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接引使者”四字,麻幺驚呼道:“嘿,是個行家,這都給看出來了!”


    阿洛上前攙起劉青大姨:“阿孃請起,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你們這樣會折了我的壽的。”


    村民們都起身後,陳所長把阿洛拉到一邊:“人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阿洛握緊陳所長的手:“大恩不言謝,日後有機會我再回報陳所和曹院長的恩德。”


    陳所長拍了拍阿洛的手背:“舉手之勞,什麽恩不恩的···咱們這次也沒見過,你說是不?嗬嗬嗬···”


    阿洛點點頭,送陳所長上車,在車子啟動之後,陳所長搖下了玻璃:“臨走前我再多一句嘴,身上有手機什麽的趕緊把機子關了,最好是把卡拿出來折斷。”


    阿洛抱了抱拳:“行,謝謝陳叔提醒!”


    把村民們都打發走後,大姨把客人們帶回了家,麻幺一看,嘿,真是闊氣。大姨家的房子雖是傳統的吊腳樓,但屋子裏現代化的東西可是一應俱全。冰箱彩電洗衣機自然是不用說了,廚房裏居然還有一個微波爐,著實讓麻幺稀奇了好一陣子。


    趁著大姨忙活著燒水煮茶的空隙,劉青問阿洛:“我大姨為什麽叫你那什麽使者?”


    阿洛笑了一下:“沒什麽,一種稱呼而已···對了,你大姨是幹嘛的?”


    “她是苗醫,又是鬼師,對巫蠱也很在行···我外婆當初就隻傳了她和我媽,其它的幾個姨媽和舅舅都不會···”


    “鬼師?”阿洛似乎明白了。師父對他說起過,苗族鬼師裏有真有假,能“通陰”的才是真正有本事的,因為她們身上附著了很多陰靈的精髓,可以看穿陰陽兩界。


    大姨聽了劉青的敘述,一邊抹眼淚一邊痛罵:“陸其珍就是活該的,這真是報應···當初我就勸過她,蟲蠱害人害己,不能隨便就碰,她還罵我多管閑事,後來我聽說了劉細的事情,上門找她理論,被她用髒水把我潑出了門···四個娃娃被她整折了仨,剩下最後一個她都不放過,那個‘破屁股’啊,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阿洛忙問:“青青中的蠱毒嚴重不嚴重,能解掉不?”


    大姨掰開劉青的眼皮看了看,又在她的手臂上摸了摸,心事重重的說:“這是在和閻王爺搶時間啊,這種事我多年沒碰了,現在手上的藥也不全。”


    阿洛說:“我經常跟師父進山采藥,很多草藥都認得,需要些什麽藥你說,我馬上就去找。”


    大姨歎了一口氣:“嘉草和盤蝥都好找,可是還需要五月初生的毛桃皮,現在是冬天,沒地方去弄啊。”


    阿洛顯得比劉青還著急:“那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大姨盯著劉青看了半天,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麻幺和阿洛異口同聲。


    大姨點點頭:“這是個險招,弄得不好她就會全身出血而死···”


    “我不怕”劉青鎮定地說:“反正不治也是死,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唄。”


    大姨看了看阿洛,再看了看劉青,臉上現出一絲喜悅:“有接引使者為你護法,黑白無常應該帶不走你,咱們就賭一把。”


    阿洛咬了咬嘴唇:“行,賭一把!”


    大姨叫來了幾個年青人,交給麻幺一張單子:“他們幾個對附近的山林很熟悉,你們把單子上記的東西都找起,一定要注意安全。”


    麻幺看了看單子:“雷公蟲(蜈蚣)、竹葉青(毒蛇)、癩蛤蟆、大馬蜂、煤巴蛛(黑寡婦)···行,我也是從小鑽山林長大的,這些東西都熟得很,走吧!”


    麻幺走後,大姨遞給阿洛一把鐮刀:“後山上有很多艾草和芭茅,你去砍過來,越多越好。”


    傍晚的時候,衣衫襤褸的麻幺一夥回來了,東西倒是找齊了,可他們卻被馬蜂群追了一路,每個人都被蜇成了“大胖子”,臉上腫得發亮,阿洛看著他們又心疼又想笑。


    大姨倒來一盆醋,讓他們把臉都埋進去浸一浸,然後兌了幾杯藥水讓他們喝下,一小時不到,大夥臉上的腫脹就消失了,癢痛感也沒有了。


    麻幺悄悄的對阿洛說:“我和那幾個人聊了一下午,才知道她大姨可神了,不但會治病,還會跳神,她在村裏說一句話比長老說的都管用,我覺得她比師父還牛。”


    阿洛打趣道:“那麽崇拜她,就給她家做上門女婿唄,反正你也是苗族。”


    麻幺失望的說:“我問過了,她家沒有兒女,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沐浴淨身後,大姨穿上了鬼師的法衣,在客廳裏擺上了供品和香燭,一邊跳動一邊念念有詞,阿洛看得懂,這是在請神賜法,和他們起壇祭劍的過程差不多。


    請神完畢,大姨讓麻幺把各類毒物都按類分裝在幾個小罐子裏,竹葉青兩條,癩蛤蟆四隻、大個頭的雷公蟲三隻,煤巴蜘蛛三隻,馬蜂有十幾隻,這些就是麻幺他們一下午的勞動成果。為了防止馬蜂飛走,阿洛把它們的翅膀都拔了。


    大姨繼續跳繼續念,十幾分鍾後,她拿起了一隻手鼓開始敲打,隨著鼓聲的加快,罐子裏的毒物們開始變得暴躁,並互相攻擊,麻幺正看得出神,大姨命令:“把蓋子蓋緊都去睡吧,一覺醒來後就有結果了。”


    洗腳的時候,劉青向他倆解釋:“毒蟲一般是不會在同類間相互攻擊的,我大姨用巫術刺激它們,一來可以令它們變異,二來可以激發它們最大的毒性,通過一晚上的對決,最後剩下來的就是最毒的。”


    阿洛問:“會不會出現兩敗俱傷的情況呢?”


    劉青說:“隻要沒被徹底咬死的,都是最強的。”


    次日一早,麻幺臉都顧不上洗,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罐子,果然,每個罐子裏都隻存活了一個“勝利者”,其它的都被咬得支離破碎,場麵觸目驚心。


    麻幺數了數癩蛤蟆的殘肢,納悶的問:“怎麽少了一隻,跑掉了麽?”


    大姨指了指“勝利者”的肚子:“被它吃了!”


    “接下來要做什麽?”阿洛問。


    大姨端出一個更大的罐子放到桌上:“把剩下的都放進來,再打。”


    勝者之間的決鬥,原以為會更精彩,最後卻令麻幺很失望。那馬蜂王剛進入戰場,就被癩蛤蟆舔進了肚子,蜘蛛跳到了蜈蚣的背上正準備吐絲,即被蜈蚣的毒刺給殺了個四腳朝天,當它倆擺好了對決的姿勢將要決一死戰時,癩蛤蟆躥過來又把它們都給解決掉了。


    竹葉青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任何動靜,自以為天下無敵的癩蛤蟆鼓著一雙大眼瞪著它,脖子在快速地抖動,不知是害怕還是挑釁。


    麻幺想起了旺仔牛奶的廣告詞,在旁邊配起了音:“在看我,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那竹葉青像是聽得懂話一樣忽地竄了出去,一口咬住癩蛤蟆的脖子,綠陰陰的身體把對方死死的纏住,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癩蛤蟆被纏得尿都出來了,差點就呲到了麻幺的臉上,大姨迅速蓋上了蓋子,防止毒液噴出來傷到人。


    麻幺悻悻地坐下來,對阿洛說道:“師哥,咱倆打個賭,你說最後誰贏了···我說蛇贏!”


    阿洛敲了一下他的頭:“笨蛋都知道是蛇贏啦,這還用得著賭?”


    劉青笑了一下:“我說癩蛤蟆贏。”


    二人大驚:“不可能吧,竹葉青那麽厲害!”


    劉青賣了個關子:“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半小時後,大姨揭開了蓋子,竹葉青真的不見了,那癩蛤蟆挺著個大肚子仰躺在罐底,看樣子像是吃撐著了。大姨說:“讓它消化吸收到晚上,過了子時咱們就開始。”


    麻幺問:“咱們?這裏麵也有我的事嗎?”


    大姨笑了一下:“阿洛設個鎮魂壇為青青護法,你麻幺的任務就是燒艾葉水···青兒,下午我為你擦洗身子,把毛孔都清幹淨,好利於毒液排出。”


    淩晨兩點,大家各就各位,麻幺用磚塊支起了一口大鍋,倒了滿滿的一鍋水,把艾葉都鍘碎後扔進鍋裏,然後開始燒火。


    水燒開後,大姨讓麻幺回避,在鍋口上放上了一個大號的蔑籬,讓劉青脫光衣服躺了上去,再用芭茅葉把她的身體都蓋住,隻把頭留在了外麵。


    那隻劇毒癩蛤蟆被扔進一隻特製竹筒裏榨成了一杯血汁,大姨端著血汁來到劉青的麵前吩咐道:“把嘴張開,一口氣喝下去。”


    劉青盯著毒汁看了幾秒,紅著臉對大姨說:“在喝之前,我想對阿洛說幾句話,麻煩你把他叫過來。”


    阿洛過來後,劉青的眼角滑出了兩行眼淚:“洛,今晚上,我不知能不能挺得過去,趁現在還來得及,我有句話想要告訴你···”


    “別說”阿洛蒙住她的嘴:“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有什麽話明天起床後再告訴我。”


    劉青晃開阿洛的手:“萬一我沒有明天了呢?”


    阿洛站起來:“有的,不光有明天,你還有未來···”


    阿洛說完轉身走開了,劉青在身後大喊了一句:“杜宗洛···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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