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你看”麻幺把手上的小本子指給阿洛:“弄嘎有家老母豬懷了八個多月都沒下豬崽???”


    阿洛笑了笑,指著自己手上的本子說:“我這上麵還有更離奇的,落刀村有家的牛產下頭5隻腳的小牛!”


    他們手上拿的都是村長近來抄錄的邀約材料,上麵記錄的各種離譜事件比《聊齋誌異》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數民族忌諱較多,他們對自然界的萬物都有其獨特的敬仰和崇拜。在苗家人心裏,鬼神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有善鬼與惡鬼之分。給人帶來災難病痛的是惡鬼,給人保護和庇佑的則是善鬼。


    在日常生活中,若看到公雞飛上房梁、青蛙跳進家裏,或是馬匹半夜嘶鳴、牛將尾巴纏樹???都視為大凶之兆。要趕緊請鬼師上門做法事化解。


    而夢見大火或洪水、梳頭時梳子落地、家裏有蜘蛛結網、炭火在爐中炸裂???均為大吉大利之像,要盛宴敬酒謝神,更甚者還要吹蘆笙、踩歌堂慶祝。


    這些風俗習慣足以表明,在大多數人心裏,類比性思維比因果性思維更重要。


    阿洛現在終於明白,師傅為什麽每次看都不看就將這些材料付之一炬的原因了。


    進入了十月,天氣也逐漸轉涼,師傅開始頻繁的外出,不是去辟穀,就是背著藥箱四處行醫。他叮囑阿洛和麻幺自行修煉,不可心生懈怠。


    阿洛倒是每天繼續研習內丹,但麻幺卻忙活開了。成天不是上山抓野雞,就是去河澗摸石蚌。他說小莉的生日快到了,想弄點錢給她買個生日禮物,阿洛也不好加以幹涉,隻好任著他去。


    這天,阿洛從山裏回來,看到村長家有客人,就準備到房間去回避一下。誰知來人熱情的迎上來和他打招呼:“這就是魁穀大師的高徒阿洛吧,果然氣度不凡,一表人才!”


    阿洛禮貌的笑了笑,疑惑的望向村長。村長在鞋底上敲了敲煙杆,幹笑了兩聲說道:“阿洛啊,這是我的姨佬曾滿發,你叫他滿叔就可以了。他家出了點稀奇事,想請你們過去幫忙看看???我也對他說了,你師傅最近不在山裏,你們也很忙???”


    “陰事還是陽事?”阿洛一針見血的問道。


    “當然是陰事了,陽事誰找你們???”自覺失嘴的曾滿發趕緊改口:“誰???敢來麻煩你們啊!”


    對於眼前這個人,阿洛沒有任何好感。他本想隨便敷衍幾句然後溜之大吉,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對方再怎麽說也是村長的姨佬(連襟),這不看僧麵也得看看佛麵。於是心不在焉的坐了下來,聽對方講了講他家遇到的事情。


    曾滿發是鄰縣台坪鄉人,近幾年靠搞運輸發了點財,在老家斥巨資修了一棟農家別墅,雕龍畫壁,好不威風。


    可是搬進新居還沒多久,家裏就開始怪事頻出,令人心驚膽寒。


    先是兒媳婦說,半夜經常聽到腳步聲。然後又是老婆說,晚上起夜的時候,看到客廳有幾個小孩在玩撿石子。更為離奇的是,他一個生意夥伴從外省過來拜訪,說是他母親給開的門???而曾滿發的母親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出現種種怪象後,曾滿發請了不少先生鬼師上門來看過。但那些人不是跳一場儺,就是畫幾道符,糊弄一下便收錢走人,家裏的怪事依然層出不窮。最後實在沒辦法,全家隻好暫時搬了出來,到縣城租了套房子居住,那別墅就這麽一直荒著了。


    “你不知道啊,那房子前前後後花了我差不多五十來萬哪,現在住也不敢住,拆了又可惜,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曾滿發痛心疾首的說。


    “你自己親眼見到過什麽異象嗎?”阿洛問。


    “見過!我長期在外麵跑車,不經常在家裏。剛開始我也不相信,以為是他們睡迷糊了產生的幻覺,直到後來我也親眼看見了一些怪事,尤其是朋友說見到了我母親,這才著實把我給嚇著了。他和我認識才幾個月,卻準確的說出了我老娘的相貌特征,這不信也得信了呀。”曾滿發心有餘悸的說。


    阿洛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他試圖切換到師傅的角度來衡量這件事。按理說,這樣的案例既沒傷人,也未造成任何負麵的社會效應,是完全可以不用理會的。但眼下師傅已將定奪權下放到了自己的手裏,更何況事主還是吳叔的親戚???阿洛有點舉棋不定了。


    “阿洛師傅,你們的本事我已經聽我‘老表’說了,魁穀大師既然不在家,你們能不能去給我看看?隻要幫我解決了這個事情,我曾某人不會虧待你們的。”曾滿發用兩個指頭搓著,表示錢不成問題。


    聽他這麽一說,阿洛心裏咯噔了一下。麻幺為了買禮物,成天爬山趟水鑽山林。而自己上次向村長借的二百塊錢到現在也沒錢還,心裏一直感到硌得慌。要不???就去走一趟?


    拿定了主意,阿洛站起身對曾滿發說道:“行,你留下個地址就先回去吧,我們做點準備工作盡快趕過來。不過先把醜話給說了,畢竟我們還是倒生不熟的半路貨,最後能不能幫你把問題給解決掉,這個還不好說,所以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曾滿發點頭哈腰的應到:“沒事沒事,隻要你們能來就行了。憑魁穀大師的本事,教出來的人應該不是吃幹飯的???”意識到又一次失嘴的他急忙打住了話頭。


    曾滿發走後,村長滿懷歉疚的對阿洛說:“其實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答應他的。那家夥現在有了幾個錢,好長時間都沒和我們來往了。你們大老遠跑過去給他做法事,這又貼車費又傷神的,叫我怎麽過意得去呀!”


    阿洛笑了一下:“吳叔,像他這麽有錢的人,我還要去給他貼車費,那豈不是叫花子可憐相公麽?”


    村長精神為之一振:“你的意思是???這回不是白幫忙?”


    阿洛一邊往裏屋走一邊應到:“‘忙’這個東西,有的人值得幫,有的人不值得幫。”


    第二天下午,阿洛和麻幺就帶上了“裝備”,趕到了曾滿發租住的家裏。看到他們這麽快就來了,曾滿不甚驚喜,又是倒茶又是敬煙的殷勤招待著。


    “你別瞎忙活了,咱們抓緊時間說正事,把你家裏人都叫過來,我需要了解每一個細節,才好做判斷。”阿洛對曾滿發說。


    “在在在,都在呢!”曾滿發一邊應著一邊把兒媳婦和老伴都叫到了客廳。


    兒媳婦首先做陳述:“那才是剛搬進去的個把禮拜吧,有天就我一人在家裏看家。看了會兒電視覺得無聊就上床睡了,睡著睡著就聽到樓梯間傳來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有人上樓來了。剛開始我以為是小兵???小兵就是我老公。可仔細聽聽又不像,小兵上樓的聲音不是那樣的???”


    “是哪樣的?”阿洛問。


    “小兵上樓從來都是很急的,‘咚咚咚咚’幾下子就跑上來。但那個聲音是‘咚,咚,咚,咚’一步一步的,很慢。後來我又想會不會是婆婆回來了,我剛想喊一聲問問,但馬上發現不對頭,因為我聽清楚了那個腳步聲是高跟鞋踩出來的,我婆婆怎麽會穿高跟鞋?”隨著回憶的深入,兒媳婦的麵色開始變白。


    “那腳步聲就這麽一步一步的從樓梯間走過來,最後在我房間門口就停下了。我當時怕得要命,不知道門外究竟是小偷還是個鬼,就拉過被子蒙住了頭,躲在裏麵一直發抖。可是那‘人’就這麽一直停留在那了,即沒進來也沒聽到它離開???”


    麻幺撫了撫自己粗壯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


    “我就這麽在被子裏抖了一晚上都沒敢睡覺,害怕那‘人’突然衝進來。直到天亮了我才打開門查看,外麵什麽也沒有!”兒媳婦說到這裏,麵色已經完全慘白。


    “就這麽一次麽,之後還有沒有再聽到過?”阿洛問。


    “還有過好幾次,小兵也在。他拿著刀子衝出去,卻什麽都沒發現。”


    兒媳婦說完,輪到曾滿發的老婆陳述,一想起這事她就開始全身顫抖:“唉喲,這可是真是造了大孽喲,也不知是衝撞了哪個菩薩,他非要和我們曾家過不去???”


    “有天晚上,我出來‘起夜’,剛走到樓梯就聽到桃屋(客廳)裏有稀裏嘩啦的聲音,我以為是耗子,就跺了幾下腳想把它嚇跑,卻聽到了小娃仔的說笑聲???我是信菩薩的,我不怕鬼靈精怪的東西。我想是不是睡覺之前大門沒關好,村裏的小孩跑進來玩了。於是趕緊走下樓去???天哪,造孽喲???我看到桃屋的茶幾上有幾個黑不溜秋的小娃仔正蹲在那裏揀子(撿石子),嚇得我眼睛一黑就昏過去了。”曾滿發老婆說到這趕緊雙手合十,嘰裏咕嚕的念起了經。


    曾滿發補充道:“她醒過來的時候,小孩子不見了,但是地上的石子還在,小兵後來檢查了門窗,都是從裏麵鎖得好好的???”


    “石子呢,現在還在麽?”阿洛問。


    曾滿發的麵色也白了:“什麽石子喲,第二天仔細一看,全是牙齒???後來請鬼師找地方埋了,還做了場法事!”


    阿洛沉吟了一會兒,問道:“給你朋友開門的那個事情呢?詳細的說來聽聽。”


    曾滿發拿出了電話薄:“我還是讓當事人親自給你講吧,他更有說服力些。”說完他搬過家裏的座機,撥通了那個朋友的號碼。


    “喂,老劉,你好啊,吃過了嗎?”曾滿發打開了免提。


    “吃了吃了???怎麽啦,曾老板,有什麽事嗎?”


    “哦,那個老劉啊,是這樣的,我請了兩個大師過來給我看看我那個房子,還得再麻煩你一次,你給仔細說說你看到我老媽的那個事情,拜托了!”聽他這個語氣,好像這種電話已經不是隻打過一次了。


    “好的,好的,沒問題,他們就在旁邊的吧,我說話他們能聽到是吧?”


    “能聽到,我開著免提呢,你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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