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水縣公安局的羅鐵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馮書記的秘書打來的,讓他盡快趕到貴山,而且是越快越好。


    天哪,馮書記親自點兵,這可是好多基層幹部們一輩子都難得遇到的機會呀,羅鐵生激動得一夜都沒睡著,次日一早就驅車趕往了貴山。


    在一家高級酒樓的包間裏,羅鐵生終於見到了神一樣的馮毅(以前隻是在電視電話會議上看到過),他先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接著再深鞠了一躬,語調略微顫抖地問了一句:“馮書記,有何指示?”


    症狀已經趨緩的馮毅擺了擺手,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地說道:“隻是一次私人小聚,不必如此拘禮,請坐吧!”


    聽到是“私人小聚”,羅鐵生心花怒發,這表明馮書記沒把自己當外人呀!他趕緊拉過椅子坐下,而且坐得非常筆直,就連呼吸的頻率都注意控製著,生怕給馮書記留下不好的印象。


    接下來,馮毅沒再理會他,隻是和身旁的一個妙齡女子說著一些乏味的笑話,羅鐵生尷尬地坐著,時不時地跟著傻笑兩聲,或是幫著服務員接下菜什麽的,借以找到一點存在感。


    待服務員把酒菜都上齊後,羅鐵生趕緊拿過桌上的茅台,準備給書記斟酒,誰知馮毅再次對他擺了擺手:“不急不急,我尊貴的客人還沒到呢,等他們來了再開始。”馮毅說完又對妙齡女子說道:“小陳,打個電話催催,要是路上堵車的話,我調幾個交警去給他們開道。”


    聽完此言,羅鐵生更為激動了,什麽客人如此重要?馮書記招待這麽重要的客人吃飯,卻點名讓自己參加,這是個很明顯的暗示呀!一會兒可要好好的表現,不能給馮書記丟臉。


    正想著,秘書推開了房門:“書記,您的客人到了。”


    羅鐵生轉過頭一看,手裏的茅台差點沒掉桌下去。


    進來的一男一女正是自己苦苦抓捕了兩個多月的杜宗洛和劉青???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馮毅一掃剛才的冷傲,熱情地站起身來迎接倆人:“哎喲,我可是等到花兒也謝了哇,都快發黴了???快坐快坐快坐???那什麽,小羅,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的幹兄弟杜宗洛???這是榕水縣局的羅鐵生。”


    阿洛走到呆若木雞的羅鐵生麵前,微笑著伸出手:“羅局,你好!”說完後衝羅鐵生眨了眨眼睛,手上也使了把勁。


    羅鐵生雲裏霧裏地應了一句:“杜???杜???杜先生好???”


    握完手,阿洛走到馮毅的身旁坐下,“哥,桌上的菜都是發物,我看你就不要吃了。就讓我來陪羅局喝兩杯吧,順便談點私事???”


    馮毅聽話地站起來,一旁的秘書給他披上了外衣。


    “小羅,叫你來,主要是認識認識我兄弟。這兩天我身體不太靈光,就不陪你們了,你們慢慢喝,都是自己人,不要拘束,啊?”


    羅鐵生誠惶誠恐地站起來鞠了一躬:“是是是,那馮書記請慢走,保重好身體。”他在說話的時候,雙腿一直在打顫,這杜宗洛竟然可以把馮書記使喚得服服帖帖的,讓他坐就坐,讓他走就走???看來,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青青,傻坐著幹嘛?給羅局倒酒啊!”


    沒等劉青走過來,羅鐵生已經自己拿起了酒瓶,雙手像是被電擊到似的給阿洛倒酒:“杜???大師,咱們之前???可能有些誤會???您要是早點告訴我,你和馮書記是這樣的關係???”


    “誒,羅局”阿洛打斷了他的說話:“咱們之間有什麽誤會呀,不是一直都相處得很融洽嘛?”


    “大師???”羅鐵生咽下一口口水:“我知道錯了,要怎麽懲罰我您就直接說吧???但無論如何還請您高抬貴手,在榕水摸爬滾打十幾年,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羅鐵生說著說著就哽咽了,仿佛即將要被拉上刑場了一樣。


    阿洛換了一副謙和的表情:“羅局呀,你先請坐,事情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之所以把你叫到貴山來私談,就是考慮到不在榕水給你造成輿論影響???有句老話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死纏著不放。”


    阿洛的這一席話,聽著像是在說自己,卻更像是在說羅鐵生。但好在字裏行間視乎為他指出了一條明路,羅鐵生感激涕零地倒了半碗酒雙手平端於胸前:“杜師父大人大量,我先自罰三碗,以示誠意。”


    阿洛按住他的手:“有路大家一起走,有酒大家一起喝???這可是茅台喲!嗬嗬嗬嗬???”


    羅鐵生開心道:“好,那咱們就化幹戈為玉帛,把過去的所有不愉快都通通融化在酒中,讓它變成一泡尿,衝進江河湖海裏???”


    “行???幹!”


    “幹???誒,等等,劉青妹子,你也倒上???請你原諒我過去做下的蠢事。”


    劉青舉起一杯酒:“羅局,既然你都說是誤會,那就不要再提了。”


    羅鐵生頭點得像雞啄米:“好好好,不提不提???本來也就沒什麽事嘛,哈哈哈???”


    “叮!”幾隻酒杯快樂地碰撞在了一起。


    阿洛為什麽能讓馮毅動用自己的麵子促成這場酒局?難道他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嗎?


    沒有!


    這隻是緣於兩天前的一場談話。


    阿洛用解蠱藥給馮毅控製住病情之後,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您的病情有些隱晦,找藥配藥也必須秘密進行,否則傳出去後對您的影響不好???所以,我想讓您在當地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來配合我,讓我在榕水縣能有個後援。”


    馮毅思索了半天,搖搖頭說:“榕水那塊我不是很熟,天高皇帝遠的,哪有什麽信得過的人。”


    阿洛說:“我同學的叔叔倒是榕水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與配合,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不過您放心,我會以自己的名義去找藥,不讓任何人知道這藥是給您找的,您隻需把我介紹給他就行了,其它的不用多說,我來和他私聊。”


    馮毅輕鬆地說道:“這小事一樁嘛,那個副局長叫什麽名字,我立馬讓他上來,到時候就說你是我幹兄弟,他還敢不給麵子?”


    阿洛點點頭:“這樣最好了???他叫羅鐵生,我也隻是見過他一次麵,他可能也不認得我。”


    馮毅笑道:“放心,我讓他從此都認得你,而且任由你調度差遣???哈哈哈哈”


    ??????


    一個星期後,阿洛終於敢堂而皇之的往毛上村的村委會打去了電話,聽到吳叔的聲音,他激動得都快哭了:“吳叔,你還好嗎?阿娘好嗎?我師父好嗎?三妹好嗎???”


    吳叔也激動得聲調發哽:“洛啊???死孩子,你們跑哪兒去啦???我們都好,你師父昨晚還在和我喝酒說起你們來著???三妹放假回來時我沒敢告訴她你們的事,隻是騙她說你們外出做法事去了???”


    阿洛也哽了:“吳叔???麻煩您告訴師父,我和麻幺都很好???榕水那邊已經沒事了,過段時間我們就回來,別為我們擔心。”


    “嗯嗯嗯,我都知道,前天潘縣長和羅局長帶著一幫人來村裏了,他們為麻幺家送去好多米和油,說是當初案子弄錯了,現在已經銷了案,還對麻幺家表示歉意和慰問???”


    打完村委會的電話,阿洛又撥通了三妹寢室的電話,在撥號碼的時候,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心髒仿佛都快跳出來。


    “請問吳晉花同誌在嗎?”


    三妹悲傷地嚎了一句:“她死了???”


    阿洛控製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感大堤:“哦???那我也馬上去死,興許還能在黃泉路上攆到她。”


    “你敢???”三妹哭了。


    “阿朵,你別哭,所有事情我都能解釋的。”


    “我不要聽你什麽解釋,我隻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變心了?”


    阿洛的心頭震了一下???是呀,我變心了嗎?要說變了,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三妹的???但要說沒變,可我都和劉青“那樣”了,雖然最後沒有“那樣”,可畢竟是“那樣”過的呀!


    “阿朵,請你相信我,無論發生過什麽事,我對你的感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有些事情發生得是有原因的???”


    三妹的語氣突然平靜了下來:“你不用說了???我懂了???阿洛???我們分手吧!”


    這回輪到阿洛嚎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三妹冷冷地說:“別問我為什麽,自己在你身上找答案。”


    阿洛真的急了:“阿朵,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和麻幺成了逃犯,在深山老林裏住了一個多月,然後又跑到貴山來,幫我妹妹和朋友辦了一些事???我們一直被通緝,所以沒敢給你打電話,但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三妹有些緊張了:“逃犯??你們做什麽了?你們現在還在被通緝嗎?你們還在貴山嗎?你給我打電話不怕暴露嗎???”


    “阿朵,你聽我說,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和麻幺現在很安全???不過,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所以暫時不能去看你???”


    三妹打斷了他:“阿洛,你知道的,你做什麽我從來都是支持你???就算你真的去坐牢了,我馬上退學去監獄外麵守著你。我要讓你天天都能看見我,我要讓你知道我沒變心???別忘了,你可是咬過我的???我也咬過你???”


    阿洛的眼淚流了下來:“阿朵,你放心,我們在斷橋上盟過的誓言永遠都作數的。”


    “那個誓言是怎麽說的?你能再重複一遍嗎?”


    阿洛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比出了四個指頭:“我今生今世非你阿朵不娶,你也非我杜宗洛不嫁,如果變心,願被壓在雷峰塔下五百年!”


    三妹幸福得都快暈了:“阿洛???我愛你!”


    “???我也愛你???”


    掛掉電話後,阿洛的心情終於舒坦了些,當他揣好電話轉身準備進屋時,卻看到劉青正站在身後,臉上掛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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