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他們離開莫新家的時候,已是半夜了。雖然莫新一再地挽留他們,但阿洛還是堅持要走,對於莫新遞過來的“辛苦費”,也被阿洛拒絕了。


    走在空蕩蕩的大街,阿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麻幺的鼻子塞了兩塊衛生紙,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師哥,咱們連夜走回去麽?”


    “你身上有多少錢?”阿洛失神的問。


    麻幺把口袋裏的零票全都掏出來數了數,“有三十幾塊多一點!”


    阿洛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賣店:“去買點酒,不要啤的。再買點下酒的零食,咱找個地方喝到天亮再回去。”自從上次喝醉了以後,阿洛已經有點迷戀上這種酐暢淋漓的感覺,也開始理解父親為什麽喜歡喝酒的原因了。


    麻幺一溜小跑,買回了兩瓶大二鍋頭,還有一些花生瓜子什麽的小零食。阿洛辨認了一下方向,對麻幺說:“咱們去三妹她們學校附近喝吧!”


    麻幺雖然不解,但是也沒多問,十幾分鍾後,他倆來到了三妹所在的學校圍牆外,找了個背風的角落席地而坐,開始了他們的“淩晨冷餐會”。


    “師哥,我發現你最近變得越來越深沉,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這都是為了三妹吧?”麻幺小心翼翼的問。


    阿洛喝著烈酒,五官一次次的聚攏,又一次次的散開,他歎了一口氣:“唉···通過莫新家的事,我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擁有的時候就要學會珍惜,不要等到突然沒有了,後悔已經來不及。”


    麻幺臉上掠過一絲喜悅:“你說的是三妹麽?”


    “都有!”阿洛一語帶過。


    “師哥”,麻幺開始痛訴他的情史:“你這話應該去說給小莉聽聽,我覺得她就是不懂得珍惜我···每次我想約她單獨出來走走,她哪回都是叫上一幫同學跟著,害我一路上背好的台詞都沒機會說!”


    阿洛笑了一下:“誰讓你長得那麽嚇人的,哪個女孩敢單獨跟你處啊···對了,你上次買了個什麽禮物送她的?”


    “你別提了,提起這事我就火大”,麻幺灌了一大口酒“我花了兩百多塊錢給她買了一塊表,可卻從來沒見她戴過,後來她帶著妹妹出來和我玩的時候,我才看見那塊表竟然戴在她妹妹手上的,氣死我了!”


    阿洛來了興趣:“兩百多塊錢的表?應該不差呀!是牌子麽?”


    “牌不牌子我不懂,反正我就覺得挺好看的,上麵還有米老鼠,我想著小莉戴上它一定很可愛的!”


    阿洛已經猜到個一二了,他壓低了嗓門問:“是塊電子表麽?”


    麻幺理直氣壯的答道:“電子表多好呀,瞟一眼就知道時間,不像那種走針的,還得算一下乘法才算得出來!”


    阿洛崩潰的往牆上一靠:“你呀,你就等著小莉跟你提分手吧···”


    “為什麽?”麻幺大惑不解。


    “哼!”阿洛嗤了一下鼻,沒有再搭理他,靠在牆上想起了心事,因為這可是離三妹最近的地方。


    三妹現在在幹嘛呢?還在睡覺?或是已經醒了準備起床?她還在生我的氣麽?或者說是恨我?···三妹呀,會吹樹葉的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最恨的人,現在隻離你百米之遙···阿洛大口的灌著酒,腦子裏萬馬奔騰。


    “師哥,悠著點喝,這裏可沒河給你跳!”阿洛上次的醉酒沉河事件至今都讓麻幺心有餘悸。


    “麻幺哥”阿洛突然變得很嚴肅:“你想過你的未來麽?”


    “想過!”


    “是什麽?”


    “和小莉結婚!”


    阿洛一把花生扔了過去:“你還有沒有點更崇高的理想?”


    麻幺噌的站起來:“能把小莉娶進門就是我最崇高的理想!”


    阿洛無奈的搖了搖頭,把麻幺拉坐下,“我說的是以後,你娶了小莉以後,你如何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麻幺愣了了幾秒鍾後說道:“我那麽喜歡她,肯定是舍不得讓她去做農活的。等我出師了以後,我就到處去給人做法事、開道場,然後再收倆徒弟,每天吆喝著他們幹這個幹那個,過一把當師父的癮···”麻幺說著說著已經沉浸在了自己構想的畫麵中。


    “那你不做我的護法了?”阿洛問。


    麻幺看了阿洛一眼,低下頭說道:“我知道你誌向高遠,以後肯定是要回到大城市去生活的,那裏可不適合我,我就待在雷江,做一個像師父那樣名氣很大的人。”


    阿洛意味深長的凝視了麻幺很久,好像想說點什麽,最後又沒有說出來。最後倆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一直喝到天空發白,才一步三晃的回了毛上村。


    春節的時候,阿洛不好意思到村長家過年,索性心一橫去了麻山。看到他的到來,秀秀開心得手舞足蹈,天天帶著他滿處跑,不斷地把他介紹給自己朋友認識,這讓已經在大山待了一年多的阿洛感到極不適應。


    大年初三的晚上,秀秀邀約了一幫人去唱歌,她們在包房裏瘋呀,鬧呀,玩得不亦樂乎,但那些遊戲阿洛都不會玩,最後像一個外星來客般被遺忘在了角落,自斟自飲的喝起了悶酒,沒有人再去管他,也沒有人去在乎他的感受。


    酒局過半,大家喝得都有點高了,秀秀紅著一張關公臉,提著半瓶啤酒站到了桌上,拿起麥克風對全場說:“接下來,我要為大家帶來一首歌,《片片楓葉情》,這首歌我將和杜宗洛先生一起完成,請大家鼓掌歡迎···誒,他跑哪兒去了?阿洛——”秀秀醉眼朦朧的掃視著眾人,終於看到被“掩埋”在人堆裏的阿洛在不停的向她擺手,她馬著臉對著話筒問:“什麽意思?不給麵子?”


    阿洛尷尬的站起來說道:“我···我不會唱!”


    “那你會唱什麽?”


    阿洛仰著頭想了想,“《心雨》、《無言的結局》、《萍聚》···之類的可能還行!”


    在座的有不少人開始捂嘴偷笑,感到顏麵盡失的秀秀拿著話筒喝到:“你們笑什麽笑?心雨就心雨,給我點上!”


    這時人群裏站起一個氣質儒雅的男生,他對秀秀說:“你先下來,又不是做演講,你站那麽高幹什麽?”


    秀秀衝著那人罵道:“我站得高不高關你屁事,咱倆現在已是普通朋友關係,你別以為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管我···再說了,要管也輪不到你管,我家阿洛在這呢”說罷她轉向了阿洛,狐媚的伸出了雙臂:“阿洛,抱我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都投向了阿洛,這讓他更覺尷尬萬分,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秀秀說:“別鬧了,趕緊下來吧,枱子上那麽滑!”


    雙臂依然張開的秀秀不依不饒的說:“我不,我就要你抱,你不抱我就在這上麵一直站著···”話音未落,剛才被罵的那個男生已經從後麵將她攔腰給抱了下來,此舉終於惹惱了秀秀,沒頭沒臉的抓著他一陣踢打,那人拽住秀秀的一隻手怒喝到:“你瘋夠了沒有,喝不了就不要喝,跑這出什麽洋相?”


    阿洛操起了一個酒瓶撲了上去,指著那人大喊到:“放開她,我叫你放開她!”


    眼見場麵即將失控,大夥趕緊隔開了他們。男生被幾個人給架出了包房,阿洛被按到了沙發上,秀秀開始傷心的哭泣,一幫人圍著她又是安慰又是勸解,但都無濟於事。


    一個女生為阿洛倒來了一杯溫水,叫他先消消氣,這個女生叫邢芝,她是秀秀的好姐妹。


    “有些事情也許你還不是太理解,聽我慢慢給你解釋!”邢芝對阿洛說。


    那個被架出去的男生叫屠銳,是勻城師專的學生,比秀秀她們高一屆。既是名副其實的“勻師校草”,也是秀秀的前男友。


    當初屠銳追秀秀那可是頗費了一番周折,送花、淋雨、點蠟燭,該用的狗血招數全都用了,秀秀依然不為所動。後來在一次校內的頒獎大會上,屠銳在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突然抱著話筒大喊了一句:“楊昌秀——我愛你——歃血為證!”喊完隨即掏出一把刀子割了腕,血濺當場。所有的學生在發出一片驚呼的同時也熱烈的鼓起了掌,還有的女生甚至感動得哭暈了過去。


    為了這事,屠銳差點丟了性命和學籍,但卻換來了秀秀的默許,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從此,她倆開始了交往···直到兩個月前,秀秀突然向屠銳提出了分手!


    阿洛聽完後,頓時感到心碎了一地。他雖能夠理解這一切的發生,畢竟自己失聯了近四年。但是他又覺得秀秀如此草率的處理感情問題,讓他覺得有點失望和費解。她和屠銳說好就好,說分就分,就隻為一個四年前相處了不到7天的男孩子,而這個男孩在離開時並未給她任何感情上的承諾···現在她又傷心的哭成了這樣,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十幾分鍾後,屠銳回到了包房,他徑直來到了阿洛的麵前,很有風度的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屠銳,我想和你好好談談,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阿洛和他握了一下手,隨後跟著他走出了包房,兩人來到了馬路對麵的大橋上。


    屠銳開門見山的說:“你是誰,我不想去打聽,秀秀為了你和我分手,我也不想問為什麽。但我現在隻想告訴你的是:秀秀,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要和你競爭。”


    阿洛冷冷的笑了笑:“怎麽個競爭法?”


    屠銳盛氣淩人的說:“你能為她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並且會做得更好。而你不能為她做到的,我也能做到,還會一如既往的做下去···”


    “一如既往的做什麽?拿刀子割手麽?”阿洛諷刺他。


    屠銳不服道:“最起碼我敢,你敢嗎?”


    阿洛麵無表情的說:“割手多疼呀,我沒那個膽量···但是我可以為了她去死!”


    屠銳怔了兩秒鍾:“死是嗎?好呀,咱倆看看誰敢為她死!”


    屠銳說完戰戰兢兢的爬上了大橋的欄杆,但是還沒等他站穩,一個黑影已經從他身邊飛躍了出去,如大鵬展翅般飄落了三四秒,最後“噗通”一聲栽進離橋麵二十多米高的麻江河裏。


    “來人呀,救命呀,有人跳橋啦···”屠銳驚慌失措的呼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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