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埋下了頭,自責地抓扯自己的頭發:“當初是劉思洋把我介紹過去的,我闖下那麽大的禍他還把我放跑,單老二肯定是被氣瘋了!”


    娟娟點點頭:“劉思洋曾是單老二最信任的兄弟,卻在關鍵時候背叛了他。之所以下這麽重的手,也是為了震懾其它的人。我聽人說,單老二的幫規很嚴,而不忠不義是排在最首位的,違者不是被砍手指就是被挑腳筋···”


    阿洛憤怒地罵道:“單老二有什麽資格說這四個字?他就是親手殺了自己大哥才爬上來的,那狗日的才是最不忠不義的···”


    娟娟癟癟嘴:“所以呀,他也怕某一天死在自己兄弟的刀下嘛!”娟娟看了看四周,湊過身子壓低了嗓門:“還有,你用滅火器k倒的那個人,知不知道什麽來頭?···算了,我也不賣關子了,那老變態原來是個政法委書記,唉,這什麽世道啊!”


    “你怎麽知道的?”


    娟娟勒了他一眼:“他隔三差五就用皮鞭伺候我,每次都騙我說他是個生意人,直到有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了他,才了解了他的真實身份。”


    阿洛心疼地問:“他···‘伺候’了你多久?”


    娟娟笑了下:“沒多久,也就五六次,後來找到新鮮的就把我給踹了,他說我像死魚···其實我是故意‘裝死’的,讓他玩得沒意思。”


    “疼嗎?”


    “習慣了也不怎麽覺得疼,那鞭子看上去挺嚇人的,其實隻是道具···”


    阿洛站起來:“為了讓我心裏好受點,先請你吃頓飯吧,貴山的高級飯館任由你挑,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娟娟盯著他的波鞋說道:“你要真為了我著想,先把你的裝束換換再說吧,要不被我朋友遇到,還以為我真釣了個煤老板呢!”


    阿洛把錢都摸出來交給她:“你幫我打扮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搭配才不讓你笑話。”


    娟娟把錢又塞回來:“現在還早,晚上我帶你們去逛夜市,貴山的夜市可出名了,從山林路一直綿延到師大,足有好幾公裏長。衣服又新潮又便宜,三百塊就可以把你捯飭出來···還有你女朋友,女生更好打扮,最多二百塊錢搞定。”


    阿洛很開心:“有你把關那最好不過了,但我們還有一個人,那家夥塊頭大,長得也比較成熟,難度係數可能有點高,不過沒關係,哥現在不差那點錢。”


    娟娟嘖嘖了幾下說道:“開口閉口說有錢,看來你還真是挖到煤礦了哈···”


    “不是煤礦”阿洛彎下腰神秘地說道:“是金礦!”


    娟娟撇了下嘴:“金礦?烏金礦吧!你就吹吧你!”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說了實話沒人信。阿洛把娟娟拉起來:“你是自己人,走,先讓你開開眼···服務員,多少···買單!”


    服務員拿過單子:“你們一共消費了72元,加上杯子···”


    阿洛扔過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


    劉青站起來,阿洛看到她的那杯咖啡基本沒動,小聲地問:“那麽貴的東西,怎麽不喝完?”


    劉青愁眉苦臉道:“太難喝了,比中藥還苦,實在是咽不下去!”


    三人打車來到旅館,阿洛介紹道:“這是我師···表哥,吳金水,叫他麻幺就可以了···麻幺,這就是娟娟!”


    麻幺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是該握手還是該鞠躬,最後幹脆撓著頭一通傻笑。


    娟娟使勁地忍住不笑,最後還是噗地一下噴了出來,阿洛皺著眉頭嗬斥道:“差不多得了吧,你還有完沒完?”


    娟娟捂著肚子擺擺手:“對···不起···對不···起···見到你們太開心,總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她之所以笑得那麽無法自製,是因為麻幺穿了件高領的棉毛衫,外麵罩了件襯衫和皮馬甲,不但扣子扣到了領口,還把褲腳都塞進了襪子裏,可能是買得太長了的緣故。更要命的是,麻幺用很多摩絲把頭發梳成一個二八開的偏分,光感逼人,蒼蠅站上去都會打滑,硬度可以刺穿草莓。


    麻幺不知道她在笑什麽,莫名其妙地看著阿洛,阿洛向他努了努嘴:“把筒子裏的東西都倒出來,立刻可以止住她的毛病。”


    “嘩···”兩堆金燦燦的牙齒倒在床單上,娟娟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阿洛得意地說:“笑呀,怎麽不笑了?”


    娟娟抓起兩顆咬了咬,立馬聲音都變了:“媽呀···你還真挖到金礦啦!”


    麻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都是我發現的,不是金礦,是鹽耗子礦···”


    阿洛勒了他一眼。


    娟娟才沒心情管你什麽礦呢,她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那兩堆金牙:“這麽多金子,你們打算怎麽弄?”


    阿洛坐下來,“這就要請教你了,貴山有沒有收購金子的黑市?”


    娟娟搖搖頭:“沒聽說過,不過就算有,也勸你們別去,到時候遇上黑吃黑,別說錢了,小命都怕保不住。”


    阿洛有點急了:“那怎麽辦?難道守著一堆金子餓飯嗎?”


    娟娟想了想:“金店和當鋪倒是回收的,隻是價格比市場價低一點,我前兩天才賣了一根項鏈,是按九十塊一克算的。”


    阿洛無所謂道:“九十就九十唄,隻要有人收。”


    娟娟問:“重量是多少?”


    阿洛說:“沒稱過,不過我估了估,起碼得有兩斤出頭,隻多不少!”


    “天哪,那就是一千多克,值十來萬哪···還逛什麽夜市呀,簡直不配合你們身份,走,逛智誠名店!”


    阿洛趕緊製止:“金子是有不少,但我們的現金就剩千把塊了,還是夜市吧!”


    吃過飯後,大家來到了夜市。果然是名不虛傳哪,道路兩旁的人行道全被商販占據了,各種商品應有盡有,吃的穿的聽的看的,全是針對年青人的。經過娟娟一番捯飭,三人立馬變了樣。


    阿洛一件藍色尖領綢緞襯衫,配上一件黑色休閑西服,褲子是一條棗紅色燈芯絨直筒褲,褲腿間還有一根帶子連著,腳上是一雙黑色翻毛大頭厚底鞋。這就是當時最流行的“八神套裝”,可惜阿洛根本就不知道八神庵是何方神聖,隻覺得穿上後確實挺洋氣。


    麻幺的裝束是照著“草剃京”來的,白色緊身打底體恤,把他的肌肉展現得淋漓盡致,外套黑色微高腰西領皮夾,深藍色牛仔褲配上一雙蛋黃色半高靴,脖子上還戴了一串骷顱頭鐵鏈,看上去殺氣十足。


    劉青則是97格鬥裏的女王——神樂千鶴,白色緞子長衣,腰係棕色編花皮帶,下穿緊身黑色收腳褲,腳上黑色敞口懶鞋,頭上還卡了一個白色布藝發夾。走在路上,不斷地有人側目,還有人噓起了口哨,這就是傳說中的“回頭率”。


    三人的所有東西加起來花了不到七百塊錢,麻幺感歎道:“還是城裏人會花錢呀!”


    阿洛拎著換下來的衣服問道:“這些怎麽辦?扔了麽?”


    娟娟指著馬路邊的幾個背篼說:“送給他們吧!”


    送完衣服,娟娟對阿洛說:“你們住在那種小旅社裏不安全,搬到我那去吧,反正我也不經常在家,你倆先打個地鋪,讓青青睡床···對了青青,怎麽一整天都沒聽你說兩句話啊?”


    阿洛解釋道:“她不會說貴山話,又怕說家鄉方言被你笑,所以選擇沉默。”


    娟娟微笑道:“沒事兒,以前我好幾個同學都是凱裏那邊的,我能聽得懂。實再不行,說普通話也可以的嘛!”


    劉青隻是低頭笑笑,還是不願意說話。


    娟娟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雖沒什麽家具,但是收拾得很幹淨,地上鋪滿了踏踏米,滿屋子還透著一陣淡淡的香氣。


    “稱稱吧!”娟娟找出一個彈簧秤。


    阿洛把金牙都倒在塑料袋裏稱了稱:“兩斤四兩。”


    “一千二百克”娟娟咋了下舌:“就算是賣給當鋪,也能賣十一萬呀!”


    阿洛疑惑道:“那麽多,當鋪敢收嗎?”


    娟娟點點頭:“我也擔心這一點,一家當鋪肯定是吃不下的···咱們可以分頭賣,貴山的當鋪和金店多著呢,每家賣個幾十克···”


    “他們會問來路嗎?”阿洛擔心地問:“這既不是項鏈也不是戒指,全是一顆顆金牙。”


    “說得也是,誰會掰下那麽多顆金牙來賣呀···咦,咱們可以學金店的做法,用高溫把它們都燒化,然後鑄成金條···”


    阿洛不住地點頭:“好主意,明天就開幹。”


    娟娟興奮地走後,阿洛把劉青和麻幺都叫了過來,把金牙分成了三份。


    “咱們雖然是一起的,但我的事情不想連累到你們···金子每人一份,賣掉後要吃要喝要玩隨便你們,我的那份要用來償還欠下的良心債。”


    劉青把自己那份歸到了阿洛的份額裏:“我的就是你的···”


    “是呀師哥”麻幺把自己那份也推了過來:“咱們現在還分什麽你我呀,你現在就是老大,要怎麽安排你說了算,全部拿去還債都沒什麽。還完後,我們就留在貴山打工,青青去做服務員,你可以去舞廳唱歌,我呢,沒文化也沒技術,花五塊錢買個背篼去背東西。咱們三人一起出力,還怕被餓死在貴山不成?”


    阿洛把他倆緊緊地抱住,淚水湧出了眼眶:“如果真有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姊妹!”


    劉青淡淡地說:“我不要和你做姊妹···”


    麻幺傻乎乎地接到:“她要做你老婆···那我···就做你們兒子吧,咱們還是一家人!”


    阿洛差點沒把鼻涕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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