!都是她!是慕容雲歌嫉恨她能夠嫁給太子,是她嫉恨自己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一切!


    對於慕容雲歌,慕容菡幾乎恨進了骨子裏去!從前這個女人就是她的絆腳石,從她以庶女身份出生起,嫡庶之分於她而言便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她嫉妒慕容雲歌的美貌,嫉恨慕容雲歌能夠嫁入太子府為妃,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慕容雲歌,難不成就因為她是嫡女,而自己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出?


    她恨!將慕容雲歌恨進了骨子裏!


    慕容菡一下子扣緊了鏡沿,氣得將銅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突兀得驚動聲嚇壞了方才跨進門檻的王氏。


    “怎麽了?菡兒!”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王氏心中又驚又怕,連忙快步走到床邊,慕容菡委屈得不行,如今又是被父親禁足,又是被家法懲戒,就連她身邊幾個奴才見她落勢,都在給她臉色看,這一切都是那個慕容雲歌害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她如今還與太子好好的呢!沒準再過十幾日,她便能風風光光的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入太子府了!然而如今一切都毀了!毀在了那個慕容雲歌的手上!


    一見到王氏,慕容菡委屈地哭出了聲來,撕心裂肺地哭出了聲。


    “娘!我什麽都沒了,不但臉毀了,父親討厭我,就連太子都不要我了!我什麽都沒了,我該怎麽活呀?”


    王氏聞言,登時心如刀絞,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嗔怪道:“你這是說什麽傻話呀?怎麽叫活不下去了?你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是要丟下娘孤零零的一人不成嗎?”


    慕容菡一怔,眼中淒楚一片,抱著她哭得愈發傷心起來。“娘!我也不想呀,可是女兒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比起我來,父親還是更疼著那個慕容雲歌!真真氣人!”


    王氏不語,如今心裏也是萬分苦澀,她也想不明白,為何慕容誠昨日會那麽幫襯著慕容雲歌。


    “父親怎能如此偏心呢?同樣是女兒呀!難道慕容雲歌是他的女兒,我就不是了嗎?他怎能如此對待我呢?況且,我犯的錯比起慕容雲歌給慕容家帶來的恥辱,分明慕容雲歌的罪過才最嚴重,父親怎能……”


    王氏頓覺眼眶發澀,慕容涵的話語,令她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不已。


    “娘……我想嫁給太子,即便是做小的,也無所謂!”慕容涵忽然抬起了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不安,有慌亂,也有恐懼,更多的則是對未來的迷茫與無助。


    “娘,我還能嫁給太子嗎?”


    王氏心口微微一酸,許久不發一語。慕容涵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答案,無不絕望地想,她這輩子是徹底毀在那個女人的手裏了!這個問題還用問嗎?太子如何會看得上她這麽一株殘花敗柳?


    即便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如何?到底比不了慕容雲歌那個騷狐媚子,懂得魅惑男人!而她如今已經沒有了美麗的資本!


    隻怕這後半生,注定是風雨飄搖。


    王氏連連撫慰。“女兒,你別難過了!你定要好好活下去!那個慕容雲歌算得了什麽?嗬!她害得你當不成太子妃,娘自然也不會讓她的日子好過!你受得委屈,我定要在她身上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慕容雲歌既然攔了她們的富貴路,她也不會叫她日子好過!大不了同歸於盡!


    王氏頓了頓,又道:“至於你的臉,娘定會好好想想辦法!大夫說了,天下第一神醫公良策能夠醫治好你臉上的傷,娘定會想辦法,請動她來醫好你的臉!”


    慕容菡一聽,心中不禁又再次浮起希望來!她也聽聞過公良策醫術精湛,猶如神仙在世,但凡有一口氣在,瀕死之人都能夠醫活,更何況是她臉上區區鞭傷?


    倘若她的臉能夠醫好,那麽嫁入太子府一朝為妃還是有希望的!


    “娘,女兒不甘心啊!今日慕容雲歌這般挖苦我們,我心裏好恨好恨!你可千萬要幫女兒想想辦法,女兒相當太子妃!女兒想嫁給太子,當未來西涼國的皇後,母儀天下!”


    “噓!聲音小一些,免得隔牆有耳落人話柄!如今咱們可在風口浪尖上,眾口之石,萬不能再有什麽偏差!若是你再犯什麽過錯,為娘就算拚盡性命也幫不了你什麽了!”


    “嗯!娘說的話,女兒都記住了!女兒一定乖乖的,好好養傷,不再亂說話了!”


    “這才乖!”王氏甚感欣慰。“娘不會再讓你受丁點委屈!至於那個慕容雲歌,咱們就跟她走著瞧!娘就不信了,娘在後院勾心鬥角爭了大半輩子,還鬥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不成!?”


    慕容菡連連點頭。“嗯!娘!我聽你的!我什麽都聽你的!”


    “嗯。乖!”


    “那娘,依您看,接下來您打算怎麽做?如今那個慕容雲歌可正是得意的時候呢!咱們如今太被動,也奈何不了她!”


    王氏沉默片刻,臉色忽然沉了下去,她眼中閃過一抹銳利,手輕輕地拍了拍慕容菡的肩膀,算是撫慰。“容娘幾日時間,再想想對策!”


    這麽說著,她唇角一點點勾起,露出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


    涼風習習。夜空中沒有半點星子,天邊獨掛一輪缺口的新月,漸漸被烏雲遮蔽,夜色愈發黯淡。


    西苑別院,徒亮一盞青燈,紅玉與絕影先行回了相府。雲歌被容卿帶走,也不知帶去了哪裏。盡管她心中擔心,然而卻也放心,容卿公子絕不會傷害小姐分毫。


    她又悉心地為絕影包紮了傷口,先前集市的爭執,絕影受了輕傷,卻也並不重,上了傷藥,她便熄了燈端著盤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轉過身便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院子門口,她心下不由得一驚,探頭探腦地看去,這才見原是慕容靖站在那裏,紅玉心有餘悸地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端著盤子走到了他的麵前,向他欠了欠身,微笑道:“大少爺,都這麽晚了,您還有什麽事嗎?”


    慕容靖許是在發怔,從出神間反應過來,轉過頭看向了她,勾唇一笑道:“歌兒呢?睡下了嗎?”


    紅玉臉上難掩慌亂的神色,然而那一瞬隻是一閃縱逝,轉而又恢複了恭敬地笑容,回答道:“小姐今日乏了,所以早就歇下了,少爺倘若還有事尋小姐,還請明天來吧!”


    慕容靖怔了怔,不知為何,總覺得紅玉的臉色有些躲閃,甚至是有些心虛,然而他卻並未作多想,輕輕地點了點頭,暗襯著,今日在馴獸大典上,雲歌的確也是累了,休息的早也是應當的,於是對著紅玉道:“嗯!那你好生伺候小姐休息,我明日一早再來看她。”


    紅玉心中長舒一口氣,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好的,少爺!”


    慕容靖轉過身,向院門口走去。紅玉不由得微微擰眉,心虛得不行,捂著心跳如雷的胸口深深呼吸。慕容靖冷不丁地轉過身來,臉上有些猶豫,對著她道:“紅玉……”


    “……啊?!”紅玉肩頭一顫抖,方才呼吸了一半的一口氣僵凝在了喉嚨後,麵色瞬間漲得通紅,舌頭也有些打結,“怎、怎怎麽了少爺?”


    該不是被大少爺發現小姐不在府裏了吧!?


    慕容靖望著她格外異樣的麵色,反倒覺得有些古怪了:“你怎麽了?怎麽今日見你麵色怪怪的?”


    “沒、沒什麽啊?隻是大少爺忽然叫奴婢,奴婢有些被嚇到了。”紅玉暗襯不妙,迅疾轉了話題,“少爺還有什麽吩咐?”


    慕容靖微微皺眉,古怪地盯看了她半晌,這才道:“歌兒手上的傷,你要記得替她上藥。”


    原來是這一件事!


    紅玉忙道:“回少爺,我已經替小姐包紮過了!少爺放心吧!”


    “那就好。你也早點休息!”慕容靖對她道。


    紅玉臉色微微一紅,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少爺!”


    慕容靖勾唇一笑,轉身便離開了雲中居。


    紅玉擰了擰眉,這才舒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


    屋子裏,一室冷暗。紅玉將盤子放置在桌上,掀開簾幔,走進了裏屋,就見被子高高地攏起一道人形,借著月色,卻隱隱能感覺到被子裏的人在瑟瑟發抖。


    紅玉無奈地搖了搖頭,清咳了一聲,被子裏的人一僵,立刻將小腦袋探了出來,然而床上躺的卻並不是雲歌,而是她身邊另一個在西苑打點伺候的丫鬟,夢芝。小丫頭顯然嚇壞了,一見是紅玉,臉上的驚懼這才有些緩和,心卻仍舊搗鼓得厲害。她心裏有些後悔了答應紅玉做這樣的事,倘若要是被大少爺與夫人知道了她假扮小姐躺在床上,可不知道要怎麽狠狠地罰她呢!


    夢芝聲音無不顫抖地道:“紅玉姐姐……我方才、方才怎麽聽到了大少爺的聲音?”


    紅玉道:“嗯!方才少爺來尋小姐,我謊稱小姐歇下了。”


    “那……少爺、少爺他走了嗎?”夢芝戰戰兢兢地問。


    “嗯!走了!”紅玉話音剛落,夢芝便如獲大赦一般地長呼一氣。


    “夢芝,你早點睡吧!明日早上起來還有好多活兒要做呢!”


    夢芝一臉苦相:“這是小姐的床,我哪裏還敢睡啊!我都緊張得快死掉了!萬一大少爺等等殺個回馬槍,不就慘了?”頓了頓,她又問道,“紅玉姐姐,你知道小姐去哪兒了嗎?”


    紅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小姐似乎喝得上頭了,以至於醉了。最後一眼望見小姐的時候,容卿公子將她摟在懷中,卻也不知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容卿公子帶她去做什麽了。


    “有容卿公子在,小姐定不會有什麽事兒的!你就放心吧!我到時候會守在門口,若是有什麽動靜,我定會攔著,你不用擔心!”


    紅玉又寬慰了幾句。


    夢芝這才稍稍安下了心,點了點頭,躺回了床上。“嗯!姐姐辛苦了!”


    “嗯!不辛苦!”紅玉這麽說著,便吹熄了房間的燈。


    ------題外話------


    今天隻有八千字,主要是因為分段原因,下一章是二人世界花海情節,看看明天能不能順利擼出來一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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